第十章（上）远望
“付公子……这里的厢房就是梅二公子给您准备的，这附近都是京城各家的休息场所，靠近左边应该是梅家最小的小姐和梅家的几位小孩子。”小厮永明在一旁提醒付如丝。 付如丝点点头，自己之前确实也给一些富贵人家的女眷保过镖，知道这些大家后院女眷事情繁杂。 “话说，这位小哥你叫永明对吗？还需要再问你，这位梅家是何身份？”外出行走，了解对方大致身份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付公子您是我们公子的朋友，直呼我名字就行的。”永明很是谦卑，候在一旁，“梅家是如今礼部侍郎梅家……诶稍等。” “怎么了？” “我印象中梅家老爷梅侍郎好像是大约一个多月前向皇上要求辞官……说实话，永明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要叫他梅侍郎。” 作为郝长青的贴身小厮，按理说经常替自己公子打听情况，或许是最近自家公子跑出去“自力更生”，反而让小厮自己能闲下来休息，所以也没有特意去打听京城中的动态。 “不过今日能来的，都还算是有身份地位的，梅侍郎就算是辞官了，他年轻的时候是随着本朝圣上一起开朝立国的，他的大女婿季巍傲是二十岁就成名的大学士，仍然也是有资格来的。”永明继续补充相关信息。 付如丝点点头，之前确实没有跟京城如此重量级的官员接触过，了解这些信息必定有用。 毕竟男女有别，永明虽然是随侍的小厮，但也不好真的贴身服务付如丝，因此永明安顿好周边后，就直接离开了。 “嗯……有点无聊，”躲到厢房中，付如丝虽然乐得清闲，但是无聊程度确实也是非比寻常。 环顾厢房之中，也没有什么可供解闷的，甚至连本书都没有。 也没多犹豫，付如丝最后还是到院子里闲逛。 院子里果然有一位很是美丽的小姐，她身边护着一位更小的小女孩。这位看上去温柔娴静的女子，虽然人不高，但颇具气势指挥身边下人看好旁边更小的小孩子。 “你们几个！别乱跑，几位mama，辛苦你们看住他们。” 几个小孩子笑着，看见有外人也不会跑到外人身边打扰。 “快回来，这边还有外人，吵到别人了是真的不行。”那位梅家小姐赶紧走上前来，跟付如丝道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梅家小姐赶忙走上前来，拉住自家孩子，见到付如丝后，打量一番后才开口，“这位……不好意思，总之打扰您了。” 付如丝同时也向对方回礼，表示自己并不太介意。 小插曲反而让付如丝心情更加放松，自然也不会介意。 漫步闲游，就走到花园的位置，此时大部分人都在广场处，此地并没有太多人。 清风拂面，送来芳草的香气，同时还有些淡淡的佛寺独有的熏香味道，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目之所及处看到远处升起了一阵青烟，还传出了一些吟诵类的声音。 想必远处就是举行祭典仪式的地方了，镖局里平时主要是拜关二爷，看见远方升起的青烟，自然也是微微闭眼、双手合十。 “请佛祖、太上老君、关二爷保佑，我的仇人雷战，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一定要找到这人，好让我手刃仇人；哦对了，还有当今圣上，这几日实在是仓促来不及做好筹备，但我一定要利用这次的机会多了解些情况，争取手刃仇人。” 师傅、师娘还有镖局的叔叔婶婶们，一直不知道，付如丝其实对自己所背负仇恨一直有记忆，或者应该说，收养付如丝的干爹干娘付白夫妇二人也知道付如丝家里的状况，只是他们谁都没说罢了。 自己一直小心管理自己的心绪，从不提“武师”一词，这十年来，自己似乎已经完全将自己惨死的家人小心藏在内心深处。 童年美好的生活、父母家人具体的样貌早已记不得细节了，但仇人的名字，是干爹干娘当时费尽心思替自己打听来的。 雷战，此人应该是父亲当年开的武馆里，一位来学习的武师——这是干爹当年记得的信息，自己毕竟是个小姑娘，没有太多机会跟什么成年男武师交流，就算是学习武术，也是同年龄相仿的小学徒们一起学习。 小时候的自己，不喜欢女工刺绣，就如同回忆里自己的声音曾经说过的：“丝儿要保护家人！” 至于雷战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自己曾经偷听过干爹干娘他们当年讨论过的事情，虽说干爹干娘也并十分清楚，但是他们掌握的信息还是更多的，分析起来也算是正确。 简单总结就是，当时还只是封疆大吏的当今圣上刘塬，有意起兵，但任何人都知道，此事是反叛，是掉脑袋的大事。 父亲作为武师，在当地小有名气，也算是跟身为封疆大吏的刘塬略有交往。 父亲武艺高强，却并不善于行军打仗，故而没有成为刘塬手下大将。 至于想要反叛、想要起兵一事，父亲似乎并不认可当时封疆大吏刘塬的想法，而当时还只是普通武师的雷战很有可能是为了向刘塬表示衷心，故而将父母直接被诬陷为反叛。 “投名状？”当时自己还叫白姨姨的干娘做如此猜测。 “甚至有可能是……杀良冒功，”干爹结合当时所知的消息，分析得出的结论更加细节。 “雷战现在已经是刘塬手下的大将了，武馆的武师们大部分没有什么立场，在武馆不过是为了学一技之长、混口饭吃。我打听到的说是雷武师意欲行刺，因此才杀了武师一家，又把一些比较激进的武馆学徒杀了，此事之后，雷战反而升官了，看目前这样的状况，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怎么这样？”干娘已经说不出什么了，只从喉咙中基础几声哽咽，“恩公多么好的人……如儿还这么小。” “没关系，如儿有我们保护，放心，”干爹出生安慰干娘，又补充道，“乱世中的选择，没办法，雷战杀了这么多人还没有获罪，仅此一事，就能让大部分人看清楚了风向……自然不是忍住不说，就是追随雷战了。” “我明白了……”干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正在偷听的如丝已经被发现。 那时，大约是在自己和干爹干娘逃离路途中。当时局势动荡，战火纷飞，饿殍遍野。 当时的自己，偷听到此话，自然明白了当时状况十分危险，就直接和干爹干娘约定好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假装成路途上捡来的孩子，假装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改名为付如丝，成为医药世家付家二少爷夫妇的女儿。 在付家的日子，算是自己偷来的时光了。 救付家的孩子，获得付家人认可。 拼命学习，但毕竟自己不真是付家的孩子，所以即便身负医术，也要选择跟着武师郭师父一道走镖，刀口舔血。 这些事情，只有干爹干娘知道，或者付家的老家主付盛也知道。 所以自己虽然失去了父母，但干爹干娘给予了另一种亲情。 老家主付盛，也从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不教自己医术，反而是更加用心教育自己这个“外来者”。 回忆完毕，天光更亮，刚才还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已收，太阳露出了真容。 转身正想着回去，却看见刚才见过的梅家小姐正站在远处望着自己。 奇怪，两人应该有百步之远，自己却看到了梅小姐脸上微微的愁容。 也没多想，付如丝抱拳行礼，就要离开。 却听梅家小姐突然开口，“这位……jiejie，我应该没看错，您是女扮男装对吧。” 被看出了身份，付如丝有些尴尬，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又听见对方继续开口： “这位jiejie，人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还请您务必放松心态，您离世的亲人也在保佑您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