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1. 高二下学期开学了。 开学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校园中流传的沐雨和韩天材在寒假期间分手的消息，以及学生会主席在开学典礼上强硬的发言：“以前跟我告白的人，我不再深究，但以后再有类似情况发生，直接校规处置。” 逸空站在台下，看着这个讲话的女生，她是自己熟悉的偶像，却也是自己不熟悉的沐雨。 告白失败后的场景，逸空已经记不太清了。他都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发呆。最后还是过年要走亲戚，经不住家长一遍遍的催促，他才勉强走出家门。 告白后隔了几天，他收到了沐雨发来的消息。 「逸空，首先祝你新年快乐！ 篝火晚会的时候听你讲了过去的事，我感触很深。当时我没能开口，现在让我讲讲自己的事吧，这些还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雅晨中学，小的时候我也报考了。可是我没能考上，为此难过了好久，还经常在路过它的时候隔着护栏往里面望。压力也是从那时起无限放大的吧，因为我要把雅晨的学生当成敌人，在其他环境超越他们。 为此，我在一所还凑合的初中拼命学习，拿到保送名额，来到名扬高中。 报道那天，我一眼看出了你的雅晨校服。当时带你逃跑，除了知道你没有统一校服外，还有一份私心：我帮了雅晨的学生，是不是显得自己更强。 爸爸还在的时候，只要看到我笑就会很开心。他是一名特警，总是一个人勇往直前，是对我而言的偶像。在他因为事故离开后，我希望能把快乐带给更多人，就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时间久了，我意识到平时都在营业式微笑，很少真正笑出来。 可是你说我笑起来很好看。 雅晨的学生不都是我想的自私鬼，也有你这样的人间清流。起初分到一个班级，你的学号是001，我想着一定要超过你。可你居然那么佛系，还时刻优先考虑他人，这让我动摇了，难道我的目标是错误的？ 我自然不会接受。还是要打败周围所有的人，才能体现我的价值。看到你前一阵拼命学数学，我以为你终于恢复了斗志。可后来冰冰找到我说，你那样做只是希望我能抛开压力，对自己好一些。你真是个……纯净的人。 为了自己的野心奋斗，和为了关爱他人奋斗，从起步开始我就输了。但这一次，我却输的特别开心。 谢谢你在生日时送我的画，很好看。 谢谢你在我难过时陪着我，很治愈。 谢谢你愿意视我为偶像，受宠若惊。 一切的一切，都非常感谢。你猜我现在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呢？我终于能够发自内心地笑了，但也流泪了。很奇怪的表情吧？ 其实在你喊我“偶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自己能否配得上这个称号，我得再努力些才行。啊，你千万别自责，这些压力来自我的不成熟，与你无关。 情人节的那天，独处时我就感到了气氛的异样。毕竟你那么好懂，我当然知道你想做什么，所以我想阻止你。连“偶像”的身份我都只有半吊子的决心，爱情这种事，现在的我自然是没有资格的。我想，等我独当一面的时候，再去想这类事情。 你总是说我改变了你，很感谢我。但其实，你也改变了我好多。你让我能够正视自己，不再用加压、分数等因素逃避困难。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会让自己开心起来。 我们以后继续当能够互相改变的朋友吧，好不好？ （不用回复，看完就删掉吧）」 “为自己奋斗是再正常不过的，为他人奋斗要有相应的能力，没有哪个更高尚一说。还有，太狡猾了，你知道我会按照你的心愿去做的，还说这种话。我和你约定，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盯着屏幕沉默了一个小时，逸空打了几行字，点击发送。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上了一段话。 “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你是当之无愧的偶像。” 2. 新学期饮泉和往常一样，把他的手账本摆到桌面上。但不同的是，旁边没有了逸空的日记本。 距离日记本消失其实已经几个月了。起因是逸空为了学数学，用掉了全部的碎片时间，开始还能每天简单记录几笔，后来索性就放弃了。到了寒假，他本想捡回这个习惯，可隔了太长时间没写生疏了，竟不知道怎样下笔，身边也没有饮泉帮忙支招，后来加上告白的事思绪很乱，就一直拖更到现在。 “不要勉强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写日记不能感到幸福，倒不如闭关一段时间，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听取了逸空的烦恼后，饮泉没有劝他继续动笔，而是希望他好好考虑一下未来。这可能是属于作家之间的安慰方式吧。至于逸空追问起情人节那天饮泉策划的活动，他解释说是拿到了几张水族馆的门票，想请大家一起去看。没有赴约，告白也失败了，逸空摇了摇头。 课间的时候，若冰再次找到逸空。 “逸空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沐沐会那么果断地离开。” “是指告白当天的事吗？不用道歉的，你们都是好心想帮我，我知道的。是我太唐突了。” “我不该过多干预你的想法，但事情到了这个局面，我还是要问一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若冰表示需要她的地方，一定鼎力相助。 “没什么打算了。今后还是继续和沐雨当朋友吧，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逸空笑了笑。 正巧饮泉经过，他主动加入了谈话：“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紧追不舍，退让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更多的爱。占有欲总是很微妙。” “谢谢同桌。”逸空又微笑了一下。“我到底是因为她是沐雨而去喜欢她，还是因为表达感恩而去喜欢她，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到底因为什么喜欢的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真的喜欢她哎！算了，我尊重你的决定。”若冰这次不再提建议了。 “嗯，我的决定，就是想完成和她的约定。” 3. 下学期有一件大事——学业水平测试，大家对它简称“学考”。学考是高中的毕业考试，只有通过才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在此之前，逸空一直以为高考才是毕业考试。 虽说“学考”快接近期末时才考，但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必须要提前准备。文科生除了原本学习的6科之外，还要参加物化生的反向考试，以及技术考试，一共10科。 逸空一本正经地分析：“反向科目不会太难的，认真背基础公式和相关例题就行吧。教育局总不能让大家都挂科。” “比起反向科目我更担心数学挂掉。”饮泉瘫倒在桌面上。 “那我担心英语。”逸空也一起瘫倒。 前桌的初晴转过头来：“你们两个丢不丢人。饮泉，你可是要实现和鹿学姐约定的人。逸空，我新画了一张画，你来看看。” “初晴，你可戴着眼镜呢，人设是不是不对？”逸空缓缓起身走向前桌，把脸贴近初晴，生怕是自己观察错了。 “你、你干吗？”初晴慌忙把头转向别处。“我也想要有所改变，不行吗？” 桌面上摆着初晴翻开的画册，想必这就是她说的新画了——精致的白玫瑰，不仔细看都会误认为是照片。 逸空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遇到白玫瑰党。从小到大，他周围的人提起玫瑰最先想到的都是红玫瑰，只有他会想到白玫瑰。 逸空小时候在新闻中看到报道称，有人将白玫瑰放进蓝色染料中，吸收染料后就变成了蓝玫瑰，以假乱真售卖高价。在他看来，白玫瑰能够包容万物，寓意着心胸宽广，是自己今后的目标，所以越看越喜欢。 “你别光看啊，倒是评价几句。”初晴的声音把逸空拉回了当下。 “我太喜欢白玫瑰了，要是能够收到实体版就好了。啊抱歉，我是想夸太好看了，简直跟真的一样。” 初晴听完有些害羞，为了不那么明显，她趴到桌上把脸埋进胳膊肘里，小声嘟囔：“有机会的吧。”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初晴突然坐直。“这次不猜画的含义了？” “这次是单纯的写生吧，你之前带寓意的画，里面都会有人物的，这次只有白玫瑰。”逸空是这样认为的。 “就当你是对的吧，下次我应该画几个人物进去。”初晴耸了耸肩。 4. 接下来是班会时间。在孙华进行了阶段性总结后，剩下的时间将进行班级小活动。最近课程繁忙，偶尔有这样半小时的放松，大家都很开心。 第一项活动是你画我猜。6个人组队，背对着题板排队站好，第一人回头会看到词语信息，然后有2分钟作画时间。随后第二人有1分钟时间，根据第一人的画，加入自己的理解画出新画，传给下一个人看，直到最后一名成员报出答案。 逸空的学习小组是4个人，加上旁边组的若冰跟沐雨，正好组成一队。他们决定让初晴最先作画，因为第一棒很重要，应该由美术好的人担任。 本轮词语的限定范围是：电影名。 初晴展示出了绝对实力，看到词语的一瞬间就蹲下身子，把画纸垫在双腿上动起笔来，仅仅半分钟就完成了创作。 接下来轮到逸空了。《功夫熊猫》——这是他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的名字，毕竟初晴画得太传神了，非常好猜。画面右侧飘着四片落叶，逸空瞬间明白她的用意，这应该是用来提示字数的。直接照抄作业就好，逸空拿出自己速写的功底，也在蹲下的状态用半分钟完成了创作。 然后是沐雨。她也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但美术实力肯定比不过前面二人，蹲下来画很难画好。因为比赛期间禁止交流，逸空转过身去，拍拍自己的后背。沐雨稍显犹豫，但随后还是把画纸垫在逸空的后背上，这样画起来容易多了。 轮到若冰了。她看着沐雨的画表示疑惑，看来是没有感受到想传达的内容，但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了。沐雨也转身示意，若冰把画纸垫在沐雨的背上，开始了模仿秀。 最后的作画者是饮泉。若冰的画变得更加难猜，抽象到无法直接照抄的地步，于是他进行了二次创作。此时已经有其他两组完成了作画，而且也猜对了答案。 用尽作画的最后一秒，饮泉完成了他的作品，接下来要交给最后一棒穆宁进行猜词了。看到饮泉的作品，她瞬间有了灵感，但是那个词却卡在喉咙里讲不出来。 “龙猫！” 这是穆宁最终给出的答案，只见饮泉特别开心的样子，看来这就是他想传递的词语了。可惜，主持人提示答案错误，此时已经只剩两组没有答对了。随后穆宁又尝试了很多答案，但均被告知错误。随着另外一组也回答正确，逸空队变成了倒数第一，她也就放弃了挣扎。 “啊？这谁能想到是功夫熊猫啊？这不就是龙猫吗，下着雨打着伞。”穆宁整个人都蒙住了。 “朋友，你在画什么，我可没画过雨伞！”若冰不知道说饮泉什么好了。 “这……如果换我猜的话，我也觉得是龙猫。看不出来你还有些创作实力。”逸空看到饮泉的二创还不错。 “我就是当龙猫画的！这一个大动物，还下着雨，我就不由自主往逸空的二次元领域去想了。” “我哪画下雨了？”若冰还在继续跟饮泉争执。 “你这好几个圆圈，不是雨点的意思吗？” “那个啊，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我看沐沐画了，就照着抄了过来。” “我的问题。”沐雨叹了口气：“逸空画的是树叶，但我最后时间来不及了，就赶忙画了几笔。” “没事的偶像，我和初晴画了很久了，熊猫对于新手确实难画。至于那个树叶，是想提示字数。”逸空试图安慰沐雨和小组其他人。 “我应该画简单一些的。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传递到最后会变成龙猫。”初晴在学校里笑的时候还算少见的。 惩罚环节到了，输的队伍每个人都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我先来，大冒险莽就完事了。”若冰在惩罚环节也跃跃欲试。“和一位异性深情对视10秒。这个简单，逸空过来。” 逸空被抓了过去，略显无奈地跟若冰对视。 “那我也大冒险吧，不能输给冰冰。”沐雨又来了奇怪的胜负欲。“和一位异性用手摆出心形pose。啊这个……”看得出来沐雨有些为难，同组的逸空刚刚经历过那种事情，饮泉又是有意避免和其他女生有亲密举动的人，班级里的其他男生她又不是很熟。 “我来我来！异性怎么了，我就是沐雨的老公，你们有意见吗！”若冰挺身而出，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加上本就是娱乐活动，大家就都默许了。于是若冰用右手摆出半个心形，放到胸前。可没想到沐雨理解的是用整个手臂摆心形，她把手举过头顶。毫无默契可言，全班都笑了起来。 轮到穆宁了，她也随着前面选了大冒险。“和一位异性一起模仿猫的动作。那逸空，我也麻烦你了。” 这个时候能不能别随大流啊！算了，已经丢人丢到家了，逸空豁出去做了招财猫挥动手臂的动作。 饮泉也选了大冒险，屏幕上写的是对一位异性用公主抱。这回总不能是我了吧，逸空松了一口气。 “这样是不是太无聊了，如果我抱逸空的话，大家是不是更想看？” “想看！” “这个好啊。” “我突然就精神了。” 饮泉的作弊得到了班里的支持，逸空则是后退半步：真有你的。 在大家的起哄下，饮泉抱起逸空转了一圈。 初晴也选了大冒险：“和一位异性喝交杯酒……啊……” “未成年人禁止喝酒。”主持人打断了初晴的发言，并在一旁补充：“所以我提前准备了装着白水的酒杯，给你。” 主持人把酒杯递给了初晴，同时把另一杯递到了逸空手里。 “哎，不是，你让人家自己选人啊，怎么默认就给我了。”逸空一边抗拒一边接过酒杯。 “就给逸空吧。”初晴小声附和。虽然她的声音被班级的起哄声淹没了，但是大家都默认了这个异性就是逸空。 和初晴近距离对视，让逸空又想起海边合宿她开门走出来的场景，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主动一点呀。”初晴用只有两人间才能听见的小奶音对逸空说到，她一旦高度紧张声音就会变成这样。 不管了，逸空用手臂挽过初晴的手臂，把酒杯举到自己面前。努力，喝下去！白水果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喝完交杯酒的初晴手明显在抖，这一细节被逸空捕捉到。于是他接过初晴手中的酒杯，连同自己的一起还给主持人。 “可以了吧，结束了。”逸空想要赶紧下台。 “你自己的惩罚还没抽呢。”主持人说到。 我怎么觉得我一直在被惩罚！逸空克制住自己没有喊出来。“行，那再来大冒险吧，也不差这一个了。” 屏幕的下一题是：亲吻一位异性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