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三）

    早上林含出门，沈时移站在门外：“喏，你的早餐，咖啡和豆浆，你选一个，剩下的是我的。”

    林含看着他，目光平静：“沈时移，你不要这样，我们相识一场，好聚好散，不好吗？”

    沈时移：“含含儿……”

    林含打断他：“还有，请称呼我林含。”

    沈时移：“含含儿，先吃早餐再上学。”

    林含：“我若想吃早餐，我男朋友会给我准备。”

    沈时移气的一晒：“男朋友？那个小男生？你根本不爱他。”

    林含无所谓地笑笑：“那又怎么样？他爱我就行了，而且他条件不错，离婚费不会少我的，是吧？”说完，林含转身快步走下楼。

    沈时移才不管，提着早餐跟着她，他现在才知道，林含含儿真生起气来，就是只刺猬，这可比小猫棘手多了。

    林含看一眼亦步亦趋的沈时移，开口道：“论追女孩子的手段，沈公子可真够落伍的，你真该和那些小男生好好学学。”

    沈时移闷声答道：“我从没追过女孩子，只对自己的老婆好，现在我只想让她把早餐吃了再上课。”

    林含停下脚步，她有点头疼：“沈时移，你让我静静好不好？真的，我要迟到了。”

    沈时移递上早餐：“那你吃早餐，好吧。”

    林含拒绝，她说：“沈时移，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林含了，那个林含已经死了，死在三年前的秋天，你的一通电话杀死的，你明不明白？”她低吼出来：“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平静了一下自己，她看向沈时移：“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来找我，但是，人不会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始终要向前看，你也应该这样，对吧。”说完，她转身跑起来，再也不肯回头。

    沈时移目送她越跑越远，终于垂下头，不再跟着。他找个长椅坐下，拿出早餐默默地吃起来，想着林含：含含儿，我从地狱归来，你是我追寻的光，别放弃我。

    林含似乎低估了沈时移的耐心，放学的时候，她看见沈时移等在早上的路口，她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既然避无可避，她索性低着头假装没看见走过去。

    沈时移跟着她，笑呵呵地：“我们含含儿还是这样哈，低头走路不看人，也不怕撞到了哦。”

    林含打定主意当他是空气。

    沈时移继续：“啧啧啧，你这学生当的可真给老师丢脸，我不是教过你，遇到纠缠你的登徒子，不要犹豫，马上跑进最近的店铺里吗？必要的时候报警。记性这样差，你一个人住怎么能让人放心？”

    林含呆了一呆，不觉脚步放缓，他是这么告诉过自己，还说过进大楼前，要回头看看有没有尾随的人，天黑最好等着有人的时候一起进。

    可就是这么好的沈时移，最后对她举起了刀，那锋利无比的刀锋，割得她遍体鳞伤。她想起那段时日凄惶的自己，不禁声音冷硬起来：“沈二少这么闲吗？居然再次关心起弃如敝帚的下堂妻来。”

    沈时移按住性子，不和她计较，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又想骂我米虫么？”他想起骂他米虫时的林含，那般娇俏，那般傲娇，那般耀眼的好模样，如果真的存在时光穿梭机，他会毫不犹豫拉着林含一同钻入，然后，就让时光在那时定格。

    林含咬咬下唇，忍耐着好脾气地说：“你究竟想要怎样？”

    沈时移渴望地看着她的眼睛：“含含儿，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再不会分开了，我保证，好么？”

    林含没有看她，她抬头望着远方的某处，声音毫无感情：“要和我分开的是你，难道你忘了吗？”

    沈时移：“我经历了一些事情，身不由己，可是含含儿，”他急急地说：“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开，从没忘记过你，我一直爱你，从未改变。”

    林含：“什么事？身不由己？你敢说你从未要和我分开？”

    沈时移顿了一下：“没有，我爱你，只爱你，我没变过。我的那些事，现在不能说，可能以后也不会让你知道。但是，你要相信我，含含儿，请你相信我，好不好？”沈时移永不会让林含知道他所经历的血腥暴力、毫无人性、地狱般的黑暗，那些他一个人扛就够了，他的含含儿看到的永远应该是阳光、是温暖。

    林含摇摇头，她用指尖按着眉头说：“你不说，好，那我来告诉你，我的经历，”她用平静的，心如止水般的声音说：“我接完你的电话后，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押着飞回了爱丁堡，并被告诫，别再自不量力，像去找李再一律师那样的死缠烂打地找你，否则……”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她说不出口。

    那是她一辈子的梦魇，那个男人，把她带下飞机，在机场没人的角落，用一种冷静到可怕的声音警告她：“否则，我会让你的下场妓女不如！”想及此，林含的身子依然微微发抖。

    闻言，沈时移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们这样对待他的含含儿，他心尖尖上的人，他们向他保证过不会伤及林含。

    林含接着说：“我给你认识的人打电话，所有人都躲着我，都在告诉我，别再找你，林含似瘟疫。”她的声音低下去。

    沈时移的双手握成拳头，他想打架，打谁？他也不知道。

    “你觉得你给了我两套房子，我们就可以两清了，可当时的林含怎么甘心，她爱到骨子里的人，说离开就离开，说得明白再分开不好吗？体体面面的分开不好吗？还是你们觉得林含会缠上你？索取更多？一定要像扔破抹布一样的抛弃她。”林含双臂抱紧自己，指甲掐进皮肤。

    沈时移已然肝胆俱裂，他不知如何才能安慰林含，他伸手要抱抱她，林含瑟缩着躲开了。

    “含含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你给我个机会，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

    “补偿？怎么补偿？再用两套房子？”林含讥讽道。

    沈时移脸色更白了，他翕动嘴唇，无法说出话来。

    林含看向他，眼底一片清冷：“我再告诉你，你眼前的林含，已经不是个正常的人，”顿了顿，她继续说：“神经性肌体接触障碍症，”她自嘲地笑笑：“一场恋爱，或者说一场婚姻，把林含毁了。”

    沈时移难受极了，他觉得呼吸困难，他剧烈地喘着气，林含看他一眼，继续说：“我才25岁，我不能和任何一个男人亲密接触，只要他们离我太近，我就会不适。我不能一生就这样呀，我不想我这一生只能和宠物为伴，我谈了5个男朋友，Jon是第六个，我连他们的手都不能拉。”

    林含看着沈时移的脸，这是一张过分俊美的脸庞，她无数次凝望，熟悉得就像是自己的一样，现在她在这张脸上看到了心疼、着急、歉疚以及她读不出的一些复杂情绪：“现在你来求我给你一个机会，凭什么？就凭你这张帅脸？那我现在要求你，把原来的林含还给我，你能做到么？”

    沈时移恨极，他胸腔好似燃起一团火，就要爆炸了一样：他们答应过他，不吓着林含，保证她的安全，该死的Mr.Jonse，死不足惜！

    林含：“如果我是你，你会给我机会么？”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沈时移原地站着，低垂着头，眼前分明是林含，他思念到极处的人，可她说她不是了。

    “含含儿，”沈时移在敲门，没人回应，他知道林含在家，他把晚餐挂在门把手上：“要吃晚饭哈，我会用一生补偿你，陪伴你，护着你，再也不让人欺负你，不会食言。”然后，他将后背靠在她的门上：“之前没能护住你，以后不会了，我现在有这个能力了，你相信我，再给我次机会，求你。”他把头转过来抵在门上。

    室内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