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六和听涛（中）
生死之外，无大事。无惧死亡，还有什么可怕的。然，芸芸众生最怕的就是死亡之外的所有事。 就在南怀明感觉到死亡阴影已笼罩全身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站在了鱼楚身边。 而不知何时，吴长伯已双手持长枪，面对着岳峥，凝重问道，“此招何名？” “刹那无常！” 刹那无常有二重之秘，一是物理上的，即对空间的掌握，洞天有奇点，而在平常的空间里，也有无数的节点，瞬击节点就会引起坍缩，进而影响到对方出招的流畅度，可截天下任何招式。 二是精神上的，不起一念，才能常住。一旦起念，就是有无数的可能，而起念都只是刹那间的事，让刹那间的起念不知其所起，使因果错乱，就会失神。 精神失神，招式被截，在第一次突面此招时，必然难以为继。 “面对此招，我竟然无法出枪，少君之武道修为，吴某甘拜下风。但吴某誓死镇守于此，请再战。” “窗含西岭千秋雪。” 方是战意沸腾的吴长伯身体巨震，血瞳中射出慑人之光，仿佛被人揭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没想到你竟然与千秋雪有这么深的关系，你所谓的受托之人，想必就是她了吧。而她应该受坤宁所托，为他找来了你这个守塔人。” 看到与南怀明站在一起的鱼楚，吴长伯平复了下来，论天下所有秘辛，被鱼楚知道，也不足为奇。 “你为千秋雪入界域战场，也为了她擅离战场，如今更为了她一句话，而不顾生死。”对于这样的人，岳峥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千秋雪与我在荆镇相识十年，她现在只是恢复了部分记忆，她让你守塔，必然是因坤宁之故。甚而她现在根本就不记得你，只是遵照坤宁之令转达而已。” “如我承诺，在这大争之世保千秋雪不死，不知你位大将军是否愿意为我所用？” “少君一诺，自值千金。但是，”吴长伯的血瞳里竟然有着苦涩，“我曾经把希望寄于他人身上，但最后却害了千秋雪。” “以你的战力，死于我手，实在可惜。我岳峥要保之人，连天星也夺不去。” 吴长伯不由血瞳一亮，“二元幻阶？” “如今天星之下我无敌，日后，杀天星祭旗。” 吴长伯深吸了一口气，“好，只要少君能为我杀一人，吴某愿为马前卒。” 大争之世，每个人都面对着各种选择，可能任何一个选择就会完全改变命运。要想在乱世存活，选择的标准其实很简单，与能制天命而用之的人站在一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无所谓效忠，强者间只需一诺，合则聚，不合则散。也许这就是姬太乙想要看到的江湖。 南怀明心里暗念，这是又学到了。谁说刀君只会以力服人，这三言两语间竟又收服了一人。这场面，南怀明可是甚为熟悉，在雁宕山脉大龙湫，收服江湖黑榜第六人间清醒冷锋然，不也是如此。 当然，南怀明清楚，能三言两语让一位位人杰俯首，首先是要有至强的武力，不服则死。更重要的是此人能入刀君之眼。而岳峥显然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标准。冷锋然入局或是出于局势考虑，而对这位吴长伯，则很有可能只是出于感性。但真是如此吗？ 鱼楚也是惊讶就这样拿下吴长伯了，那这第一处封印之地谁来镇守呢？ “少君的武道精进，真是一日千里，这一刀就是玉无忌那小儿，也会退避三分。”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剑。沧浪长衫的白剑侠走了进来。 “白兄，你来得正及时。”岳峥在等之人，正是白剑侠。 “天下第二剑观潮剑白剑侠！”在南怀明还在猜测来人身份时，鱼楚已先出声。 “海域一战如何？” “东岳皇庭命轮境强者尽出，除了严偃之外，共十一个命轮境，我与苍兄，还有北冥兄三人敌之。交战之时，苍兄和北冥兄突然抽手横击大衍令，被玉无忌爆起发难，最后被其夺走了灵珠。” “灵珠虽被夺，苍兄却说目的已经达到，已锁定了海外三山的位置。同时苍兄让把此物交与少君。” 一截衣袖交到了岳峥手里，衣袖上有拳劲，拳劲完美无暇，皇极惊天，仿佛让人看到了天地间最完美的一拳，无人能挡的一拳。 “是秩序！”这是苍胜天在分神时，被玉无忌轰下的一截衣袖。 白剑侠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秩序！” 当听得这两个字后，岳峥大笑，笑得失去了身形，就像是一个孩童般的大笑，无所顾忌，笑得人间灿烂。只听从他口中不断说出“秩序、毁灭、正义、自由、长生、轮回、永恒、无常；还有一个劫数。” “哈哈哈，你们果然都没有让我失望。终极奥义已出其九，文明之火有望了。” 自拿到断桥处，君念君留下的沉珠后，跨越时空般地感应，岳峥知道了君念雪破二元幻境的终极奥义，竟然是永恒。 永恒奥义，更让岳峥不担心君念雪如今的处境。 而在石门潭外，一起轰杀蒙家先祖魂识，岳峥已经知道了五人的终极奥义，从温温处得知了姬太乙的终极奥义后，就只剩玉无忌之秘。 如今经白剑侠之口转告，八大天骄全部以二元幻阶破境，再加一个大梦十年醒的魔相南天南。 随着九大终极奥义在岳峥口中逐一说出，在大笑的岳峥身上好像起了莫名神秘地变化。 在场只有鱼楚能看出一些端倪，岳峥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魂识再变，这是触摸到了天星边缘。 晋州是九州中最大的一州，地处天下中位，五岳的位置与晋州密切相连。就像是一个铜钱，东南西北四岳位于晋州四方，中岳在晋州内。 晋州就像是一个深坑，不断吞噬着五岳的灵力，让山水界的灵力空间不断收缩。 如果拿下晋州，则五岳贯通，山水界的灵力空间不再是通过狭窄的通道串联，而是能浑然一体。届时挥师九州大地任何一州都十分便利。 十万钱潮军从禹杭出发往晋州而来，是自南向北，此处离南岳止戈剑阁甚近。 十万钱潮军离晋州还有数里远外，但那透着血色的城墙已映入眼帘。 十万大军行军虽静默无声，但那股潮涌天下的气势，已是搅碎高空云层。数里外不知沾染了多少血气的黑色城墙不但没有压抑感，而是恍如在云奔潮涌之下，会被击得粉碎。 大军扎营在外，中军营帐。中军坐纛旗，军威昭昭，龙幡虎纛。此旗由左边的五色长条旗与右边的大旗结合，旗幅以墨绿色与白色搭配，旗心上的图形由水火匡郭图、八卦、洛书组成。迎风招展，潮声不绝。 一道身影自城墙上掠出，如入无人之地，云奔潮涌的军阵气势也难阻其分毫，直入中军营帐。 身着素采色，长衫非披甲，修长的身形却给人碧海潮生的感觉。 一个很简单普通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在红尘界却没有几个人敢叫出来。 太尉府军神王云，一个真正集两家道统为大家的传奇人物。 每家道统都有自己的大家，有不少人也是身兼众家之长。但能称得上是大家者，且能集众家而成大家的。最有名的就是百年前天下第一人，集释道儒三家大成的南师。 而王云，同是集儒家和兵家大成的一代绝世人物。 “参见义父。” 来者身上的血地色更浓了，虽浓却没有让人见之恶心，反而有种回归大地般的舒适感。 王云淡泊的脸上有着赞赏，“你做的很不错。” 战于野上前一步，为王云斟上龙井茶。他这个弟子，斟茶已是熟能生巧，在太师处要斟茶，在军神处也需如此。 “将军们让我传话，前方战事吃紧，不能出城迎接义父，望义父见谅。” “这些是小事，各关准备的怎么样了，惊蛰日，他们几人就要入界域战场了。” “一切都在计划中。山海关的争夺仍在进行，原本魔相要率八千风族军一举夺回，但收到义父手信后，并未出手。而满台吉率血色黄昏大军回晋州后，动用了战争时期的特殊条例，已把该军纳入清州名下。” “很好，静待惊蛰日地风起云涌吧。” “少君如今在帝都开启运河龙脉封印，第五处封印之地，在三潭印月，那里有他们八大天骄的武道封印。你师傅来言，要你在那日，务必要回帝都参与。” “你三日后回帝都，带句话给少君。如可以，留疯和尚一命。” “另这三日，就由你率领钱潮军，让为父看看你的兵道天赋。山海关的争夺还不到时候，其他战场足以让你练兵，更上一层楼。” 八大天骄都已各有终极奥义，而方山书院的五位弟子，也都有自己之道入真如。 战于野以战争之道入真如境，历史上有四人，兵家四圣。 疯和尚，也就是鱼楚口中那半个寻龙之人，法号道济，住净慈寺。而南屏晚钟这一胜境，则是王氏的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