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火中绝唱
人群熙攘，街边摆摊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路人匆匆从林青玉身旁走过。 他拿着一盏灯笼，站在原地等候着那一袭红衣的身影。 他垂下眼帘，睫毛微颤，遮住了眸中那浓重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的人都渐渐少了。 突然他的身旁传来一声轻笑，熟悉的声音让他抬起眼帘，转头看向身旁。 那熟悉的一袭红衣宛如燃烧的火焰，一瞬间点燃了他的心。 他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容便慢慢的绽放了出来。 可当他望向她的眼眸时，他便知终究是他想差了。 眼前之人不是她，但她希望他将眼前人认作她。 不然也会派此人来了…… 暗一见他迟迟不做声，拿出司徒臻交代的桂花酒和桂花糕，仿着她的声音说：“这是惊喜，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他看着那壶桂花酒和桂花糕微微愣了一下，本想着晚些与她一同去尝尝，没曾想…… 他垂下眼帘，轻声说：“姑娘不是她，不必在我面前装作她。” 暗一听到后，将手中的东西拿到他面前，示意他接住说：“这可是特意吩咐的惊喜，你不接着么？” 林青玉接过东西，打开那壶桂花酒的瓶盖，仰头饮下一些后，说：“这…可是那位姚阿婆的桂花酒？” 暗一点头道：“自然，特意去的。” 他们二人沉默片刻后，暗一轻声道：“今夜我送你离开这里，护送你回到都城。” 林青玉听到这句，抬起眼帘刚想说些什么。 但当他环视周围后，发现有人悄悄注视着他们，他看着暗一笑着高声说道：“夫人，我们回府吧！” 暗一不知他为何这样，但还是点头说：“好。” 回府的路上并不安稳，他们慢慢的走回去，渐渐的街上的行人就越发少了，身后一直跟着的人也就愈发醒目了。 暗一笑着对林青玉说：“叫你拿着的东西，不要忘了拿出来！” 林青玉微微点头，说：“夫人交代的东西，自是不会忘！” 他将袖中的匕首，抽出来一点给暗一瞧到。 暗一看到后，微微一笑垂下眼帘回道：“那就好！” 身后跟着的人，好似按耐不住了，抽出细针如梨花暴雨般向他们扔去。 暗一飞快的拉住林青玉的手腕，运起轻功险之又险避开细针。 他们二人落地后，林青玉将手中的一堆东西放到地上的角落中，暗一在那以一敌二。 虽以一敌二，但暗一丝毫不落下风，那二人觉得不妙，拿出腰间的信号弹准备发射增援的消息。 但他们的信号弹还未发出，就被暗一一个飞踢踢了出去，一手抓住二人胳膊往后一扭，只听见两声清脆的声音，暗一放下后的胳膊软趴趴的垂下。 那二人别无他法，运起轻功避开暗一向林青玉攻去。 林青玉看着攻来的二人，一个下腰避开，只见一人一拳一腿向他袭来。 他下腰抬脚踢向对方，那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这时另一人一拳准备打向他，他赶忙直起身子避开。 暗一赶过来帮忙，将对方逼退。 那二人见实在是敌不过，信号弹也不在手中，就准备先撤退了。 林青玉注意到他们后退的步伐，他突然开口对暗一说：“公主，究竟是何人会在大街上刺杀您，会不会与上次的那波人有关！” 暗一一愣，看着林青玉注意到他的眼神，她心神领会看向那二人说：“告诉你们的主子，想杀本宫，你们还差得远呢！” 那二人相视一眼，运起轻功离开了这里。 林青玉见他们离开，他走向角落抱起之前的东西时，发现那盏灯笼被打斗时的石子弄破了，灯也灭了。 他看着那盏破了的灯笼，垂下眼帘，掩饰住眼神中的悲伤。 他抱着这些东西，走向暗一说：“先回府吧！” 暗一点头说：“是。” …… 书房中 林青玉轻叹一声，看着面前的暗一说：“我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终归是万分凶险之事。” “如此刺杀的人将你当成了她，今日不成必定还会有来日。” “你跟我如实道来，她现可安好？” 暗一犹豫再三后，说：“公主与拂冬姑娘还有暗二，在我过来时他们已经拿到东西走了，我是过来护送你走的。” 林青玉轻蹙眉尖，说：“你跟说实话，那东西现在是在她手里，还是……” 暗一说：“我们拿东西时，被燕家埋伏在府尹的杀手发现了，所以我们现今是兵分三路。” “公主与拂冬姑娘一起走小路，暗二一个人走水路，而我护送你走大路。” 林青玉点头道：“也就是说东西是在暗二手中对吧！” 暗一点头。 林青玉说：“我们虽然走大路，但身边没有拂冬姑娘，了解她的人一眼便知我们只是个幌子。” “他们就会在小路那搜索，等找到她与拂冬姑娘的行踪，他们就会追上他们！” “可在暗处的暗二却是真正的安全了，真不错啊一盘好棋，我与暗二和那东西都安全，只她身陷险境……” 林青玉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悲伤，说：“算的真好，可她怎么就没想过她自己呢！” 暗一听到这些，心中很担心公主，可她不能违背公主的命令。 她垂下头，说：“我奉公主的旨意，要护送你回到都城，请林公子尽快整理好行囊，出发吧！” 林青玉悲声道：“我既然已经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部署，我又怎还会真让她身陷囹圄…” 他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说：“麻烦姑娘去唤一下那三位侍卫。” 她只带走了拂冬一人，却留下了那么多人没带走，独独只为护他…… 【白墨说：“她不管如何还是做出了原来的部署，这劫她能不能过，就全看他了！”】 【“不过哪怕她没了，他的第一关也已经过了。”红清说。】 【白墨说：“是啊，他这第一关已经过了，可现在故事即将结尾，就让我们看看这次的结局会是什么吧……”】 【红清说：“嗯。”】 那夜书房的烛火一夜未熄。 夜深人静时，几批快马离开府中后，分道扬镳。 晨曦初生，天还蒙蒙亮。 府中便开始大动干戈收拾东西，做出的动静让周边人人皆知。 听闻公主要在走前，包场了一个戏院，让她的面首登台唱一曲白蛇。 人人都可过来听曲，不收票钱。 这样的动静，让关注失窃的燕家和郑家，一目了然便知他们是在掩人耳目。 可他们现在已经派出了大批人马，搜索方圆30公里内的大路小路上的任何痕迹，但不知为何这痕迹很乱，好似一夜之间多了很多骑马的人。 这也让他们知道公主是有备而来，是他们马前失蹄了，真以为公主只是带着面首来享乐的他们，才是真的蠢到家了！ 但现在一日找不到，就危险一日，等账本连同信件到了都城，那他们的项上人头包括九族就接连不保了。 燕老爷眼神冰冷说：“既然这样，那面首不是今日要登台唱戏，等曲终人散之际，我们先徐徐诱之，他要是不识相，那便严刑逼供！” 郑老爷点头道：“如今只能这样做了！” 不管怎样，不择手段也一定要找到公主，等拿回账本和信件后，定要将公主灭口！ …… 今夜 明月高悬，圆月还未成弯月，可如今却已有些……物是人非之感了。 林青玉对镜描眉，放下眉黛，他站起拿起司徒臻为他耗费千金做的白蛇头冠。 那雪白圆润的大颗珍珠，作为点睛之笔的它被放在中间，真的很美，它夺不走头冠的半分风华，反而为它添了几分贵气。 他将头冠带到头上，亲力亲为的为自己换上那一样耗费千金做的白蛇戏服。 林青玉坐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他拿起细笔为自己描绘朱唇。 他放下细笔，看着镜中眼含热泪的自己。 他仰起头，不让泪滴下，以免脏了妆面。 可他心中知道，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站在这里的时候，那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他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爹爹的养育之恩，对不起林家班，对不起丁山丁云…… 他回不了梨园了，他回不了家了…… 他再也无法与丁云丁山一同登台唱戏了…… 他再也见不到爹爹与他们了…… 他也无法做到离去时，他所做出的承诺了…… 但好在哪怕他走了，她亦会替护着林家班…… 他信她！ 就如她为他做的一切！ 他拿出绣帕，小心的擦拭掉泪水。 戏比天大，今日既然是最后一次登台，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最好！ 他站起理了理袖子，莲步轻移来到台上。 “离了峨眉到江南” “人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湖山” “寻你来到金山寺，只为夫妻再团圆” “莫非青儿她拼死战，我腹内的娇儿也命难全，莫怪青儿她变了脸” “谁是谁的非你问问心间” “见娇儿目炯炯睫不眨来，甜甜蜜蜜望娘亲” “望得我五内如焚，怨气干云” “雷峰塔怎禁得” “百世修来白素贞” 将近两个时辰的戏曲，也该落幕了。 台下掌声如雷，他们接连上台谢幕。 燕老爷看完这整场的戏曲，不由的夸了一句：“这面首唱的不错，但……可惜了…” 郑老爷不爱戏曲，只是附和道：“是啊，可惜了。” 待人陆陆续续散去，台上台下也便一幕了然了。 林青玉未去后台卸下装扮，还是那一身白蛇装扮站在台上，乍眼看去好似他真是那戏曲中的千年白蛇。 “啪啪” 这两声掌声，是燕老爷为他的精彩的演绎而献上的最后的掌声。 “林公子，我来此也不废话，只要你说出公主的下落，我自可保你安然无恙！” 燕老爷对着台上的林青玉客气的说道。 林青玉抬起手掩袖一笑，道：“真如此？” 他莲步轻移道：“诺我真的说出，不会将杀人没口吧！” 燕老爷和蔼的笑着说：“自是不会，只要林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林青玉拿起白蛇的双剑在台上随意舞了一下后，走到台下，缓缓走向燕老爷。 燕老爷身旁的人出剑，剑指向他的喉间。 林青玉笑了笑，手中的双剑随意向外一扔，“铮铮”双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戏院中，格外醒目。 他一双美目望着燕老爷，笑着说：“这便是您问人的态度么？” “哈哈”燕老爷拂去身旁的剑，走来说：“自是不是，林公子你可是打算与我说了！” “自然，命都要不保了，我自然得说！”林青玉看了看身旁的人，望着燕老爷说：“您附耳过来，我说与您听。” 也不知是不是美色误人，燕老爷真附耳过去。 林青玉笑着凑过去说：“公主”，话还未说完一把匕首从他的袖中穿出，一把插进了燕老爷的耳中。 燕老爷捂着耳朵倒地，身旁的人们立马抽出剑与他缠斗起来。 郑老爷派人去开门，却意外发现门都被钉死了包括窗户。 林青玉一边与他们缠斗，一边将各桌上的酒，全都弄到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片。 他见差不多了，一个水袖将一旁烛火带到地上。 有了酒水的助燃，戏院中细纱和绫罗绸缎让火势蔓延的更快，很快院中便成了一片火海。 他走到台上，衣摆被火灼烧，在这浓烟滚滚的时刻。 他竟是笑着站在台上，看底下众人慌乱逃生的身影。 但他知道他们是出不去的，他怎么可能让他们出去！ 他笑着站在台上，站起落幕前本该是青蛇的唱段： “最爱西湖二月天，斜风细雨送游船” “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 愿来生与你做一对平凡夫妻，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愿来生能与爹爹做一对寻常父子，父母之爱子则计深远…… 愿来生能再与丁山兄丁云兄再度相逢…… 两大世家的当家人，竟就这样葬身于火海中。 司徒臻得知林青玉的死讯，她没有掉泪，而是快马加鞭的将证据送上朝堂。 一日之间，除了当家人的噩耗还多了一个诛九族。 一连几日，菜市口血流成河，血染红了地面，清水都冲洗不掉。 两大世家就这样接连覆灭，世间仿佛再也找不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人人都不敢提起他们，就怕惹怒天颜。 【“结束了，这次她活下来了！”红清说。】 【白墨说：“是啊，这次的结局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