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商人，后手
杨永明打断了范永斗，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再跟他扯下去了。 杨永明冷声道：“你真以为本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吗？你所挣的这些钱财中有多少沾着血，本官会不知道吗？ 至今建虏已经五次入关了，哪怕是京师都被围过，几乎整个北方都成了一片焦土，然而张家口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难道这比京师还难以攻下？ 可若是如此，本官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夺下张家口。 那建虏每次入关所截掠去的金银珠宝对他有什么用？终究还不是落到了你们晋商的手中，用以换取粮食火药生铁等物资。 若是本官猜的没错的话，恐怕建虏所截掠的东西带不走的直接就存放在你们这儿了吧。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八大家一直就和草原上的蒙古人不清不楚。” “怎么，不信？本官给你举个例子好了。”随后杨永明开口道：“天启年间，辽东大旱颗粒无收。 建虏的经济因此一度崩溃，粮价一路疯涨至五十两银子，你晋商见有此良机，竟不顾大明所颁不得私通建虏的禁令。 为了钱财将粮食生铁等物资运往辽东以资敌人。 自此之后，你们八大家算是勾搭上了建虏，他们一次次入关截掠钱财，然后再用这些钱财高价从你们手中换取他们所需要的物资，本官说的对吗？ 呵呵，知道古往今来为什么人人都看不起商人吗？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种人，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本官听过这么一段话，叫做商人逐利，当有一半的利润时，他就会不顾一切。 而当有一倍的利润时，他会践踏一切法律，若是利润达到三倍甚至是更多时，他就敢犯下任何罪行。 哪怕是将绞死他的绳索，亲手交到他敌人的手中，你范永斗可以说是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本官还知道，你范永斗在建虏那里可是赫赫有名的，是他们大清最好的伙伴呢。 哪怕是奴酋的谋士范文程也是与你称兄道弟呀，还说什么共同是范文正公第十七代子孙，你们怎么说的出来这话的？你们这些狗东西配吗？” 范永斗此时冷汗如注，再也难以保持镇定了。 这怎么可能？！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每次去建虏那里都只会带自己的家生子或者是心腹，并且消息是绝对严密封锁的。 他怎么会如此的了解？范永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脑海之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是一个已经沉寂了十来年的机构，当年他活跃的时候无孔不入，简直是臭名昭著。 莫非？这，这不可能，厂卫怎么可能在十几年前就布下此局！？ 杨永明心中知道这个时候要乘胜追击了，给范永斗放上最后一颗压倒他的稻草。 随后又说了许多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事情，就连卢象升父亲的事也说了出来。 范永斗镇定的神色彻底不在了，眼神空洞，脑海中一个声音告诉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范家百年的基业将要毁在自己这个不孝子的手中了，不，不仅是他范家，整个晋商八大家族都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大明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存在的，他们八家将会被九族杀绝血脉断尽。 虽如此，但范永斗内心反而有一丝庆幸，因为他很早就在外面留了一个子嗣，除了他自己外任何人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范永斗确实是个人才，他早就将这一天算计在内了。 如此一来，便算是保住了自家的血脉，只要过了这阵风声，到时安顿下来，然后开枝散叶，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范永斗也因此破罐子破摔了，将所有事情都承认了下来。 最后说道：“若不是这大明的文武皆是如此，老夫这生意又怎么可能顺风顺水？ 对于这大明，大人应该比我这个商人更清楚，已经是烂到了根里，难道你以为这百年的积病，岂是一两个人能够逆天改命的？大明，时日无多了。 而现如今纵观天下，能够重新问鼎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那李自成虽然势大，但也不过是时运好一些罢了。 而且匪性难改，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因此，最后这天下也就只有大清能够得了。 真是可惜了，老夫是看不到大清入关的那天了。” 周遇吉等人听完后黑了脸，恨不得上去给他嘴巴消消毒。 其余七大家族的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范永斗，还以为这范永斗受不了刺激疯了。 杨永明先是一愣，随后皱着眉头，前面是因为范永斗很辣的眼光，后面则是范永斗的反应。 按理来说，此时的范永斗若是绝望那才是正常反应。 设身处地想一下，一夜之间自家的百年基业要没了，自己费心了大半辈子的事业也毁了，就连一家老小也要共赴黄泉，连个血脉都没有。 这放在谁的身上，谁不疯？ 如果是自己定然会惶恐不安，要是得罪了厂卫或是自己，那岂不是给自己这一家老小找不痛快？ 要知道死也是有讲究的，是一刀下去痛痛快快的离开，还是被人活活的折磨死，这也是分别呀。 可他现如今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难道他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吗？ 杨永明想了半天，家业没了，整个家族也将要命丧黄泉，血脉断尽。 突然，杨永明灵光一闪，血脉，子嗣，没错，就是子嗣，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有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这哪怕是后世也是一样的。 古代的人对于子嗣的重视程度是绝对超乎想象的。 一是因为古代婴儿早夭率是非常高的，哪怕是皇家拥有着最好的医疗服务也时有早夭的现象。 更何况是百姓呢？因此多子多福就成了社会现象。 而此时的范家要面临的就是断子绝孙，他现在的表现绝对不是一个面临着这些事情人的正常表现。 其他七家人的表现才是正常的。 杨永明知道范永斗这个人心思极其深，可能对自己事发早有预料，因此早就在外面留有子嗣。 便打算对其试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