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个疯子比胆大

    中元节，俗称鬼节。

    相传那一天，地府大门打开，阴间的小鬼全都会放禁出来。

    可传说毕竟是传说，想到地府现在萧条的模样，林昊忍不住笑出了声，嘴里的一口酒如同散弹疾射而出。

    “噗！”

    谭斌举着酒杯正等着林昊的回应，猝不及防之下被喷了一脸，顿时发飙道：“不信就不信，干嘛出口伤人。”

    出口伤人？这形容到挺贴切的。

    林昊自觉失礼，连忙拿着纸巾想帮对方擦拭，却被谭斌一把推开，看那脸上的厌恶，分明是对林昊记恨上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说的我都信，这世上确实有鬼魂存在。但那又怎么样，人鬼殊途，我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林昊急于辩解，只是不想云龙太难做，毕竟生米没煮成熟饭，还存在一定变数。

    “哼！你们这些普通人又懂什么？真正见到了鬼，恐怕会吓的尿裤子吧！”谭斌有些嫌弃的抹了把脸，语气中极具嘲讽之意。

    听到这话，云龙当时就不干了，直接提溜着酒瓶站了起来。他已经忍了很久，有女人和兄弟在，决计受不了这窝囊气。

    “小子，把刚才那话再重复一遍试试。就算见不着鬼，老子今天也能让你尿裤子。”

    “云龙，不要这样。”紫萱在一旁拽着云龙的衣角，低声劝说道。

    林昊就坐在云龙身旁，顺势夺过对方手中的酒瓶，笑道：“龙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脾气怎么还这么暴躁。这种琐事，还是交给小弟来做吧！”

    林昊并没有将酒瓶砸在谭斌的脸上，包厢实在太少，玻璃碎片很容易造成误伤。他望了望车水马龙的窗外，顿时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为了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善意，林昊放下酒瓶，轻声细语的说道：“这位兄弟，大家都是有身份证的人，打打杀杀那一套早就过时了。不过，你要说比胆大，我还真就未必怕了你。”

    先是被冷落，再到威胁，谭斌的斗志如同小宇宙，瞬间燃烧起来。他想的也简单，若是单纯比胆量，自己未必会落了下风。当初刚拜入师门的时候，他可是直接被丢在坟头度过了三天三夜，吃的是供品，睡的是尸地。

    更关键的是，他今天带着任务而来，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你就说想怎么比吧！”谭斌面无表情，这对他来说是很好的立威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见鱼儿上钩，林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抬手一指窗外，淡然道：“很简单，我们两个迎着车，站在马路中间，谁先动谁输。”

    “什么，你们疯了吗？”

    “耗子，不行，这太危险了。”

    闹着玩儿可以，真要赌上性命就太不值得了。云龙刚一听到建议，就连忙出声阻止。

    “没事儿，龙哥，我心里有数。”林昊一边宽慰云龙，一边看着谭斌道：“怎么样，若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笑话，我会怕你。”谭斌一口喝干杯中酒，但随后想到这里面有林昊喷出的口水，瞬间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恶心离开了包厢。

    林昊拍了拍云龙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紧随其后出了餐厅。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对方应该会很清楚。

    斗胆这种事就得一蹴而就，稍微犹豫便会力竭，等于还没上场便输了一半。所以出了餐厅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向路中央，迎着车来的方向站在一起。

    “耗子，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么多年的兄弟，云龙就算相信林昊不会冒然搭上性命，却还是满脸担忧的站在路边，与紫萱、李倩一同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第一辆车，是台崭新的雪佛兰。

    或许是新车的缘故，司机老早就发现前方的异常，按着喇叭绕开了。即便如此，旁边的人还是吓出一声冷汗。

    第二辆车，是台破旧的桑塔纳。

    虽然挨了司机一顿臭骂，总算是有惊无险。

    ……

    “你真的能通灵吗？岂不是地府中认识很多人了？”两个人站在路中间实在太无聊，林昊伸了个懒腰，主动搭话道。

    谭斌紧盯着前方的路面，满手心的冷汗，却偏要装作高冷的模样问道：“你怕了？”

    “呵呵！你别误会，我是怕你到了阴间寂寞，想给你找个伴儿。”说到此处，林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继续道：“黑无常我见过，还挺不错的，有机会可以介绍给你。”

    “哼！牙尖嘴利，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若不是我师父临时有事儿，岂容你如此嚣张。”

    见对方嘴硬，林昊无所谓的笑笑，道：“你也就只能找救兵了，这才第六辆车，双腿都开始打颤了，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别待会儿真……。”

    话音未落，林昊忽然发现谭斌的瞳孔一阵收缩，脸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滑落。

    漫天的沙土，肆无忌惮的轰鸣声，还有那庞大的车身。只看了一眼，林昊就明白自己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到了。

    胜败在此一举，凭的不是运气，而是在已知危险面前那份淡定和从容。

    渣土车，城市中真正潜藏的杀手。大晚上的，林昊能看见谭斌的瞳孔收缩，靠的全是对方违规打开的远光灯。

    “轰隆隆……”

    车子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揪了起来。云龙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拉开林昊，当然，若不是看到了他脸上笑容是那么淡定。

    所有的围观者都疯了，在马路的中央，在迎着渣土车来的方向，有个人像傻子一样笑着，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无畏！无惧！

    “快走开，危险！”

    “你们想被碾成rou酱吗？”

    “还是赶紧打电话报警吧！也不知道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两个疯子。”

    听着众人的议论，林昊将这些话全部转述给了一旁的谭斌，此时的车子距离两人不到五十米。

    “听到了吗？他们竟然在笑我们疯子。”

    谭斌没有回应，他紧咬牙关，注视着车来的方向。

    “唉，你说真要压成rou酱，要怎么才能把我们分开啊？”

    谭斌依旧没有作答，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到林昊在说什么，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了渣土车上。

    “也不知道压的时候会不会疼。”

    “啊！我……我退出，我认输了。”

    在车子距离两人不到十米时，谭斌一声大叫，抱着头跑向路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耗子，好样的。”看到兄弟有惊无险的获得胜利，云龙兴奋的挥舞着右臂，往前迈出两步，准备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随后出现的一幕却让他，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

    车子距离林昊越来越近，近到他都能嗅到发动机内的汽油味。

    就在这时，林昊忽然张开双臂，嘴角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容，迎接即将到来的时刻。

    “好歹我也是阎王选定的代理人，跟我比胆大，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嘠……”

    伴随着林昊喃喃低语的是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声音穿透云霄，也穿透了所有人脆弱的心脏。

    “我草，吓死我了，耗子，你干吗呢？”云龙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拳捶在林昊的胸口。

    此时就连他也倒吸一口凉气，车头的位置距离林昊最多不过半米。若司机稍微反应慢点，自己现在就该拿着铁锹拼凑自己的兄弟了。

    在司机恶毒的咒骂声中，林昊搭着云龙的肩膀返回了餐馆。至于谭斌，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溜的没影了，就连李倩也找了个理由匆忙离去。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多，再去罗毅家清扫已经不可能了，林昊带着醉意回到了出租屋。晚上的斗胆不过是一场闹剧，最终只是证明了他比常人要活得更加踏实些。

    说实话，此次的地府之行还真有些超出林昊认知范围，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这可不是普通的买卖，打通这条线意味着他的生意已经做到了阴间。

    不过话说回来，看到罗毅竟然真的用钱买回了阳寿，林昊不仅不觉得恐怖，反倒觉得这件事蛮刺激的。

    若以后和地府打好了关系，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想到这些，他的内心不禁涌起无限的斗志。

    于是，林昊连忙打开了电脑，找出前两天在网上发的帖子。或许广告太过新奇，没想到还真有人主动联系了他，只是态度不怎么客气。

    “你们这些开旅行社的是不是劣质食品吃多了，导致小脑萎缩，尽想些歪门邪道来坑游客的钱，真的有那么恐怖嘛！”

    开旅行社本来就不怕人骂，最怕人不来。林昊并没有选择与对方呛声，而是顺着对方的注册资料寻找到一个电话号码，直接拨打了过去。

    “喂，您好，请问需要旅游服务吗？我是昊天旅行社的负责人，论坛的那篇帖子就是我发的。”林昊的声音非常诚恳，虽然不愁房租，可在市区生活还是很需要钱的。

    “昊天旅行社？听都没听过，就你们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玩的。坦白说吧，国内大小景点爷基本都跑遍了，现在爷缺的不是钱，而是刺激。要是没有，就不用唧唧歪歪了。”

    对方语气虽然嚣张，林昊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首先，这是一名真正的旅客，而不是来捣乱的；其次，能跑那么多景点的人，应该很有钱吧！

    甭管他说的再难听，符合这两条就已经够了，林昊连忙应诺道：“有，我们这次新开发的路线直通地府，一定带给你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

    “哼！”电话中的男子语气很是不屑，继续道：“说的这么好听，别又找几个大学生跑过去装神弄鬼。当然了，如果你真让我那几个兄弟感觉到恐怖刺激，小费自然也不会少。”

    “你放心，一定能让你和你的兄弟满意。”为了彻底取信于对方，林昊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截了当的承诺道：“如果不够刺激，回来后我直接就把招牌拆了。”

    “好，就为了看你拆招牌，这趟旅行老子也去了。明天早上八点，我们来七个人，到时候接待一下，别怕我没钱，就怕你没货。”

    挂断电话，林昊不自觉笑出了声，他根本不怕自己没货，就怕对面是一群怂包，可别刚到土地庙，就像谭斌一样吓的双腿直打颤，那就不好玩了。

    不过既然已经夸下了海口，为了稳妥他决定先行去趟地府面见阎王。

    事情进展十分顺利，虽然已是半夜，电话那头的黄岐却没有半分埋怨，直接派车将林昊送到了地府。

    下了车，林昊飞一般的冲进了土地庙内。案桌的后方，土地爷正在盘腿休息。

    “土地爷，帮个忙呗！”林昊嬉笑着说道。

    “小兄弟请讲。“土地爷似乎对林昊很有好感，一脸和蔼的说道。

    林昊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带我去见一下阎王。”

    “这么晚求见，不知所为何事？”土地庙是通往地府的第一道关口，由不得土地爷不谨慎对待。

    “哎呀！当然是为了促进地府经济的可持续性发展嘛！”想到自己的计划，林昊笑的异常灿烂，如同天真的孩子找到了心爱的玩具。

    听到这话，土地爷眼前一亮，捋着胡子温和的说道：“既然如此，小老儿就带你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