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章 忽悠老道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初秋的朝阳还没有升起，老槐树村的村口就出现了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老者，朴素整洁的着装，方正清瘦的脸上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挎着一个小包，摇着手里一个古色古香的酒杯大的铃儿，口里曼声轻吟：“算来世今生，治疑难杂症了。算来世今生，治疑难杂症了。”也不见他做势发力，那轻柔的声音就传出老远。走进村里，他笑吟吟的问街上几个早起的老人：“老人家，咱们这里，可有人要算命看病么？或者，可有什么奇事发生？” 一个姓朱的老头好奇的打量了他半天，这才叹口气道：“算命的我不知道，你要真会看病啊，就去看看王家那可怜的孩子吧，都睡了半个多月了，到现在也没听说醒过来。” 那老道眼神一凝，“是吗？那还真是怪了。老人家能带我去看看吗？治不好不要钱。”老朱头道：“好吧，也许你真有两下子也说不定呢。跟我来吧。” 默默跟在老朱头身后，那老者悄悄掐指一算，又看看老朱头走的方向，神色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老朱头推开门就喊：“成子他爸，看病的先生来了！” 王成父母疑惑的看着老朱头和那老道。那老道不待老朱头再说什么，掐指一算，就开口道：“你家孩子可是男孩吧？现在就躺在西屋对吧？让我看看可以吗？”王父道：“看看就看看吧，要是你能治好他，俺给你当牛作马都成！” 老道胸有成竹的道：“治好应该没有问题，我不用你当牛作马，也不要你的钱，我就一个条件。” 王父愣了一下：“什么条件？”老道微笑道：“也许你不知道，我姓乐，乃是修道之人，叫我老道就好。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我治好他之后，要他做我徒弟。呵呵，是不要学费还管吃管住的那种，怎么样？” 王成的父母对视一眼，看到的是彼此眼中的不解和惊讶。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啦？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出在他身上？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儿子能先活过来，这样下去饿也饿死了。 咬咬牙，王父道：“好吧，就是这样。不过，你真有把握？”老道自信的微笑道：“快带我进屋吧，九成把握。” 虽然看不到，王成还是感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了。刚刚老道进院子时他就醒了，立刻感觉到有人的意识在自己身上探测。那意识在自己头部停留了很久，最后在自己身上游走了两圈就退了出去，想必就是现在身边这位所谓的先生了。难道，紫电说来救我的人就是他？ 那乐老道把手搭在王成脉上，眼睛微闭。王成感到，在他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时，一股平和中正但沛然的真气进入自己的经脉，四处游走。但在游到他识海的时候，就被一股柔和却绝大的力量反弹出来。 乐老道神色肃穆，把手放到王成百汇之处，但刚接触到他头皮，就见王成头顶隐隐有一抹淡淡的红光一闪而逝，猛的把乐老道的手弹开了。王成的父母，聚在屋里看热闹的人都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嘴巴都能塞进鸡蛋去。 屋里的人傻傻看着。 乐老道试了几次均是如此，只好罢手，眉头紧皱，闭目思索。 半晌，老道睁开眼，严肃的对王父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儿子在练一种很罕见的气功？” 王父瞪大了眼睛，摇摇头。 老道叹口气：“他这是在练功的时候，为心魔所扰，真气错乱以致经脉淤塞，这才全身瘫痪啊。”王父听不懂，心想那个老中医不也这么说过么？忙道：“那就请先生赶快救他吧，我们……”老道摆摆手，道：“不用多说。我自会救他。你们都出去吧，我要施展祖传秘法救他。”王成父母对视一眼，就拉着众人出去了。 到此地步，还有什么办法？试试吧，自己儿子神神叨叨的，没事练什么气功？ 屋内，乐老道叹口气，自语道：“看来要费点事了，希望他们晚点来才好。”他已经感觉到有两股强大的气息正从极远处赶来。 他两手快速无伦的在屋子里比划了一阵，接着迅速扶起王成，让他靠在床头盘腿坐正，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黑糊糊的东西，又把他两手交叠放在小腹前，自己端坐在他对面，一手贴在他关元xue上，一手贴在他檀中处。很快，王成和乐老道的脑袋上都开始冒出丝丝白气。 屋外，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没？王XX他儿子原来是练气功练成这样的！” “是啊是啊，我还亲眼看见他头顶冒红光呢！”“什么？红光？不可能吧？”“什么不可能？我们都亲眼看见的，那先生的手被那红光一弹就老远呢……” 王父虽然也心急如焚，但也还算个有主见的人，他咳嗽一声，大声对王母叫道：“成儿他妈，你快去买点rou和菜来，我估摸着先生也快好了，今天治好了成儿，咱们请先生和大伙喝酒啊！快去快去！” 王成母亲看了屋里一眼，转身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时间接近中午，王成母亲已经开始做菜，王成父亲还在转圈，屋门突然开了，大家的眼珠子一下子就都被拽过去了。 乐老道走出来，有些疲倦的样子，看了看瞪大眼睛满怀期望看着自己的王父，微笑道：“看来我老道今天能安心的吃饭喝酒了，哈哈。” 王父神色一喜，紧张的道：“先生，你…你是说……我儿子他……？”老道点头笑笑：“他好了。不过现在你们还不能去惊动他。另外……这个，麻烦你先去给我买包烟可以吗？我不知道你们这儿商店在哪”。说着从兜里摸出十块钱来。 王父一愣，继而大喜，转身向商店跑去，边跑边喊：“俺儿好了！俺儿好了！哈哈哈！” 身后，王成母亲一瓢水突然掉在地上。 片刻，王父匆匆跑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伙子，怀里都抱着烟啊酒啊糖什么的。他一进院就大声道：“谁都不许走，俺儿子好了，今天我老王请大伙喝酒！谁都别走！” 自然有热心人帮着王成母亲做菜烧水。 酒席很快上来，老道老实不客气坐在中间，微笑道：“我知道大家心里没底，也就没心情陪我老道喝酒了。老王，我估计王成也该醒了，你把他扶出来让大家看看好放心喝酒吧。” 王父连忙点头，带了两个小伙子风一般冲进屋里。 王成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老道给他把淤塞的经脉疏通后，又帮他把那颗黑糊糊的玩意化开。虽然味道很怪，但他感觉到，自己身上虽没有力气，却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力气也在缓慢恢复。 重新睁开眼睛的一刻，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看看屋里熟悉的一切。 终于回来了！王成有种重生的感觉，南柯一梦，恍如隔世。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很清晰的感到身体又重归掌控，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还有些不适应。胸前多了一个温润的东西，想来是父母给自己辟邪的吧。以后再问吧。 看着站在床前，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的父亲，王成眼角有些湿润，轻轻叫道：“爸。” 王父回头看看那俩小子，掐了把脸，终于确认自己眼睛耳朵功能正常，一步跨到床上，紧紧拉住他手，喜极而泣：“成儿，你好了，你好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外面的老道，忙擦了把脸，一把抱起王成，就冲到了酒席前。 这一刻，他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看着王父怀里脸色苍白，淡然扫视众人的王成，整个世界似乎一下被按了静音。下一刻，王成母亲惊喜的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东西，冲过来一把抱住王成，语无伦次的抽泣起来。 看着母亲鬓角的银丝，王成的泪水无声的流下。他知道，自己昏迷的日子里，父母备受煎熬。这里的一切，他很快就了然，轻轻道：“爸，你放我下来，我能站住。” 父亲轻轻放下他，两手还是不放心的放在他身上。 王成试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力气已经恢复了，那种感觉真好啊。 众人愣愣的看着，兀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成轻轻对母亲说道：“妈你先去上菜吧，咱们晚上再说好吗？”说完，他轻轻挣开父亲的手，缓缓走到老道面前，神色肃穆的道：“大恩不言谢，小子给您磕头了。”说完规规矩矩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老道摸着下巴，微笑不语。 王父一拉王成母亲，快步走上前，作势就要跪下，老道微笑着轻轻一挥手，二人就觉一股大力传来，再也跪不下去。王成神色一凛，他也感到了那股沛然的大力。 老道微笑道：“老王，还记得咱们先前说的条件吗？”迟则生变，这事还是早定早好。 王父脸露难色。那时儿子不死不活的，哪顾的上想那么多，再说本就没抱多大希望的事，谁知道这老道还真有能耐。现在儿子好了，难道真的要他跟这老道去学什么算命治病？学业呢？ 老道笑呵呵道：“嗯，王成拜老道为师，一不会耽误他学习，二呢，一切费用我老道全包了，这你放心了吧？”这条件实在不错，王父有些心动，看看王母：“他妈，我看也不是坏事……” 老朱头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叫道：“我说成子他爸，这样的好事哪儿找去？还不快答应？！再说了当时你可是答应得好好的，我们都在场呢，咱们老槐树人可不兴说话不算啊！” 王成听了一愣，拜师？还包费用？这样的好事哪儿找？再说人家还救了自己命呢。刹那间王成脑中转过无数念头。那气功虽然有风险，但收获也蛮大的，自己暂时不想放弃，要是有个人指导就稳妥多了吧？这老道看来也非是常人，莫非自己开始转运了？那该死的紫电不是说我还有很多麻烦吗？不学点东西可不行啊。 没有再犹豫，王成朗声道：“朱爷爷说得好。咱们老槐树没有食言而肥的人。老先生，若是您不介意，弟子愿诚心拜您为师，决不后悔！”说完也不待老道回答，就噔噔磕起头来。 老道笑呵呵的看他磕完九个头，道：“嗯，不错，孺子可教，老道就收下你这个徒弟了。现在先给为师上茶吧。” 王成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端给老道：“师父请用茶。” 老道端过茶抿了一口，满意的道：“再倒一杯酒来。”王成又敬了一杯酒。老道笑道：“好了，你先陪你父母下去喝酒吧，见面礼待会儿再给。” 王成点头，拉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父母回到席上。 老道端起一杯酒，笑呵呵的道：“今天我老道收了个好徒弟，高兴的很，大伙儿陪我多喝几杯如何？” 众乡亲看了一桩稀奇事，正在兴头上，轰然应诺，跟老道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来，王成父母也瞅空带着盈盈和王成上来诚恳的道：“先生，成儿以后就多多拜托了”。老道呵呵笑着喝了。 盈盈眼珠乱转，瞅着老道，好奇的问：“你真的是道士？那我哥当你徒弟不也成道士了？”王父刚要呵斥，老道一摆手，笑道：“小丫头，谁说的？你哥愿意当道士那是他的事，要是他不想当，谁也奈何不了他。” 盈盈又道：“你本事很大吗？我哥做你徒弟很威风吗？”老道微微仰头，傲然道：“那还用说？我乐天河的徒弟哪有不威风之理？怎么样小丫头？要不要也拜我为师啊？” 盈盈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我才不要做女道士呢，哼。” 老道哈哈大笑，心情愉悦之极。 席到终了，老道神情一凛，淡淡的道：“终于来了。老王，你让大家都散了吧，这里马上有事发生，为了安全，让他们走得越快越好。” 王父奇怪的道：“谁来了？” 老道神情凝重，道：“不必多问，快去！你们带着盈盈也赶快走，王成留下！” 王父虽然不甚相信，但见老道认真，不好多说，马上告诉大家速速离去。有人大呼还没喝够，也让他连哄带骗弄走了。 院里很快安静下来，阳光虽然明媚，但到处都充满了风雨欲来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