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二十八 正直者之生 其三
雨桐十爱与爱丽丝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魔法森林的爱丽丝宅，这一点不管是雨桐十爱，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所遇见的爱丽丝，都是亲口承认的。在魔法森林爱丽丝宅的邂逅，是雨桐十爱与爱丽丝都无法动摇的事实，这份记忆的确是两个人都保存在脑海之中的。 但是如今的爱丽丝却说出了雨桐十爱所不知道的，或者说是没有想到的情节，使得雨桐十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电椅？受刑？微笑？ 那些似乎不是他经历过的东西，不，或者说那根本就是虚构的事情。如果说电椅的话，第一次进入爱丽丝的世界，与夜刀姬碰面之前，的确是坐了一段时间，但是根本就没有通过电，更不用提之后的对着爱丽丝微笑什么的事情。 爱丽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记忆？ 雨桐十爱努力地压抑住自己心中对于这一件事情纷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下。他看向爱丽丝，在爱丽丝的脸上，流露出的是对这一切深信着的平静。她对于这段记忆带着温馨的笑意，眼角略微地眯着。 “当时的十爱有些狼狈，但是真的很帅气，也很坚强呢。明明受刑的是自己，却对着我一直在安慰，说没有关系，不会痛的。真是的，十爱为什么总是能够那么坚强呢？” 雨桐十爱陡然感到了一种寒冷的触感从后腰向着脊柱往着后颈攀升，他对于爱丽丝的这些虚假的记忆感到了恐惧。那就像是有一个人戴上了自己的面具，然后用着强迫的手段将雨桐十爱整个人都从爱丽丝的记忆之中将之挤出去了一般。 就连爱丽丝的记忆之中，雨桐十爱都无法拥有一席之地。 爱丽丝一直沉默着等待雨桐十爱的选择，雨桐十爱终于做出了选择的现在，却发现自己的这个选择或许已经指向了没有任何东西的黑洞。 “怎么了吗，十爱？” 似乎看出了雨桐十爱的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少女轻轻地问道。雨桐十爱转过头，看着爱丽丝的眼睛之中的。在其中的是与那个爱丽丝不同的眼神，他的那个爱丽丝，拥有的是如同月光一般朦胧着，轻轻地像是一层薄纱一般将一切深沉的感情都遮盖住的眼神，而不是眼前这个清澈到令人害怕的爱丽丝的眼神。 她明明叫着自己的名字，明明是看着自己，但是雨桐十爱知道，那是存在在她记忆之中不存在的另一个人。 这一切也是因为自己。 雨桐十爱咬着牙。 “没什么，爱丽丝，只是……只是想起当时被电的很惨而已。” “明明都晕过去了，怎么可能会记得啦。” 爱丽丝轻轻地笑了起来，捂着嘴，用着抱怨的语气。雨桐十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还能不能算是笑，不过想来也不会有多好看。 “是吗，那真可惜啊。” 少年摇了摇头，随后没有继续说下去。爱丽丝此时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摸了摸那朵太阳花，随后放在了桌子上。 “没什么可惜的，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又有什么必要去记忆呢。相比起来，十爱突然这样想起来问我们的初次见面，真是让人开心。” 少女如此轻轻地笑着，她转过头来，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雨桐十爱的脸颊上。雨桐十爱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想要缩回脖子的想法。爱丽丝的手软软的，带着几分热量，在脸上抚摸着感觉很舒服，甚至说雨桐十爱在心里也会有着几分放松。爱丽丝的爱抚让他感到了温暖。 “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十爱就在我身边，我能够触摸得到，这份实感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少女的话语使得雨桐十爱的心中一阵愧疚。他想起了之前少女所展现的那个世界，那份魔法使爱丽丝所抱有的情感，如同默片一般放映的思绪，一点一滴都如同滴落的水滴，浸润进了雨桐十爱的眼睛。他没有再追问爱丽丝关于那奇怪的记忆是何处出现的，只是将手覆盖在了爱丽丝抚摸自己的脸的那只手上。 “嗯，我会在你身边的。爱丽丝。” ——已经决定了的。 雨桐十爱的话语使得爱丽丝露出了更加地清澈的笑容，她对此似乎感到了很满足，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站起来，另一只手也放在了雨桐十爱的脸颊上。 “十爱从来没有骗过我呢。” 被爱丽丝捧着脸居高临下俯视着，雨桐十爱也是有些尴尬的。他刚想要说什么，爱丽丝就轻轻笑着，俯下身来。 额头透过发丝传来了柔软温暖，如同流动的温水一般的触感，少女的发丝轻轻地在脸上划过，像是一只只小手抚摸过去一样。这一次并不是唇对唇的吻，而是吻在了头发上，爱丽丝捧住雨桐十爱的脸庞，嘴唇轻轻地在少年的发丝之间吐出暖暖的气流。 “很，很害羞啊，爱丽丝。” 雨桐十爱还是有些拘束，不过爱丽丝也没有强硬地继续下去。她放开了雨桐十爱，随后轻笑着后退了两步，背着双手看着雨桐十爱。 “那么，说好了哦，要永远地，永远地，永远地和【我】在一起。” 爱丽丝的金色刘海之下，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深沉得似乎没有尽头，所有的情感投入其中，都会被沉入最深的地方，不断下坠，永不沉底。 雨桐十爱咽了口唾沫。他知道爱丽丝对此有着怎样的执着，之前所见的那个爱丽丝已经让自己认知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此时也对爱丽丝为何对他依然能够这样平静下来有着疑惑。 要知道在最后，他也好，爱丽丝也好，是挑明了一切了。 但是爱丽丝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察觉，也没有解释的意图。她只是带着那样清澈的笑容，转过身去。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不过这是真的。” 她轻轻地微笑着，背对着雨桐十爱低声呢喃。雨桐十爱有些复杂地看了看爱丽丝，随后也站起了身子。现在的爱丽丝对于他来说很棘手，既然外面能够看到魔法森林，那么外面的世界应该是基于幻想乡的蓝图来创造的，而且爱丽丝也说过了，那是风见幽香所送来的花，那么说明这个世界里也存在着幻想乡的住民，或者是在爱丽丝的认知之中存在着。 对此他想要调查一番。爱丽丝的情况他不知从何下手，所以决定到屋外去寻找有没有比较明显的突破点。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魔法森林，那片森林依然沉默而阴森。 “爱丽丝。我想出门一趟。” 他站了起来，而爱丽丝听了对方的话之后，肩头一抖。她转过头，脸上带着不可思议。 “十爱想要出去？” “啊，啊啊……” 雨桐十爱看到对方的脸上的表情不太对，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做出补救。 “爱丽丝也一起来吗？” 爱丽丝的眼睛动了动，随后点点头，没说话。雨桐十爱对此再次感到头痛。 “那么，我们一起出门吧，爱丽丝。” 但是对于外界的一无所知对于雨桐十爱来说是很危险的，他依然需要对外界有所了解。对此他也知道才对爱丽丝说了会在她身边，就提出要出门有些过分，但是还是希望两个人一起出门。 爱丽丝扬了扬下巴示意出发，雨桐十爱挠了挠头，便站起身来跟着爱丽丝，结果被爱丽丝推倒了前面。 “走吧，既然是你想出去，那么你带路。” 她这样说着，雨桐十爱也只能够接受。两人走到了大门门口，雨桐十爱打开了门。但是门后的世界并非是魔法森林，而是一片纯粹的漆黑。 【啊，又是这样】的想法在雨桐十爱心头划过，雨桐十爱也总算是知道了刚才的爱丽丝为什么对自己说出的要出门的反应不是那么强烈了。随后雨桐十爱被身后的爱丽丝一推，整个人再次坠入黑暗之中。熟悉的无光无声无色无味无时间无空间的黑暗之中，雨桐十爱也再一次重新回到了进入爱丽丝的世界之中的那个状态，没有任何的感官能够正常工作。 看来爱丽丝比想象的敏感，关于【离开】的话题，甚至说，是会被她误以为是离开她的话题，都会引起她的反弹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情况，又会怎样了。如果说就这样一直地被困在这空间之中的话，对于雨桐十爱来说，或许就需要使用暴力手段了。 所幸在这个念头出现之前，雨桐十爱再一次在眼前看到了那一扇门。他伸出手再一次推开了门，门内的环境一如上一次的，是爱丽丝的卧室。雨桐十爱迈步进入其中，确认了与上次的到来房间之中没有什么改变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轻轻趴下去，查看了下床底。 郎基努斯已然不见踪影。雨桐十爱站了起来，皱起了眉头，踱步到了窗边，看向外面阳光明媚的世界之中显得阴沉晦暗的魔法森林。 爱丽丝夺取走了郎基努斯，并且躲避了一次外出。她或许趁机完善了外面，也或许【出门】依然是一个禁忌。不过在这些之前，雨桐十爱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他不再看向窗外，而是看向那一扇门，门外也不是黑色的空间，而是爱丽丝宅二楼有着什么人的脚步声接近的走廊。 在那门框之中，爱丽丝走了进来，随后脸上露出了惊奇。 “十爱？” 雨桐十爱眉头一挑，随后开口。 “爱丽丝。我来接……” “就算是十爱，擅自进入女孩子的房间也是要被我抱怨的哦！” 这个也要重复一次吗。 雨桐十爱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随后对着那个红着脸的少女点头，举起双手。 “好，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