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过新年

    正月三十，京城，谢淑桦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埋怨老头，“孙子都找到了，还不让孩子回来过年。人家都是儿孙满堂，只有我们家剩下两个孤寡老人。”

    陈老在客厅里翻着报纸，没有理会老伴的埋怨。

    林家的于老太按照惯例给老公和儿子上香。

    谢家大院里，谢力安夫妇带着大儿子一家在准备年货。

    “妈，我回来了。”在央行工作的二女儿谢建华打包小包的走了进来。

    “不需要值班吗？”满桂花问女儿。

    “今年老大亲自值班，我们退后，我安排在正月初五。”

    “二哥呢？”谢建华问。

    “不好意思回来，二十年了，一家人都没有好好团聚过。”满桂花偷偷的抹了抹眼泪。“说明天一早过来。”

    在这个全家团聚的日子里，总有那么些人在留守。这是顾四海在同济大学度过的第三个大年三十了，与第一次的孤独寂寞相比，这个大年三十是幸福的。宿舍里早就打扫干净了，衣服，裤子，被子，被套从放寒假开始洗了一个多星期，宿舍墙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被他扯掉了，前几天还去商场给自己添置了一套新衣服。今年是顾客民第一次在学校里过年，为了有个伴，顾四海约着顾客民一起过年，两个人把地点放在工作室里，因为工作室里有空调，有无线，有投影仪。大年三十一早，两个人就把被子床铺搬到了工作室，把早早准备好的年货搬到了工作室。晚上六点，谢绝了学校组织的聚餐活动，在炮竹声中，两个人躲在工作室里正式开始了欢度除夕。

    工作室里，空调开启，投影仪里播放中央台春晚倒计时。

    “海哥，我先敬你。”顾客民先干为敬。

    “等一下还要看春晚，不要喝的太猛，今天晚上酒管够，我俩慢慢喝。”顾四海端起酒杯一口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喝酒了。”

    “海哥，你在这儿第几年了。”顾顾客民给顾四海倒满。

    “第三年了，来了同济就没有回去过。”顾四海夹起花生米塞进嘴里。

    “你咋不回去呢？你家里人不想你吗？”顾客民好奇的问。

    “一言难尽呐。”顾四海咪了口酒，开始说自己的故事。“我家在甘肃广河，那是个国家级贫困县。我们当地世世代代都以种田为生，可老天爷不给力啊，旱灾、雹灾等自然灾害那都是常事，我们县又没有矿产资源，除了几个风景区外，啥也没有。地方穷成这样，位置又偏僻，哪里有人来旅游啊！穷啊，真穷！我爸妈生了三个，我是老二，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爸到外面帮人家挖矿，一年能挣个5000多，我妈带着我们在家弄3亩地。我上高二那年，冰雹把我家房子砸了，虽然县里赔了点钱，可哪里够啊，我爸只能问别人借钱造房子。房子是造好了，我爸挖媒的地方死了人，出了事，煤矿被封了。我爸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在家弄田。可借了人家的钱是要还的，那时候要债的人天天到我家来。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我家的时候，我爸都跪在地上求我再等一年。表面上我同意了，后来我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把家里唯一的五千块钱给带走了。后来我爸找到学校里来，我才知道那是别人家想要我姐嫁过去的聘礼，也是我姐的陪嫁钱。”

    顾四海眼泪汪汪，接着说：“学校老师好说歹说劝住了我爸。我把我爸送到火车站的时候，我给我爸磕了三个响头，对我爸说：我发誓，再也不用家里的一分钱。有朝一日等我顾四海哪天发达了，我给我姐当牛做马。”

    “那你想家吗？”顾客民听了很难过。

    “谁不想个家，我怕面对我姐。在我们老家，如果女孩子结婚没有陪嫁，一辈子会被婆家看不起，我能想象我姐现在过的什么日子。”顾四海掩饰不住内疚，眼泪水哗哗往下流。

    顾客民拿出抽纸给顾四海擦眼泪，“海哥，你就不打个电话或写份信回去？”

    “平时我手里有点钱，一百二百，五百八百的，我就汇给我爸，这三年大概也寄了七八千。”说完，顾四海自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海哥，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问题。”顾四海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看春晚。”顾四海指着墙壁上。

    一年一度的春晚开始了，学校食堂里，赵青衿跟着学院领导穿梭于各桌之间，大家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看着春晚，热闹非凡。赵青衿走出食堂出来透透气，看见食堂后面工作室里灯火通明。

    “谁在里面啊？”赵青衿问一位工作人员。

    “有俩个同学，邀请过了，不愿意来，他们喜欢自己过春节。”工作人员解释。

    “他们不来是他们的事，我们最起码要表示一点心意，最起码要送盘饺子过去。”赵青衿说。

    “这个倒是我们疏忽了，我去拿份饺子过去。”工作人员表示歉意。

    “我去送吧。”赵青衿主动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