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清心
山腰之上，悬空凌云。 余后紧紧攥住腰间飞索，在陡峭的悬崖之中攀爬着，小心翼翼朝着左侧岩石夹缝之中那朵洁白沾露的清心挪去。 掏出小草药镰刀，从根部缓缓割下，清心的根茎极其坚韧，这是它能抗住寒山飞雪的本钱，而连根拔起也不现实，它的根部蔓延到岩石山峦的深处，只能费劲地慢慢割。 同时驱散烦人的云鹰与白鹤，余后花了老大力气，终于采下了这朵清心。 花朵五瓣，沾有露珠，清香袭人，最是上佳。 将这朵清心放入身后药篓，余后一点一点地从悬空地山崖中攀爬，回到了虽崎岖但勉强能站脚的山路，将药篓里的那朵清心取出，唤来众人观看。 “清心原来是这么稀少的药物，快在这耗了三四个时辰，也才发现一朵……” 雀儿懒得理会清心的药效，这方面从来不是她的专长，她只是对上山以来消耗时间许久却才这么点点收获感到十分不满。 村长捏着这朵清心，看向面色勉强维持平静，但眉宇间隐隐含着焦切孙宇，“不知少侠需要多少清心？” “不知。” 孙宇摇摇头，“若是尤为有效，一点花碎即可治愈一人，那么只需带这么一朵带回去即可，可若一人就需要一朵……再者，我们现在连它是否有效都不清楚，只能请老先生与两位朋友再多采些清心了。” “嗯——”村长略一点头，又道：“老朽倒是有个测量是否有着药效的办法。” 孙宇眉头紧皱，“何解？我们附近没有病患……” “谁说没有？” 村长捏着清心靠近脸上泛着苦色的余后，“阿后，张嘴。” 旁边蹲在岩石上，始终带着傲慢的雀儿忽地把视线投来，神色变得冷漠，盯住了余后，“这家伙也是中邪了的？” “嗯。” “不可能，这人又没有中邪的症状！” “但阿后确实已经中了招，不然老朽不会来此高山与他采药。”村长平静道。 雀儿浑不理会，肆无忌惮，大喊道：“要是这厮中邪了，赶紧把他丢下山去！只要靠近者，都会被邪音侵染，最后同化为那副中邪的样子！” 荧朝前一步，护住了身后的余后，握住腰间的无锋剑，雀儿不堪示弱，稍加躬身，这是发力的征兆。 “你少说两句吧……” 孙宇无奈地斥了句身后的雀儿，现在气氛剑拔弩张，只好他来打圆场，训完身后那生闷气的少女，再回身恭敬地对村长拱拱手，“我愿相信老先生的说辞，刚刚您说那番话时，特地这位小哥捂住了耳朵，避免刺激他。只是，他既已中邪，为何还是没事人的样子，眼神清朗，谈吐无恙？” “因为我能激发他最深处的害怕记忆，而这种感受比中邪要高出一级，因而可以让他恢复正常。” 村长瞥了眼余后，余后缩了缩脑袋。 “那么，请问这朵清心，可以让他试试了么？” 孙宇苦笑，作单手摊开状，“自然，这是你们采来的。” 余后在全场的注视下，苦着脸，含住了这朵新采的清心。 清心味极苦，这还是晒干后在药铺上的备注，新鲜的清心比晒干后的苦涩还要强烈十倍有多，余后向来不喜苦味，但此时也不得不吃，只能勉强令自己咬牙嚼碎清心，让混着苦味的药效彻底在口腔绽放。 “真是苦到家了……” 余后呲牙诉苦，而众人只是盯着他，让他后面的话都憋在喉咙里，只得闷闷地将所有清心吞下。 完全吞下清心后，余后站在原地，不断吐着舌头，为了避免药效出错，村长连水也不给喝，新鲜清心真是苦到了一定的境界，而他这种不喜苦味的更是煎熬。 “感觉怎么样？” 孙宇按捺不住，最先发问。 余后挠挠头发，“没什么感觉。” 村长看向荧，而荧也微微点头，快速跨步走来，从背后箍住了余后的双手，村长则低声念叨起来那段中邪后会喃喃的语句，“僭越者摩拉克斯已死，龙王必将再临世间……” “……统领岩的国土，此乃不变的真理。” 阴冷刺骨的幽吟声从余后的口中喃喃而出，而这位少年的双眼也归位混沌，显得十分诡异。 荧闷哼一声，因为她箍住的双手忽然加了无穷的力量，差点就挣脱了她的限制，而混沌余后的布道也喋喋不休。 “……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广开兮天门，踏玄兮地匣……” 雀儿脸色大变，单手捂住自己左耳，右手握住腰间长剑，出鞘三寸，寒光凛然。 “还敢偷吃！” 村长骤然怒喝一声，持着拐杖狠狠敲在余后的脑门，随着惨烈的唉哟一声，余后混沌的双眸恢复正常，也没再念叨那中邪的诡诗，而是狠狠吸着凉气，“我，我再也不偷红糖了……” 孙宇很是惊奇，“这位朋友的中邪之姿居然真的能被打醒，真是奇之又奇——”随后，这位汉子又垂下了头，“连新鲜的清心都没有效用，这该怎么办……” 一旁，荧扶住余后，摸着他的脑门，他的头顶被打出一只大包，想来村长爱的拐杖锤得不留余力，可能也就这样才能把余后打醒。 余后后知后觉，有些沮丧，而荧完全不带嫌弃地照顾着他，又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荧姑娘，你别离我这么近，我怕传给了你。” “我不会中邪。” 虽不知为何，但荧心里就是这么确切地想着，而且并非自信，而是事实。 她绝不会中邪。 余后只当做荧是在安慰他，便有些羞涩地笑了。 村长那边，三人不断商量着对策，却没有结果。 雀儿哼了一声，“既然你们已没了治愈的办法，那不如去寻仙人。” 村长正想说话，孙宇便黑着脸喊：“万万不可！” “宇哥，我就觉着奇了，咱璃月大地上流窜的邪门事情那么多，一旦凡俗束手无策，不都该请仙人出马吗？”雀儿很是不解地看着身材高大的孙宇，“而且这个道理，你甚至比我还清楚，这次怎么这么顽固！” 村长也这么觉得，“是啊，我们既已没有对策，祈求仙人出手不失为一个办法。” 面对俩人的质问，孙宇沉默许久。 云间白鹤飞过，洁白无瑕。 “你们应都知道，我古华派为四大派之一，与仙人时常有所交涉。” “嗯。” 村长点点头，在这个时刻，他已经没有时间想为什么孙宇说的是我，而不是与雀儿一起说我们了。 “平日有诡谲之事，非常人可用手中剑平时，那就需请仙人下凡，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孙宇长长吸了口山间凉风，又缓缓吐出浊气，“而这次，我也像往常一样寻仙而去，可，没有得到答复。 这是千百年来古华派所有记录中，从未发生过的事。” “所以，你认为？”雀儿眼睛微眯。 白鹤穿云过，不慎坠泥间，满身污秽。 “此次事情，恐怕仙人也牵扯其中，我等凡俗祈求自保已难。”孙宇昂头，遥望天际，只有渺渺云雾，遮蔽日光。 “一波平一波起，劫难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