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行迹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掩饰气息自己出去买。他正在兴头上，这几个月的抄录让他脑子越发灵敏，前世许多以为已经遗忘了的知识不断浮现。 这一旦没有了笔墨，相当于脑子里的东西拿不出来，这股难受劲别提多难受了。 稍作掩饰，他便出门了。 他去的是南城，这种南海水晶宫来的大宗物资不知道为什么集中在南城，难道是与南海隔得近了几步？ 他目标明确，直奔城南的水晶阁，一口气采买了近万符钱的纸笔墨，然后准备回家。 可是，往回走时，他发现被人跟踪了，而且是手段低劣的跟踪，一个女子只顾得遮掩身形跟在他后面，完全忘了掩饰眼神、气息等。 转过街角，距离自家居所近到咫尺可跃，他才在阴影处掩藏气息，然后等身后那女子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法力运转，制住她，问道：“姑娘为何跟着我？” 那女子没想到李燧敢在城中动手，一着不慎就被制住了身体。 这时，李燧才看清，眼前的这位还是个故人，十多年前他去邛崃山坊市时，与人一同截杀他的那头木魅。 不过，当年她的幻术还将李燧弄得狼狈无比，如今却被李燧如提鸡仔一样提在手中。 “怎么？隔了近十年，姑娘还想计较当年那点恩怨？” “你果真是李燧？你不能杀我，杀了我，柳姥姥和山君很快就能找到你的。” “哦，不杀了你他们不是一样找得到我？” “他们还只是怀疑你在城中，并没有找到你的踪迹，如果确定了，他们会穷搜整座城池，你再怎么也躲不过去。” “你是怎么怀疑我在城中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前段时间，山君大人坐下香狐一族传讯，说你在城外百里的地方坏了一位大人的好事，几位大人就怀疑你可能在城中，所以最近一直吩咐手下暗中查访。” “至于我，我记住你的气息，特别是那股味道，百年都不会忘记。今天，我在街上偶遇你，闻到了你的味道。本来想跟着你，看你在哪里……” “那如今你要想个什么办法活命？可不要威胁说什么那几位赶过来，在他们过来之前我早就可以杀了你出城，出了城，我也不怕他们。”李燧看着这木魅，笑着问道。 “啊，那你就直接杀了我吧。” “你不想活了？” “我想啊，可是我想不出什么办法。” 看着她坦然的表情，李燧倒不知如何办了。按理说，老道有了幽冥天衣，不再害怕白骨夫人，他可以脱身了，只是，他现在在这里过得不错，还没打算换个身份。 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他只得给木魅下了一道禁制，并埋伏了一点三昧真火的火星在她法力之中，道：“你如果透露了我的行踪，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寸寸成灰，去吧！” 说完，就放开了。 “你就这么放我走了？” “最多我不在这里混了，只要你不怕死就行，你看要不要赌一下。” “好。”说完，这女子转身就走。 待她走了，李燧也转身就走，却没回洞府，而是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一个小院住了起来。 白骨城中这种客栈不少，皆是先来的一些修士占了不少地方，又没有其他手艺，就开起了客栈。 不过，随着白骨城越来越繁荣，这生意却是不错。而且，由于接待的都是修士，也不会有什么大通铺什么的，都是幽静的小院，中间以阵法迷雾分割，保持安静。 在客栈中，李燧没有再抄书，反而静静等待着，等着可能的敌人。 这客栈的阵法他早就破解了，有人冲进来只会成为他的猎物。 一连三天，他都没有等到预想的敌人，心想难道想错了，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出了客栈，随意在街上闲逛起来，甚至晃荡到木魅面前，看她是个什么说法。 “您过来了？柳姥姥想见你。”一见到他，木魅就认出了他。 “我可不敢入真人洞府。” “我听说李燧道友神通广大，千首魔君都被你弄得丢了最顺心的一具躯体，而今你又特意到木兰面前晃荡，这哪里是怕我？怕是找个借口想与老身过过招吧？”就在此时，道旁一株柳树突然摇摆了起来，一道神念波动从中传出。 “咦？这道旁杨柳都是姥姥分身？” “哪里有这手段，寻常柳树不过能传讯一二，只有那入阶的灵柳才能驱使一二，论实力，还不如一二修士。”柳姥姥解释道。 李燧却一个字也不信。南城遍植杨柳，固然，寻常时不过能传讯，不过一旦需要，这就是一个笼罩四分之一城池的法阵，再加上灵脉相应，可谓天罗地网。 不过，他也没揭穿，只是淡淡戒备，反正他所立身之处，五灵镇山阵和五行杀阵随时能展开，绝对能给他争取到遁走的时间。 “听说姥姥想见我，不知有何吩咐？” “你可知白骨夫人为何要立此城？” “呃，真人的目的，在下修为低微，时难揣测。” “她为了进阶阳神境。” “阳神？”李燧吃了一惊。 阳神乃是金丹最后一境，这个境界，修士阴神化阳，能自由出入，出了光下无影，与本体毫无区别。 甚至，因为是神魂，没有了rou体束缚，能驱动的元气范围、数量都会极大范围增加，神通会发生质的变化，比如李燧的呼风唤雨之术以阳神境施展，那么一念之下，阳神覆盖之地，皆会倾盆大雨。 修士与巫师的区别就在于，到了阴神境，巫师基本就到头了，最多不过挖掘法术中蕴含的道理，异兽的血脉，进一步增强威力。 而修士开辟出了阳神、元神等一系列后续进阶之法，直到彻底摆脱rou体束缚，跨越生命的纬度。 “这种机密之事，姥姥何必告知于我？再说，我又能做什么？” “我们五人在邛崃山报团生存，可是生存可以，谁也不想头上出现个主子，你懂吧？你只要把这消息告知周家，他们自然会想办法。” “姥姥对我了解的真透，不过，姥姥身后有妖族支撑，还怕一位区区阳神吗？” “你以为白骨夫人身后就没有人了吗？再说，阳神修士在哪里都是一方巨擘，整个妖族也不过五位元神，阳神不过七位，都是执掌一方的大人物。” 此时，李燧倒是能稍微了解一点柳姥姥的意思了，只是，这种事，她只需要传讯周瑾就可以了，干嘛找上自己？ 似乎是知道了他的疑惑，柳姥姥继续说道：“我们五人立誓，共同抵抗正道压迫。”这么一说，李燧就明白了，这是迫于誓言不能直接联系周家，但是与自己这散修联系就不一样了。 “姥姥可知白骨夫人的无相白骨秘魔卷修行到了何种境界？她如今处于哪一相？” “无相白骨秘魔卷有七相，七情六欲相、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魔相、无相天魔，她如今应该是在众生相之中，在朝寿者相迈进，至于如何修持，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与这满城生灵息息相关。” 寿者相，李燧前世也只听过一个名词，具体的意义丝毫无知，也只能放在心里，转而问起了其余之事。 “那姥姥准备与我如何合作？” “只要在南城范围，你可自由行走，我付出代价请你帮忙出手对付一些人，如何？” “以姥姥的威势，有何人还要我出手对付？” “正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有些人不好对付。” “行，只要姥姥出得起价钱，出手不是什么问题，每次至少需要一件金丹级灵物，特殊对象要加钱，接不接随我。” “我相信你一定会接的，木兰会给你一块柳木牌，我们到时凭此联系。” “不用了，我每隔十日会出现在这里一次，您有事招呼，如果没出现，要么有事，要么不在。” “李道友真是谨慎，行！”说完，那柳树就沉寂下去，接着，枝叶发黄、枯萎，树干腐烂，片刻就烂成了一堆。 木兰从旁边随手扯下来一根柳枝，往地下一插，接着，倒出几滴灵水，打出一连串法诀，然后就见这柳枝抽枝发芽，片刻就又生成了一株亭亭如盖的柳树。 “你这是什么法术，可以教我吗？” “这是木魅的天生神通，我称之为春华夏茂，不过，这道神通我还未彻底掌握，如果有那一天，我们可以交换。” 听了木兰的话，李燧点了点头，掉头准备离开。 “你当初是怎么发现我的破绽的？”木兰在他身后叫着问了一句。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物，有七彩，有多姿，有美丑，有圆缺。然而，无论各种状态，必是和而谐者，就如这株柳树，你可以觉得它不好看，你不能说它不自然，不和谐。” “你所采之器官，合为人面，虽然每一样都很美，合在一起却是最大的缺憾，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