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倪锋的问题

    对于章伯安的回答，倪锋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应，说道：“天赐这个孩子命倒是很不错，自己也努力，现在还是个清和的高材生。”倪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来，说道：“都抽烟吗？”坐在他边上的章仲平从桌上拿过备好的烟和打火机想给倪锋点烟，倪锋伸手拦下，示意自己来就行，抽了一口烟后，倪锋对着章仲平说道：“我呢，刚刚调到洛县没多久，前段时间辛苦小张带我在洛县实地走了一圈，在市区人民路那里有一个烂尾好几年商业综合体，叫七彩广场。这个情况章局清楚吗？”

    章仲平抖了抖手里的烟，正色道：“七彩广场这个项目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在治水办。事情大致的情况我知道，八九年前，那个时候的房价处在第一波涨价之后，那块地的地段不错，地拍掉的有一条附加条件就是营建一座商业综合体。开发商在住宅预售卖完之后，这个商业综合体的建设没有马上落实，而是在试图运作商用转住宅的用途变更。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清楚，最后结果是没有成，并且被责令马上把该综合体落实建成，最终开发商完成了主体建设，但是希望将综合体整体打包给第三方承包，要价很高，结果市场没有人接手，就一直烂在那里。好在住宅是正常完工的，没有出幺蛾子。”

    倪锋惊讶问道：“哦？这个开发商什么来头？还能把主意打到土地用途变更上？”

    章仲平回道：“就是洛县当地的宸里房地产开发商。不只是七彩广场，市区北边还有一所私立学校，也是这个开发商老板的项目，学校建得挺漂亮，但是学费收得明显超出当地居民收入，据说目标学生是汉市上班洛县居住的居民的孩子，结果没招到预期的学生，空置在那里。去年在上级的地方考核里，因为这两个问题，被扣了两分，直接在平市各县区里垫底。但是到现在县里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章叔明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这个宸里的开发商老板，好像是孟总。”

    倪锋顿了顿，岔开话题朝着章伯安问道：“我最近做了一些功课，从县局里的统计来看，湖口镇这里的出警，原因是因债务问题引发寻衅滋事的比例明显偏高。我想取取经，章书记对这个情况有什么看法吗？”

    章伯安苦笑了两声，说道：“最主要就是因为赌债。多是刚成家不久的，闹得妻离子散村里都知道的就不少人家，公安介入困难，这几年反赌博的宣传没停过，尤其是让长辈不要开帮忙偿还的口子，效果还是有的。最近上门要债的，基本都是前几年的时候父母帮忙偿还，仍旧不学好的败家玩意儿闹出来的。”

    倪锋点了点头，开口问向在座的人道：“那你们觉得公安对这种事情的处置有什么纰漏吗？或者说哪些方面可以加强。”

    胡海春结果话茬答道：“打击赌博、地下钱庄这种非法活动，从八年前开始县局就有专项行动，每年会组建一次针对性的小组进行整治打击。线下的赌博点，在洛县发现一个查处一个，对组织者也都是依法从严处罚。像大阿兄说的那种情况是从近几年开始的，一般都是线上的形式，借钱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比较大的金额名义上一般是过桥借贷。所以打击一般只能到组织赌博那一层。”

    章叔明点头道：“我感觉上也没有法律依据去对放贷的人进行处罚，打击到的也只是些上门要债的臭鱼烂虾。”

    章仲平应和开口道：“依据不足，就算有，界定、执行都很困难。”

    倪锋点了点头，一行人又说了些别的，之后突然开口问道：“我想问问，天赐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章家三兄弟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表示天赐知道，而后章叔明苦笑道：“天赐早就知道了。早年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她自己偷偷问过老爷子自己的身世。不过我们知道她已经知道的这个事情，天赐倒还不知道。”

    倪局喝了口茶，问道：“能详细说说吗？”

    章叔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也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九年前吧，天赐刚上初中，中秋节晚上全家一起吃晚饭，天赐她跟着英子、我嫂子们还有侄子侄女一起出去玩。剩我们三兄弟跟老爷子还在桌子上喝酒，老爷子神神秘秘地跟我们说天赐问过他，自己是不是领养来的小孩。我们几个自然就细问，老爷子说了些什么，怎么说的，天赐什么反应。但是老爷子只是告诉我们，天赐现在知道她是领养的了，这个事情他已经跟天赐说好了。细节一点都没有跟我们说，只是说天赐只要没主动跟我们说这件事情的话，一切如常就好。”

    倪锋问道：“那后来就一直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天赐也没有再提起吗？”

    章叔明和胡英同时点了点头，胡英难受地说道：“当时就是怕天赐在村里长大会听村里人说起才搬到县城，结果谁知道天赐还是听说了。”

    章叔明接着道：“所以到现在，我们跟天赐之间还是互相揣着明白装糊涂。”

    过了一段时间，倪锋看了看手表，起身说道：“今天叨扰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点重要的私事，要先走了，小张你还是送我一下。”

    章伯安赶紧说道：“这个点马上就吃饭了，我们兄弟几个酒店都订好了，倪县还是吃完饭再走吧。”章仲平和章叔明也起身附和。

    倪锋摆了摆手，说道：“饭就不吃了，我确实有重要的私事，吃完饭赶不上了。下次吧，我也初来乍到的，有机会你们推荐个味道好的店带我尝尝鲜。”说完，示意张怀往外走。张怀点了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去。

    章伯安看倪锋走的坚决，也没有多说，跟章仲平和章叔明一起站到门口客套了几句，送了送倪锋。

    张怀一路把倪锋送到了洛县公安局。倪锋对张怀说了句辛苦就下了车。

    倪锋下车之后，张怀把车倒进车位，按了按自己的太阳xue，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小巴辣子知道得有点太多咯。”张怀正发着呆，倪锋驾车从车前驶过，出了公安局。张怀晃了晃脑袋，也开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