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更好的处罚

    那边厢，其余的妃嫔领着各自的宫‘女’正从福宁出来，偏巧与李安全商议要事的几个大臣也从偏走出来。与妃嫔们打个照面，自是各自行礼。大臣们自是低头让出道来，让宫嫔们先行。

    素挽喝了十三碗酒，已经有些上头，虽然意识还清醒，脚步却不可避免地十分轻浮，走在最旁边时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的，平尚夫人瞧在眼里，朝自己后的宫‘女’稍使眼‘色’，那宫‘女’会意地朝素挽靠近了些。一只脚伸出去，在她脚前绊了一下。

    素挽脚下这一绊，子不由自主地前倾下去，虽然没摔倒，却不可避免地撞向了站在一旁的大臣，整个子都往那儿倒下去。素挽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是谁给自己下绊子，奈何自己一晚上没吃东西，肚子里全是酒水，还没来得及回头，却感觉到胃剧烈一缩，她下意识地捂住嘴，挣扎着准备往外跑，哪知道撞住的那个人却被自己撞得一‘蒙’，下意识地就擒住了自己，她着急地挣脱，非但没有挣脱开，反倒更加管不住自己的喉咙，一下子没挡住，胃里的酸水一下子就往外呕出来。秽物溅了面前人一。

    素挽只看到面前是紫‘色’的官袍，顿时听见后边宫嫔和宫‘女’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依稀听到平尚夫人尖利的声音飘进耳朵，“天呐！这成何体统！”

    那人被素挽吐了一，顿时松开手，慌不迭地就拍着被‘弄’脏的官服，一面惊叫道：“我的官服！”

    素挽听声音有些耳熟，抬起头，一下子认出眼前之人，这不是被她称为嵬名令公的嵬名‘玉’钟么？她脸上现出一笑，这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就见嵬名‘玉’钟哭丧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就对准李安全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您宣老夫入宫，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羞辱老夫吗？”

    素挽捂住口在一旁又吐了两口酸水，才让脑袋瓜清醒了些。是了，她可不是什么罗太后，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却是众目睽睽之下，把秽物吐向了德高望重嵬名令公上的小宫‘女’。

    李安全正从偏回主，见到这一幕已经是一怔，听得嵬名令公扭转头来这般质问自己，却更是眉头一皱，一面道：“令公误会了。”看向还在一旁呕吐的素挽，顿觉颜面尽失，连忙喝令道：“把这个放肆的jiàn)婢……”

    “误会——一场误会！”李安全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紫袍官服连忙走了出来，拉住了嵬名令公的袖角，“令公息怒，不过是一场小意外，无伤大雅的。”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李沧溟。

    李沧溟一下子认出了在一旁呕吐之人正是素挽，还没来得及欣喜，就替她揪心起来。尤其是看到嵬名令公借此发飙，就更是替素挽捏了把汗。眼见李安全就要说出惩处的话来，李沧溟一着急，只好‘’而出，替她解围。

    可是，嵬名令公并不买李沧溟的账，挣开他拽着的手，就冷笑道：“哼，老臣是昨黄‘花’，这般羞辱自然是无伤大雅的！”

    李沧溟急道：“令公说到哪里去了，这真的只不过是意外。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计较这些。”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嵬名令公就更加气极了，“老夫就是小肚‘鸡’肠，不像齐王是谦谦君子，不懂得怜香惜‘玉’。她是小丫头也好，老丫头也罢，把老夫的官服吐成这样，老夫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李安全见嵬名令公这般强硬，只觉得头疼。原本他早就卸了嵬名令公的兵权，若不是金国突然陈兵边境，让他有些紧张，也不至于把嵬名令公召进宫来。这嵬名令公出了名的态度强硬蛮横，从来就没把自己太放在眼里。即便今入宫，其他人都免不了对自己阿谀奉承几句，只有他在一旁就知道冷言冷语。

    可偏偏他声望在那儿，自己也不好发作。这当头，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起自己来。李安全被他问得头大，只想快些把他打发出去，瞄了一眼素挽，就示意旁边的内‘侍’上前去把素挽带走。一面说道：“令公息怒，是朕太纵容后宫，才会有这样的无礼jiàn)婢。朕这就……”

    “陛下！”李安全这次的话又被李沧溟打断，“人喝醉了自然是要吐的。宫‘女’吐自然也是人之常。依微臣之见，这名宫‘女’固然是该罚，但让宫‘女’在福宁中喝酒之人，更该罚！”

    李沧溟一句话就把火苗引向了别处。背后站着本打算看好戏的平尚夫人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下意识地看向李安全，想要说些什么，又一时间不敢‘乱’说话。

    李安全的眉头就差锁起来了。他真是搞不懂这个状元王爷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么？不过是一名小宫‘女’，他只要严惩了就能够平息嵬名令公的怒气，把他打发出去，省得在宫里头越闹越大。可是这个齐王却唯恐天下不‘乱’，非要把火越煽越大。这件事还有完没完？！

    李安全正不解地看着李沧溟，见他看向一旁素挽的目光有些闪烁。他忽然间脑中一动，难道他认识这个丫头？李安全下意识地看向素挽，猛地就想起上次在皇宫赐宴时，依稀记得正是李沧溟从罗‘门’人手中救下罔家的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就是这丫头。是了，上次赐宴，李沧溟看素挽的目光就有些异样。原来……

    李安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更多的是惊奇，看来这位状元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只是看他一脸着急，他若是对素挽处罚重了，李沧溟该是会“心疼”？要是又来替她求闹出什么笑话来，可也就不好收场了。可若是不处罚，这边嵬名令公正借题发挥呢。这家伙一样难缠，今晚上搞不好就不走了。

    正纠结间，却见素挽已经走上前来，虽然依然有些虚浮，却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奴婢冲撞嵬名令公，甘愿受罚。”她说话不卑不亢，不像一般的宫‘女’若是犯了错，立马就是跪倒在地求饶，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酒后壮胆，她跪在那里，面‘色’没有一点惧怕。

    李沧溟听得素挽主动领罚，不由急了，“你这是……”他此举有些太过明显，一而再再而三地替素挽说，便是其他在场的人想看不出点什么都难了。

    李安全轻咳一声，没让李沧溟说出什么令人吃惊又不好挽回的话，只是借此机会申斥素挽道：“嵬名令公乃是我大夏国的中流砥柱，你竟敢吐他一，你倒是说说，该如何罚你好？”

    素挽道：“奴婢为宫人，冲撞大人，是对夏国重臣的无礼，更是对后宫礼仪的公然践踏，这等作为，更让皇上难堪，罪加一等，罪无可恕。依奴婢之见，应该当众杖一百，以儆效尤。”

    她这样一说，所有人眼都直了。杖刑一百，即便是成年男子恐怕天底下一百个里头也没一个能受得住。更何况是一个弱智‘女’流。这分明就是自杀。

    便是李安全也有些懵了。他把皮球推给素挽，原本是想来个顺水推舟，但万万没想到素挽给自己来了个重刑，像完全不留后路似的。旁边的李沧溟都快疯了，“皇上，她是酒喝多了……”

    李安全摆了摆手，没让李沧溟说下去，只是问她，“你当真觉得朕该这样罚你？”

    素挽一丝不苟道：“正是如此。只有这样，才是对嵬名令公的尊重，对后宫法度的维护。”她说着，抬眼看嵬名令公，显然他的气这时候已经消了大半，和其他人一样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

    素挽于是一笑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奴婢有比这更好一些的惩罚。”

    这一下，李安全忍不住暗笑起来，原来还有后文，看来刚才的话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但见她这番引出，却并没有太引起嵬名令公的反感，于是李安全顺水推舟道：“哦，还有什么惩罚更好？你姑且说来听听。”

    素挽叩首道：“嵬名令公讳‘玉’钟，自十五岁就为大夏征战沙场，至今已有三十载。他不光是我夏国的中流砥柱，更是我夏国的金字招牌。只要他上战场，嵬名令公的旗帜往那儿一摆，就能够令敌人闻风丧胆。可便是这样的英雄人物，今却被小‘女’子吐了一，威严扫地，让人何以堪？”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杖责奴婢，固然对奴婢是一种惩罚，可对嵬名令公却并没有半点好处。相反，处罚若是过重，反倒有碍于嵬名令公的英名。依奴婢之见，与其重罚奴婢，倒不如大张旗鼓地派遣奴婢以宫婢的份登‘门’到嵬名令公府上为奴十。这样既显示出嵬名令公的宽厚，更显示出陛下对嵬名令公的尊重。于奴婢，也不用受皮‘’之苦，于诸位，也不会脏了大人们的眼和耳，三全其美，岂不是更好的惩罚？”

    至此所有人算是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丫头哪里是惩罚自己，分明就是变相的放水。但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并不坏。加上这丫头巧舌一说，听起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李安全不由多看了素挽一眼，没想到这丫头的脑瓜子还真是好使得很。他斜睨了李沧溟一眼，见他一脸哭笑不得，却是分明松了口气。他于是笑着看向嵬名令公，“不知嵬名令公对这样的处罚有何意见？”

    嵬名令公没想到一个小宫‘女’居然对自己的过往辉煌如数家珍，听她那样子在众人面前高帽一戴，方才的怒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更何况方才素挽这样说，他若还是坚持杖责她，只会显得自己没有风度。还不如她建议的那样，让她正大光明地到自己府上去服务一下，突显一下自己的地位。

    他一向自视甚高，被李安全变着法子夺了兵权后，本就十分不满。特别是看到从前的下属梁有道一跃成为都督府府主，趾高气昂，就更是看不惯了。虽然他不像那些小人一样贪图高位，但自己为大夏立了这么多汗马功劳，李安全派宫‘女’到府上服‘侍’自己，以示尊重，他自然也是受得起的。

    嵬名令公于是挑了挑眉，说道：“老臣没有意见。”

    李安全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但见他不再当着这么多人面给自己找麻烦，已经是千恩万谢。他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这便看向素挽，“明起，你就到嵬名令公府上去，若令公不发话，你就不用回宫了。起来吧。”

    素挽于是站起，赶紧退后到一旁。李安全见她明明脚都站不稳，说话却能那样条理清晰，不卑不亢，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是看到一旁的李沧溟长长舒了口气，倒好像刚才罚的是他似的，顿觉无语。他于是心中一动，对李沧溟道：“你别急着走，朕这里正好有一幅好画，你留下来与朕品鉴品鉴。”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