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补救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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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换防一招出,索额图算是彻底慌了手脚。 他连夜召集了自己在朝中的亲信人手到府中商议,朝下一看,才察觉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还有的人到哪里去了?” 从前他这议事的内厅满满当当的人,坐都坐不下。 今夜竟然空了好几把椅子出来。 那些个来的人面色出现了犹豫之色,似乎不敢直言。 索额图一下就明白了。 近来纳兰明珠那个老狐狸,和陈家勾结在了一起。 纳兰家和陈家是朝廷新贵,皇上宠信他们比索额图等满洲老臣更甚。 现下两家关系越走越近,逐渐抱成了团。 陈希亥似乎又有皇上的默许,在朝中大肆拉拢朝臣。 单单他那个念心园,听说每日来往的大臣就有数十人。 看来,那些原先依附于他的大臣,已经有许多转投阵营去了。 他看向底下这些人,这些人也未必干净。 他们兴许是抱着侥幸,来看看自己有没有办法度过难关。 若是现在他露了怯,只怕下回来的人就更少了。 索额图勉强一笑,“诸位对本官的忠心,本官定会放在心上,牢记不忘。” 这话一出,众人是心照不宣了。 他干脆直接了当道:“对于乾清宫和畅春园换防之事,诸位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开口。 与其说他们今日是来给索额图出主意的,倒不如说,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是想来看看索额图要怎么解决此事的。 大清对于武官的制度,一向是换兵不换将,换将不换兵。 为的是防止一个统领和他统率下的士兵熟悉起来,使得拥兵自重,有机会造反。 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皇上对这一出分明是冲着索额图来的,索额图自己也知道。 他只是没想到,皇上会把原先拱卫乾清宫的侍卫也都换了,换上太和殿那边陈希亥的人。 兵将齐换,皇上就真不怕陈希亥造反? 他把自己的命放到一个汉人手上,就真的这样信任陈希亥吗? 索额图有些慌张,眼下他手下没有人在皇上身边,想打探些什么都难得很。 一想陈希亥这个正二品领御前侍卫,更叫他恨得牙痒痒。 他虽说是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名义上对宫中所有侍卫都有统率之权。 实际上,这宫里还有一半的侍卫是由另一个领侍卫内大臣管着的。 那就是佟国维。 他真正能置喙的不到一半,因为守卫的中心乾清宫,一向由皇上的亲信直接管辖。 这个正二品领御前侍卫,看起来不及他的品级,实权可比他大得多。 更何况,每一个宫统领的一等侍卫,都对自己宫中的侍卫有更大的直接管辖权。 现官不如现管,这些一等侍卫未必都听他的调派。 好比先前陈希亥掌管太和宫侍卫之时,就不怎么听从他的调派。 人家有个好儿子是武冀将军,还有个好女儿是勤妃,索额图根本奈何不得他。 这样算起来,他在宫中侍卫中真是插不上什么手了。 想来此刻连宫中一个普通的蓝翎侍卫,都在议论他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他握紧了拳,一张中年发福的脸上胡须颤抖。 若是他的女儿还在那该多好,有她在皇上身边说几句话,皇上也不至于恼怒他到如此地步。 想到先皇后赫舍里氏,他不禁落下了一滴浊泪。 趁着没人看见,他忙打了一个呵欠,假装是疲累所致。 “快,快命人给太子传个信。” 他的亲生女儿不在了,但女儿留下的嫡亲外孙还在。 二阿哥被皇上册立为太子,那可是储君,一向深得皇上喜爱。 只要太子开口为自己说句话,一定能让皇上改变心意的。 底下众人一听这话,心里都活泛了起来。 是啊,皇上再厌弃索额图,只要太子在,他都不会有事。 他可是太子的亲外祖。 兵部右侍郎乃和道:“索相这个主意好,有太子说话,皇上一定会留情的。” 大清并无丞相之职,不过索额图等人身居最高之位,便有丞相的雅称。 这些人在私底下为了恭维,就称呼索额图为索相。 “是啊,太子年少,还需要外戚扶持。离了索相如何成事?” 说话的是四品武德将军那仁,他旁边的乃和忙踢了他一脚。 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以为太子要逼宫篡位呢。 那仁自知口误,低下了头不语。 索额图也没计较,反正这议事厅里也就他们几人,不用怕这种口误的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太子深受皇上器重自然不假。” 索额图沉思道:“只是,单单如此还不够,太子毕竟年少。” 因为太子年少,所以自己这个外祖开口要他说几句好话,他是会听的。 也因为他年少,他的话在皇上心中未必有分量。 乃和眼珠子一转,对着索额图笑道:“索相,恕下官直言。皇上对你有所忌惮,怕是因为收复台湾的战事。” 索额图抬眸看他,这个乃和行事作风倒像个汉人,他平时并不甚喜欢。 只是如今他手下人手不足,听听他有什么话说也好。 他点点头,示意乃和继续说下去。 “这是皇上现在最为看重的事情,可是索相却让浙江总督去福建捣乱,阻止水师演练……” 乃和越说声音越小,嘴角含笑低下了头。 他说到这个份上,想来索额图已经听懂了。 索额图气道:“福建小小一行省,驻守着那么多汉兵,本官想想就夜不能寐。皇上固是不听,我也是为了大清江山社稷着想。” 索额图在自己人面前还是有所保留,拿出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就是不想承认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罢了。 乃和笑道:“索相自然是一派忠君爱国之心,只是皇上受奸人蒙蔽。现在您得针对此事,做些措施来挽回圣心啊。” “本官已经命浙江总督撤回人手,不让他继续干预福建水师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希望皇上能看在他及时悔改的份上原谅他。 乃和摇头叹道:“索相,您现在再巴巴地把人撤出来,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你就是去捣乱的?” “只是捣乱让皇上动怒了,所以您才撤回手来。这罪名一但坐实,佟大人那边岂能轻易放过您?” “您可别忘了……” 乃和的声音讳莫如深,“佟佳氏一族可是刚刚复位了一个贵妃。要说索相您是太子的外祖,难道他佟国维不是?毕竟太子登基之后,那位贵妃娘娘才是皇太后啊……” 这话赤裸裸地说出来,一下子让索额图打了一个冷颤。 先皇后驾薨之时,太子尚在襁褓。 他现在怕是连自己生母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只有那个佟贵妃才是他的养母。 也是未来的皇太后。 索额图和佟国维斗了一辈子,彼此都恨不得对方彻底倒台。 乃和说的对,他不能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给佟国维来抓。 “那你说,怎么办是好?” 乃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以下官之见,人既然已经派去了,就没有轻易撤回之理。下官听闻,如今在施琅的带领下,福建水师偶有小胜台湾水师。” “索相不如让浙江总督领水师,以施琅为副,亲自打一场漂亮战下来给皇上看,也好将功折罪。” 索额图当下皱眉道:“台湾水师之骁勇,岂是浙江总督能抵御的?” “何曾说真的让浙江总督来统兵呢?” 乃和道:“水师还是福建水师,领兵者还是施琅。施琅是个二臣,名义上的统率之名给浙江总督,谅他也不敢强。” 这意思就是,让原先去捣乱的浙江总督,去抢功劳。 ——抢施琅的功劳。 施琅自然是不敢不从,就连福建总督姚启圣,那个破落户想来也不敢反对。 一但浙江总督小胜一战,他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声称自己是为皇上分忧才行此举的。 皇上看到战胜,必会龙心大悦。 到时也不会追究他瞒着皇上私自行动的罪过了。 众人听乃和的口气十分有自信,想想这主意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看索额图的样子,显然他也听取了乃和的计策。 于是众人也都附和着,交口称赞这个计划。 “索相,此事务必当机立断。京城传信到福建,可要花不少时日啊。” 索额图摆摆手,“容我再考虑一夜,细细想想。” 反正皇上已经给畅春园和乾清宫换防了,就算赶在此刻把命令传到福建,也改变不了现状。 他要好好想想,决不能再出错了。 “是。” 乃和淡淡一笑,似乎并不介意索额图对他的计划有所迟疑。 就算让他想一夜,他终究还是要按着自己的计划走的。 因为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乃和随着众人一同告退,从索额图府邸的后门趁着夜色离开。 “今夜的月色,真正是好啊。” 他望着天边那一痕新月,眼底透出一抹狠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