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宿迁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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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陈文心被白露匆匆叫醒,皇上早就不在屋中了,只有伺候的白露白霜二人面色紧张。 她摸出怀表一看,这才六点呢。 白霜连忙为她绾发梳妆,白露在旁解释道:“夫人,昨夜六百里加急传信,江苏省多地又发洪水了。” 上回皇上传信回去斥骂佟国维的时候,陈文心就了解了一番。 原来古装剧里常常演的,动不动就八百里加急都是假的。在大清朝,八百里加急只有紧急军政要务才能使用。 譬如说在清军收复三藩之时,就常常用到。 平时的政务传递中,六百里加急已经算是最高等级了。 照例说皇上上回斥骂佟国维,是用不到六百里加急的。只是当时皇上怒火攻心,也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皇上刚赞过德州的河提修得结实,江苏之地又发洪水了。 偏巧他们的下一站就是江苏宿迁,不知皇上会不会更改行程,还是…… 直接去灾区呢? 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老爷怎么说的?” “老爷说……” 白露迟疑了一下,生怕吓着陈文心。 “说是,即刻启程赶往宿迁呢……” 白露自己都怕得很,听说那洪水一冲,连房子都会被冲毁呢,更何况是人? 皇上为何想不开?偏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万一到时候自家主子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好呢…… 离开了泰山之后,行程一下子紧了起来。 江苏一地大面积的水灾梗在皇上心头,皇上坐在马车上,常常就是翻看治水的书籍,或是神色凝重地思索着什么。 皇上派人传令给靳辅,不断有加急信件传来,他们随行保护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下也没有什么微服私访了,他们的行踪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玄烨……” 陈文心见他倚窗思索,担心地唤了他一声。 一路上一直被她掀起一个小缝来观察的车帘,现在整个都掀开了。皇上似乎烦躁得很,要借着窗外的风冷静一下。 他回头看见陈文心面覆白纱,薄薄的春衫被风吹得衣领不住地摆动。 “是不是冷着了?” 皇上把车帘子放下,去握她的手。 手指冰凉凉的,跟他的手滚烫地碰到一起,对比鲜明。 他歉意地揉揉她的头发,“都是朕不好,你身子娇柔,哪里经得起这样吹风。” 陈文心不以为意,反而笑着抓住他的手看起来,“玄烨就是个小火人儿,冬天把你放在屋子里,再不必烧炭的。” 春暖花开的时节,皇上也仅着春衫罢了,何以这样浑身滚热? 他那是急得。 陈文心暗自叹息,当皇帝当到他这个份上,也算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天下万民了。 皇上叹了一口气,“朕昨夜才祭祀泰山神,今日洪水便突袭江苏一省。念念,这是上天在责怪朕吗?” “皇上勤政爱民,天下臣民皆知。上天还有何可见罪?” 她果断地否决了皇上的想法,他是信奉神佛之人,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还不知道要多自责呢。 皇上点点头,“朕也是如此以为。只是……” “幸而那靳辅把山东河南一带的治水工事筑好了,往年总是这两省洪水最为严重的。” “此番只有江苏一省遭灾,咱们就有更多的银钱物资来救助灾民,应该庆幸才是啊。” 陈文心的安慰总是比旁人的中听,皇上的面色和缓了一些,“靳辅已经赶往宿迁,朕要亲自监督此次工程。” 不仅是靳辅,两江总督、漕运总督并江苏一省的巡抚、知府等大吏都在宿迁等着迎驾。 单是近两日派来送信的队伍,就已经有近百人,全都跟在他们的队伍之后随行。 见她面露担忧之色,皇上安抚道:“你不必害怕,虽然各地都遭了洪水,安全的住处还是有的,朕不会让你有事。” “玄烨且担忧自己罢!” 她不服气地撅嘴。 她身为宫中嫔妃,到时肯定是待在住宿之地的。皇上要亲自监工,就要到洪水发生之处去查勘。 要是一不小心有河水再度决堤,岂不是十分危险吗? 从泰山到宿迁,原是三日的路程,硬是日夜兼程地缩短到了两日。 陈文心已经练就了在疾驰的马车上睡着的本领,当然,这还得夸皇上这个人肉抱枕好。 待到接近宿迁,只见遍地疮痍,尽是混黄的洪水淤积在水洼之地。 几处官道都被洪水挡住了,幸而报信的人之中有熟识当地地形的,绕路到山中,最后到达了宿迁县城。 早有人快马加鞭赶往县城通报皇上的行踪。 待他们赶到之时,城门外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堆,身着藏蓝色地方官员补服的人。 除了身着官服的人外,还有官服差役,当地屯兵,乡绅士宦…… 宿迁只是一个县城,地面经过洪水冲击形成了一些浅河流,城门外那点地方几乎都站不下人了。 陈文心从车帘的小缝里往外看,就看到有人站在河对岸,还有人站在临时搭建的小桥上。 这场面可谓人山人海,比起皇上在京城中游幸清华园的场面,都毫不逊色。 为首一个头戴蓝宝石顶戴花翎之人上前,他身后跟着两个头戴红珊瑚顶戴的官员亦步亦趋。 陈文义咦了一声。 红珊瑚顶戴的品级高于蓝宝石顶戴,怎么这个为首的戴着蓝宝石顶戴,倒让戴红珊瑚的跟在他屁股后头?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人恐怕就是被贬为河南巡抚,实则还在掌管治河总督之职的靳辅了。 皇上对他格外信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贬官,不过是为了给前明遗老一个交代。 这次处理的又是洪水之事,谁也没有靳辅更明白,当然把他推到首位。 果然见头戴蓝宝石的男子上前一步,微微一抬头,露出了他黝黑的面目。 陈文心不由得悬心,这靳辅看起来得有五六十岁了吧? 这个年纪还担任治河之责,沿河地带到处跑,真是辛苦得很。 靳辅冲着马车下拜,朗声道:“臣河南巡抚靳辅,请皇上圣安。” 这一声出,他身后的人山人海齐齐下跪,山呼请安。 这一回陈文心还没下马车,皇上自己个儿开了车门就下了车。 陈文心只好跟在他身后,由李德全扶着她下了车。 一下车,她脚上就沾到了地面潮湿的黄泥。 皇上大步上前扶起地上的靳辅,“靳卿免礼,如今城内灾情如何?” 靳辅从地上爬起来,官服的袍角全是泥水。 他自己用手揩了两下,一边揩一边回复皇上,“宿迁是治河重镇,一应填充石块沙包俱全。只可惜洪水半夜突发,许多百姓毫无防备,被冲进了水中。” 他愤愤道:“再晚半月,臣就能把河堤修筑完成啊!臣有罪!” 皇上对这靳辅显然是十分亲近,就连靳辅在他面前揩泥水皇上都不介意。 陈文心观察了一番,她发现其他官员下跪时身下都有垫子铺在泥地上,只有靳辅是直接跪下去的。 ——他的身上,原本就很脏。 从衣襟到袖子,从袍子到鞋子,上头都沾满了或新或陈的泥渍。 有的还淌着水,有的已经干涸了。 可见他这几日,应该是一直守在洪水前线指挥抗洪的。 靳辅看见了皇上身后的她,想着传信回来的人说皇上是带着勤嫔娘娘一道出巡的,想必眼前这位面覆白纱的女子就是了。 他待要跪下,陈文心看见他的眼神连忙出言阻止,“大人休要多礼,如今还是治河要紧。” 靳辅一愣,听她这话并非客套的语气,也就不再拘礼了。 “皇上,下处安排在臣在淮安府城的府邸,皇上舟车劳顿,不如先去歇息?” 宿迁隶属江苏淮安府,为县制。 说话这人是两江总督史贻直,皇上皱眉道:“从宿迁县城到淮安府城,须得多少时辰?” “回皇上,快马两个时辰,马车三至四个时辰。” “糊涂!朕欲亲察治河抗洪之事,住到淮安府城,朕还怎么察?” 皇上大手一挥,不耐烦道:“在宿迁城中安排下榻之处便是,只要可保安全便是。” 史贻直一见着皇上就被斥骂了,面上讪讪道:“臣糊涂,臣糊涂。” 他还不是想着要让皇上住得宽敞舒适吗? 就为了这,靳黑脸路上已经骂了他一顿了。 靳辅被他们从河边堤坝抓回来,赶着往城门外迎接皇上。一听说他给皇上安排的下榻之处就破口大骂。 “皇上是来看治河的,你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吗?还住在府城呢,你干脆让皇上住在京里!” 史贻直的脸当场就挂不住了,他是个堂堂两江总督,正二品的官职,能被你一个小小的河南巡抚这样不客气地骂吗? 无奈这靳辅是谁的面子也不给,他才不管你什么官职。偏偏皇上又信任他,还让他主理治河。 他担着治河总督的名,史贻直也奈何不了他,只好作罢。 他不信靳辅的邪,宿迁遍地洪水,皇上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斥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