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危险
“将军,姜将军说……咱们得停下,队列太过散乱,极易为敌军所乘,得重整队列……还有,汾水两岸得派人去探探……” 这白脸贼……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徐世勣自觉什么都不怕,连生死差不多都是等闲之事了,可他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却自充名将。 以前河南各路义军当中,这样的人可谓是多不胜数,然后大浪淘沙,这些人死的都差不多了,大家也就都安生了。 最终能领兵的,都是在生死之间打了几转才转回来的英雄豪杰,也就没谁觉着自己能是常胜将军,带着一大群人直往死路钻的那是一个也没有了。 剩下来的这些人,一般都是仗还没开始,就能闻见胜败的味道。 而他徐世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率军为大军断后,职责之上他比谁都明白。 一来呢,保护大军粮草辎重,或者说是粮道,二来呢,不用问了,敌军一旦来去袭扰,最可能接战的地方就在这后面的粮道上。 这是重任无疑,却也不是人家信任你,而是将他和他麾下的两万多人安置在了最为危险的一个位置上。 这种事儿即便徐世勣不乐意,他也插不上嘴,唐军众将想听他说话的人也不多。 而和姜宝谊相处了一段日子,徐世勣就明白自己遇到那种最可怕的人了喜欢指手画脚,自以为军中上将,不让于人,恨不能取他徐世勣而代之,实际上却没什么本事。 再凶狠的敌人徐世勣也不会畏惧,打不过就走,走不了咱们就降,降的机会都不给的话那也就是一死罢了。 可自家身边出了这样的人,那真是让人有生死两难的感觉。 就像现在,后军都走到这里了,离着临汾也就二三十里的路程,你要停下来休整?让大军重整队列? 大军从绛州走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前后左右的斥候都是瞎子聋子,能将一支大军漏过来偷袭辎重? 汾水两岸?那有什么好看的?对面就是吕梁山,大队骑兵还能跑吕梁山麓去,然后趟过湍急的汾水来到大军之后? 河面是枯了还是结了冰了,这可是夏天,你真当敌军长了翅膀呢。 现在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敌军并没有在临汾以南跟大军纠缠的意思,不然的话,不会连一个敌军斥候都见不到…… 徐世勣不愿多说什么,只是哼哼了两声,道:“回去告诉姜将军,一旦停下,今晚就到不了临汾了,中军已经来人催促……若姜将军不怕军法,咱们停下来倒也无妨。” 徐世勣在笑着说话,可他眼底那一丝不耐烦的狰狞,却绝对不会逃过张满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憨憨的拱手捶胸,掉头就走了。 徐世勣眯起眼睛,继续在马上晃荡,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如果放在李密军中,姜宝谊这样的人就算不被他直接宰了下酒,也会在之后战事当中送到敌前去挨刀。 可这是唐军,据说这个白脸贼还是三国姜维的后裔,同样也是关西门阀子弟,那就只能软绵绵的来不断回绝。 一个败军之将,却能掣肘于他…… 这样一来,他对那两位总管的用人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将这样一个人派到他的军中,有百害而无一益,还谈得上什么用人? 也就是他懒得去管唐军军将的勾心斗角,不然的话,他之前就会找一个机会绑了姜宝谊到李神通面前,先试探一下李神通的态度。 实际上,不管唐军上下怎么紧张,徐世勣都有点漫不经心的意思。 而这种恍惚的状态很快就没了,到达临汾之后,李神通召集众将议事。 敌军缩进了雀鼠谷,在雀鼠谷的盘肠小道之中设下一些营寨。 李神通脸上带着笑意,看上去心情极为放松……心有成竹的主将,让众将也都松弛了下来。 可徐世勣久经战阵,对战事的触觉极为敏锐。 听着听着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唐军本欲与敌军决于雀鼠谷南,而此时,敌军完全没有出击的意思,而是摆出了死守的架势。 这已经算是让唐军之前在绛州的谋划完全落空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这还是唐军自成军之后头一次如此清晰的探知敌军动静,他更不知道,如今唐军上下不但对敌军的兵力以及其兵力构成都极为模糊,就连敌军军中掌握兵权的将领都是哪个,也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 如果徐世勣知道这些,他一定会目瞪口呆,而他也一定会问上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你们知不知道? 当然,他此时只是听到了敌军选择了固守,便隐隐察觉到了危险。 这源于他领兵征战多年的直觉,几乎是本能的就升起了不想跟这样反常的敌人轻易交战的念头。 在唐军众将纷纷开口进言的时候,他悄悄拉了拉身旁姜宝谊的衣袖,低声问道:“姜将军,敌军骑军到底几何?” 姜宝谊此时心情可不太好,因为以他左武卫大将军之职,足以跟李神通并列,如今却只能跟徐世勣这样的降将凑在一处,实在让他气沮。 而徐世勣在他眼中也极为可恶,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于他,一点也没有给他分一点兵权的意思。 一个降将……哼哼…… 若非他姜宝谊领兵败于介休,不然的话,他又怎会屈于此人之下? 徐世勣问他的时候,他就当没听见,此时颇为敏感的他,也越发觉着徐世勣面目可憎,他觉着这人是在讥讽他战败之事呢。 因为大军上下,也就他姜宝谊和敌军交战过,也知道敌军虚实。 徐世勣耐心不错,又问了一遍。 姜宝谊才板着脸微微扭头,不耐的道了一句,“也就一两万众吧,怎么?徐将军若有谋算,尽管说予大家知晓,何必如此鬼祟?” 徐世勣不以为意的笑笑,轻声道:“一两万众……倒也不多,可若引突厥人南下,骑卒便不止一两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