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白展堂
柴信与展昭很快便来到临安城东三十里,一处枫林之中。 时近九月,方过中秋,天高气爽,大雁南飞。 枫林在阳光下闪烁着红中泛黄的色泽,好似迟暮的日光晕染着整个世界。 “张先生此前调查到,白玉堂出了皇宫后,便往此方而来。我与张先生约好,他负责继续追寻,我则去寻兄长相助。待此时,在此地见面。” 展昭将巨阙剑背负在身后,飘逸的长发随风舞动,枫林掩映之下,整个人显得愈发丰神俊朗。 柴信身穿一袭黑袍,站在他身前不远,黑发如瀑划过双肩,任由微风拂面,望着绵延数里的枫林,顿觉美不胜收。 不多时,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自临终缓步走出,不时还拿着葫芦灌上一口。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口中念念有词,正是诗仙李白的《将进酒》,来者除了天下第一神探,还能有谁? “张先生,如何了?可曾查到白玉堂下落?” 展昭快步上前,肃声问道。 “柴少侠,又见面了,幸会!” 张进酒却并未立刻回答他,而是遥遥抱拳向柴信一礼。 柴信微微一笑,也抱拳还礼:“张先生,幸会。” 张进酒点点头,这才看向展昭,摇头晃脑地道:“展小子,这世上还有我查不到的事情?放心,已有确切结果。” 说着,他又饮了一口酒,才道:“有传言,护龙山庄和东厂都出动了,我们必须要快。” “那还耽误什么,请张先生带路!”展昭闻言不由有些焦急。 无论东厂还是护龙山庄,都是朝廷人马,对于江湖势力,一向都是善意缺缺。 尤其这次白玉堂是擅闯禁宫,可谓有罪在先,这就更加给了朝廷以口实。 如果让护龙山庄或者东厂先找到他,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两大组织的掌权者,一个是赫赫有名的铁胆神王赵无视;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曹正淳。 这两人中任何一个的实力,都足以碾压展昭、白玉堂这样的高手! 三人没有多言,纷纷施展轻功,往枫林东面赶去。 “两位,这次的事情,赵无视和曹正淳莫非亲自出动了?” 赶路的同时,柴信有些好奇地道。 哪怕他现在实力大进,已经可以正面压制大部分绝顶高手,但面对曹正淳,尤其是赵无视这样的人物,还是会有所忌惮。 曹正淳或许比他略逊一线,但若说赵无视,铁定要比他强,而且强的只怕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此时正面和赵无视对上,柴信没有丝毫把握,故而要打听清楚状况。 “东厂的情况我不清楚。不过护龙山庄……以王爷的身份,断然不会亲自出马,来的是三大密探。” 张进酒嘟嘟囔囔地说出了自己得到的情报。 展昭闻言不由眉头微皱,问道:“上官庄主也亲自来了?” 他曾经受过上官海棠的恩惠,否则也不会答应对方,暂时加入天下第一庄,为其完成三件事。 此时为了故友,要与上官海棠发生正面冲突,心里多少有些负担。 “所以啊,我准备了面巾,要不要蒙上?” 张进酒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三条黑色面巾。 展昭见状不由有些愕然,苦笑道:“以你我这副身形和打扮,难不成以黑巾蒙个面,上官庄主和段大哥便认不出来了?” 张进酒瞪眼道:“小子平时挺机灵,这会儿怎么说傻话?蒙面不只是为了掩藏身份,更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展昭闻言一愣,随即恍然,接过面巾蒙上了脸。 他方才只是情急之下没有深思,张进酒稍一提醒,便明白了个中深意。 他们现在毕竟都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如果大摇大摆的去解救白玉堂,岂不是让上官海棠难做? 以他们对上官海棠的了解,对方看到他们现身之后,肯定会有所留手。 可在场必定还有旁人,这事情一旦传出去,上官海棠必然要在朝堂上受到责难。 甚至如果皇帝亲自过问,赵无视怕是都要为此遭人攻讦。 与其如此,不如蒙上一个面巾,大家固然心知肚明,但总归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总归还有回旋的余地。 柴信却摆了摆手,没有接面巾:“我就不用了,无名小卒而已,不会给上官庄主带来负面影响。” 他这也是实话,虽然段天涯和上官海棠认识他,但其他人却并不认识。 就算被人记住了相貌,也不会牵连到护龙山庄和天下第一庄。 张进酒点点头,倒也没有强求,收起一条面巾,用另一条给自己蒙上脸。 不多时,一座破败的寺庙出现在地平线上。 “白玉堂与其堂弟白展堂,此刻便在庙中。” 张进酒遥指破庙,向两人道。 展昭默然点头,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 柴信却听得一愣,诧异道:“白展堂?”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也算得上如雷贯耳了。 前世一部着名武侠情景喜剧《武林外传》的男主角,人送外号“盗圣”。 在原着中,武功大约与各派掌门持平,轻功尤其出色,似乎是“天下第二”。 按照原着描述,故事背景应该是明朝。 不过“群侠界”本身就与柴信所熟知的历史差别极大,是多个武侠作品糅合而成的一个世界。 展昭都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白展堂的出现,似乎也不算出奇。 “不错。此人比白玉堂小一岁,是近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一个后起之秀,武功或许只是堪堪排入一流,但轻功极佳,不在许多超一流高手之下。” 张进酒点头,脸上表情带着一抹惊艳。 “种种迹象表明,此次白玉堂夜闯禁宫,很可能是这小子出的馊主意。这俩兄弟,一个十九,一个刚满十八,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武艺,也难怪会如此无法无天了。” 十八九岁的年纪,武功可排入当世一流,甚至是超一流,足以称得上惊才绝艳了。 最重要的是,还两兄弟都如此天赋异禀,也难怪张进酒这般感叹了。 “那小子,自幼于轻功一道天赋奇佳。十二岁时,他听闻楚留香盗得‘玉美人’而被天下人尊为‘盗帅’,心生艳羡之余,便立志要做比盗帅更厉害的‘盗圣’……” 展昭闻言陷入了回忆,说话间神情猛然一滞。 “难不成,他是为了搏个‘盗圣’的名头,才去闯的皇宫?” 柴信听得直翻白眼,这世上还真是什么样爱好的人都有。 干什么不好,非要当贼? 果真是年少轻狂! 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真不知如果自己不出手,这两兄弟要怎么逃脱这一劫。 破庙内。 两个英姿飒爽,俊逸出尘,相貌还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人,正靠着残损的佛像基座席地而坐。 他们的面前是一堆跳跃的篝火,上面架着两只野兔,正烤得滋滋冒油,rou香四溢。 “太可惜了,九龙盏就在小皇帝塌前的桌上,差点儿就得手了!大哥,你这轻功还得练啊,关键时候踩碎瓦片,早知就不喊你同去了。” 面容硬朗些的英俊少年满脸苦恼,语气中不乏埋怨。 这少年便是白展堂,年方十八。 另一个年轻人的气质沉稳不少,相貌更秀气些,若非一身装扮,外加那两条如剑般的浓眉,怕是都会被误认为女子。 这位自然即是白玉堂,比白展堂年长一岁,可若看相貌,只怕还会觉得他年纪更小一些。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沉不住气,我又岂会失误?我也是失心疯了,才会跟你进皇宫盗什么九龙盏!” 白玉堂想起昨夜的事情,便气不打一处来。 自家这个堂弟,多年前就念叨着要当盗圣,要盗取比玉美人更珍贵的九龙盏,以超越传说中的楚留香。 白玉堂也是被念叨的实在不堪其扰了,便答应与他同往大内一探。 本来只是打算探一探,算是打个前站。 毕竟在白展堂看来,盗圣之名必须以自身实力博得,岂能借助兄长之力? 可他这些年时常以偷盗的方式,戏耍一些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恶徒,早已养成了贼不走空的习惯。 眼看着价值连城的九龙盏就在眼前,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当时便想动手。
白玉堂知他性子,就算当时得手了,事后也必定后悔,于是便出手阻拦。 两人交手了几招,白玉堂轻功还要比白展堂稍逊一筹,不觉间踩碎了一片瓦,惊动了值夜的侍卫。 随后自然就是面临大内侍卫的各种围堵,好在曹正淳因太后失踪一案被皇帝处罚,要面壁思过三月,未能及时出手,否则两人只怕逃不出皇宫! 不过,在曹正淳未曾出手的情况下,这两兄弟一个是超一流高手,一个则有着比寻常超一流更强的轻功,倒是没觉得昨夜有多么凶险。 要不然,也不会现在还有闲心待在临安周围,躲在破庙里烤野兔。 “嗯?” “有动静!” 两兄弟几乎同时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原本的放松全然消失,换上一副警惕的神色。 “高手,三个人,最差的一个,都在我之上。” 白展堂脸上满是凝重,再没了先前的轻挑。 白玉堂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房顶。 白展堂立刻领悟,点点头,脚下轻轻一踩,身形如燕般飘然而起,没有丝毫声音,便已经从屋顶的破损处,探出一个头来。 他单手扒着房梁,目光向四周眺望,立刻看到了正在疾速接近的柴信三人。 他低下头,给白玉堂指了一个方向。 白玉堂当即会意,纵身悄然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忽然面色又变了,这次变得更加难看。 破庙外。 柴信三人已经距离庙宇不足百丈,忽然间齐齐停住脚步。 “这些人来得还真快。” 柴信背手而立,衣袂飘飘,眼神从四周的草丛与树木间扫过。 张进酒叹道:“机关算尽,终究还是成了旁人的棋子。” 很显然,四周那些正在围拢过来的人,是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到来的。 “不知道是东厂的人,还是护龙山庄的人。” 展昭神色有些凝重,倒不是担心接下来的战局,只是不想与上官海棠为敌。 柴信闻言笑道:“只怕是腹背受敌。” 他已经注意到,那破庙损坏的屋顶处,一个脑袋正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自己三人。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按兵不动。白氏兄弟还分不清敌我,既然态势已发展至此,就稍待片刻,伺机而动。” 张进酒建议道。 他们虽然是来援救白氏兄弟的,可对方却并不知情。 按照这种态势,白氏兄弟很可能心生误会,觉得四周涌上来的这群人,是他们三个带来的。 到时候腹背受敌,局势只会愈发不妙。 “张先生所言极是,先按兵不动。” 柴信点头,赞同了张进酒的说法。 却在此时,一道头发雪白,身穿官服的身影自林间一跃而出,横渡数十丈,直接来到破庙前,立身于一棵大树之上。 紧接着,数百锦衣卫也从各处蜂拥而出,将破庙团团围住。 一个小头领模样的人上前,冷声喝道:“里面的钦犯听着,立刻束手就擒,随我家督主回去认罪,或可免去皮rou之苦!” 从他的话里就能听得出,那白发官服的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东厂督主,曹正淳。 曹正淳此刻却并未关注破庙,反而把目光落在了柴信三人身上。 他笑眯眯地看了三人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朝廷捉拿钦犯,几位若是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言语之间,却是根本没有将柴信三人放在眼里。 这倒也不奇怪,以曹正淳的武功,再加上常年身居高位,又岂会将几个身份不明的江湖人放在眼里? 被曹正淳这么轻飘飘的一瞥,饶是以展昭的心性,也不免有些发寒,张进酒亦是面色发沉,心中压力如山。 这时候,柴信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将两人挡在身后。 “我等一时兴起游览至此,想来也未曾触犯王法。足下只管捉拿你的钦犯便是,何必干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