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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

    卧室里的小阳台上,跟很多人家不同,许连臻用花草和舒适的沙发把这里打理成了自己的小天地。

    许连臻拥着抱枕在小阳台的沙发上窝了整整一个晚上。此刻的大雁城,熹微晨光正在一点点地揭开黑色幕纱。

    昨晚从徐凌铭的酒宴回来后,到现在她还一直处于震惊不已的状态。

    “蒋正楠!”她低低地念出这个名字,艰涩无比。

    这几年,她没有刻意地留意,也没有刻意地回避,所以她知道一些他的事情。比如他与钱会诗不时地携手一起出席各种活动、各种地秀恩爱。比如一年多前他父亲被带走协助调查的新闻;最新的,则是他一年前跟钱会诗解除订婚的新闻。

    但是,她仅仅只是知道而已。就像看一个topstar的花边新闻一样,一闪而过,她心中再没有当初的酸楚了。是时光,把一切的悲伤都熬成了淡淡的过往。

    在离开洛海前,她最后一次打他电话。那个时候,她就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许连臻,为了孩子,你给他打三个电话。无论怎样,你至少为孩子努力过了。以后不会后悔,哪怕是面对孩子,你也不会觉得内疚。”

    她确实给他打了,一个,两个,整整三个电话。最后是贺君接的,她却听到他前所未有的冷酷厌恶之声:“你问她,是嫌钱少还是想参加我的婚礼?你告诉她,从今往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哪怕打电话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但听到他那些话的那一刹那,许连臻还是感受到了心脏处那万剑穿心般的痛。

    从今往后,她与他再没有以后了!

    其实,最初最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是这样的结局。可他千方百计地威胁她回到他身边,偶尔偶尔的时候,她总是希望那里会有一点点的爱和欢喜。

    是啊,在她心底不可告人的地方,她曾经希望过,他威胁她,就像很多电视里的男主一样,是因为爱。

    然而,许连臻发现她错了。跟从前一样,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无论是什么,里头都从来未曾有过爱。

    有了孩子后,许连臻设想了几千次几万次,如果她告诉他,会是怎样的结果?可是,无论想多少次,她都想不到她与他的未来到底在哪里?他那冷冷的眼神、毫不留情的话语,令她觉得,或许她一不小心说出口,孩子们就会从此离她而去。

    他最后给她的话语,终于给了许连臻所要的绝望。然后,她借此绝望地转身,绝望地离去,再没有一点点的贪念了!

    至此后,他对她而言,不过是旁人而已。

    他订婚的时候,网络电视的报道铺天盖地,那个时候的她,确实有过非常非常难过的时候,心口那里疼得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大约肚子里的孩子们都感受到了,在里头不停地踢着她。她永远记得她抚着肚子,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对孩子们说:“宝宝,你们乖,不要踢妈妈了。让妈妈好好地哭这最后一次。哭完了,妈妈就永远不会再哭了。”

    孩子们很乖、很听话。于是,她抱膝坐在窗帘后面,静静地泪流满面。眼泪随同那些与他的记忆一起在空气里一点点地碎裂、消亡。

    那一次以后,再看到与他相关的报道,便真的可以做到若无其事了。因为是她答应过孩子们的。

    昨晚的重遇,那么的猝不及防。更令人哑然失笑的是,她居然被安排在与他同一张桌子。整整一个晚宴下来,她便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跟着所有人做反应。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她做到了表面上的泰然自若。

    那些年,其实她与他之间到底是什么,许连臻一直不明白。哪怕这些年过去了,许连臻还是一样的不清楚!那些爱欲缠绵的温软过往,他身体的灼热温度,他的唇、他的吻,偶尔半梦半醒间忆起,她都觉得是自己做了几场连绵不尽的梦。

    在昨晚宴会的数个小时里,她与他连眼神也未对视过,真正的恍若旁人。

    倒是贺君,在她和年东晟双双离开之际,候在门口处与她打了招呼:“许小姐,你好。”

    许连臻从从容容地微笑:“贺先生,祝你也一切都好。”

    贺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欠了欠身:“谢谢,许小姐。再见。”许连臻含笑道别:“再见。”

    就这样离开了,回到了家。

    一切平静得像是深潭里的死水,一点波澜也没有。

    而她,在窗帘后的小露台上,凝望着大雁城的万家灯火,窝了整整一个晚上。

    反正是睡不着了,许连臻从沙发里起身,揉着僵硬的脖子,趿拉着拖鞋,出了卧室。去菜市场买点虾蟹,给孩子们熬最爱吃的海鲜粥吧。如果运气好,还可以买到一些土鸡蛋,给孩子做鸡蛋布丁。

    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便是这两个孩子。她让他们永远没有父亲。可哪怕是自私,她也要把他们留在身边。只因世间有了他们,她才能体会生活里的各种小确幸与小美好,她才会觉得人生这般的没有遗憾。

    现在的天气,冷热均匀,温度适宜,是大雁城最好的季节。许连臻沿着街道,慢步而行。几年下来,这个城市对她而言,连空气都是那么的熟悉。曾经的五福、洛海,反而成了生命里的过客,匆匆而过。

    当年,她跟第一次离开洛海时一样,斜挎着那个包包,失魂落魄地再一次来到大雁,敲开了娇姐家的门。

    就在娇姐小小的房子里住下来,想要继续帮忙打理服装店。娇姐心疼她,怎么也舍不得她这个双身子的人继续忙碌。后来,年东晟知道她回来后,便第一时间给了她一些可以在家里完成的设计工作。

    感谢娇姐和年东晟,这些年来像亲人一样的接纳她,照顾她和孩子们。如果没有他们,她一定会艰辛许多许多倍。

    这些年来,她过得很好,乐在其中,累也不觉得累。如果说有一点点瑕疵的话,大概就是孩子们问她:“妈妈,爸爸呢?爸爸在哪里?”

    真的不要以为电视、电影里这种镜头很矫情,事实上生活就是这么矫情的。孩子们就是这么问她的。

    可她无法像电视里的女主角那样撒谎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般代指天堂。蒋正楠活得身康体健,事业成功,美女在怀,各种的顺风顺水。哪怕是分开了,许连臻还是无法这么咒他。更何况从距离长短来说,洛海离大雁并不远。

    记得在孩子们第一次问她的时候,她为孩子们的早熟停顿了一两秒,然后抿嘴微笑,细细解释:“事情是这样子的。爸爸和妈妈手牵手,走啊走啊,一不小心走散了。妈妈找啊,找啊,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爸爸……”许连臻摊着双手,作无奈表情,“所以啊,妈妈也没办法告诉爸爸有你们这么可爱的两个宝宝。你们明白吗?”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娇憨地继续追问:“妈妈,那为什么爸爸不来找我们呢?”

    许连臻再度失神了数秒,方道:“爸爸当然也在找我们。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孩子们锲而不舍:“那爸爸什么时候可以找到我们?”许连臻揉了揉孩子细软的发丝,望着窗外:“妈妈也不知道。”

    回过神来后,许连臻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叮咛了一句,结束那一次谈话:“所以,跟大人逛街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牢牢牵着大人的手。不然就会跟爸爸一样走散,再也找不到妈妈了。”

    找不到妈妈,孩子们露出惊惶害怕的神色,重重地点头,以示明白。

    此后,只要孩子们问起爸爸,许连臻都是这一番说辞。她欺骗了孩子们,渐渐地也欺骗了自己。说谎的最高境界让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她几乎也到了那个境界!

    然而每当逛街、吃饭、购物的时候,看到手牵手的一家人,或是孩子们上幼儿园后,遇到父亲接送的孩子,许连臻心里不是不羡慕、不是不遗憾的。

    现在孩子们大了些,想起爸爸的时候,居然会童言童语地安慰她:“妈妈,等我们长大的,我们会帮你找爸爸的。”

    找不到了!

    他已经有他的未婚妻,很快便会结婚,会有他的孩子。

    她再也找不到他了!孩子们亦是!

    那个时候,总会涌起难以描述的酸疼!

    许连臻仰头望着白亮澄净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想起过蒋正楠了!

    买了食材回家,熬了满满的一锅粥,与孩子一起分享了一个香甜的早晨。然后把孩子们送到对门的娇姐那里,打着哈欠:“娇姐,你让保姆照看一下他们。昨晚失眠了,我回去补眠了。”

    娇姐蹙眉道:“最近又有什么大的设计case吗?不是才接下华景的工程?”

    许连臻抚额,作苦恼状:“是手头的一些其他活,卡住了,没灵感。你知道的啦,没灵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娇姐笑着弹去她衣服上的一点灰迹:“晚上让周阿姨给你炖猪脑。”

    闻言,许连臻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我不要。”娇姐笑着推她出门:“以形补形。谁让你做设计,这个最累脑子了。乖乖的,快去睡觉。”

    屋子里没有了两个活宝,清净极了,却也让人受不了。许连臻翻来覆去,许久才入眠。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一直到门铃大响了片刻,许连臻方懒懒地睁开眼。手机的显示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

    十一月的天气,此刻天色已经全黑了。打开门,竟是保姆周阿姨。许连臻有些惊讶,叫她起床吃饭的事情从来都是娇姐亲力亲为的,便问道:“娇姐呢?”周阿姨:“来了个客人,年太太在陪客人聊天。”

    原来如此!许连臻补问了一句:“我认识吗?”周阿姨说:“那位先生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那她应该不认识。许连臻不好随随便便地穿了居家服过去,于是折回房间,换了件宝蓝色的宽松毛衣,白色的裤子。她除了工作时间,平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一进门,便看到娇姐在客厅陪着客人喝茶。居然不见四个顽皮到可以把家都拆了的小家伙,估计是在游戏房里折腾。

    娇姐含笑着朝她招手:“连臻,过来。姐给你介绍一下小皮皮的恩人。姐啊,今天运气实在是好,福星高照,居然被姐遇到当年皮皮的骨髓捐赠者……”

    下一个瞬间,许连臻瞧见了那客人的侧脸,线条完美地犹如神祇,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惶之下,娇姐后面的话便没有入耳。

    竟然是蒋正楠!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怎么会是蒋正楠?怎么可能是蒋正楠?

    她蓦地想起昨晚与贺君寒暄的时候,一旁的年东晟皱着眉头盯着贺君瞧了半晌,后来在电梯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个人我怎么觉得很面熟!好像以前在哪里看见过。”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拍了拍脑门无奈地叹息,“现在这脑子啊,记性不好喽。”

    许连臻晃神半晌,思绪回笼时听见娇姐在为她作介绍:“连臻,这是蒋正楠先生,洛海人。”娇姐又含笑朝蒋正楠道:“这是我的一个妹妹,许连臻。”

    蒋正楠的视线似是穿过了这些年的春夏秋冬,四季寒暑,终是缓缓地落在了她脸上,他凝望着她,淡淡微笑:“好久不见了。”

    很多年后,许连臻问蒋正楠:“为什么会选择在娇姐家里见我?没有再装作不认识我?”蒋正楠吻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因为在那里,有娇姐,你才没办法把我赶走。”许连臻侧头想了想,笑了出来:“那倒是,谁让你是小皮皮的恩人,娇姐最护着你了!你看看,到现在都还护着你。”

    不过那个时候,许连臻只是很努力地保持镇静。饭后,娇姐示意许连臻把蒋正楠送下楼。娇姐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把她推销出去的机会。这一次也不例外!

    两人并肩而行,对许连臻,每一步都像拖着铅,让她举步维艰。短短的一段路,两人只是一片沉默,她目不斜视地将他送至门口。蒋正楠出乎意料地别无他话,拉开了车门……

    僵硬的身体,胸口处的感觉难以言状,许连臻一时间说不清是庆幸抑或是酸楚。庆幸他看见了孩子们,居然一点怀疑也无。这正是她想要的,可她酸楚什么呢?

    临上车前,蒋正楠才转身对她微笑,淡淡地道:“相信我,我们会再见的。”

    她猛地一震,仿佛电击般,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他。

    蒋正楠眼里有她熟悉的志在必得,还有……还有些她分辨不出的东西。

    再度相遇,是与华景世纪徐总的聚餐。那一次年东晟有事,无法出席,她只好作为公司的全权代表。

    推门而进,便看到蒋正楠堂而皇之地坐在席上。她进退维谷,只好上前。

    她遇到了此生最尴尬的事情。堂堂蒋正楠居然剥了一碟子虾,毫不避忌地在徐总等人面前推给她。

    许连臻的反应是“腾”地站起来,仿佛有毒蝎子在蜇她的脚。她极力镇静,对徐总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徐总等人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包房里只有蒋正楠,他说:“你不介意的话,陪我吃完这顿饭。”

    许连臻客气微笑,仿若面前的仅仅是一个合作伙伴:“蒋先生,您慢用。我还有事,请恕我失陪了。”

    蒋正楠在她身后说:“璇璇跟聂重之结婚了。她说她很想见见你。”许连臻止住了脚步。

    璇璇,这些年来,她总是会想起她,那些甜美的笑,那些纯纯的好。在她最艰难的光景,她曾给过她的友情,令她终生难忘。

    想不到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没有跟叶英章在一起。

    “该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们彼此坦诚一点好不好?”

    言简意赅地让她明白,她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再也保留不下去了。

    不久,蒋正璇陪着母亲陆歌卿特地来了一次大雁。蒋正璇轻轻上前:“连臻。”而她亦只唤了她一声:“璇璇……”

    两人再没有言语,静静地望进了彼此的眼睛,有淡淡的水光。

    陆歌卿见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手拉着一个,一叠声地叫好。临走时,亦拉着许连臻的手拍了拍,顿了半天,才欲言又止地道:“当年是我……”

    许连臻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微笑:“伯母,我明白的。养儿方知父母恩,我明白的。”

    隔了一个星期,蒋母又亲自过来了。蒋正璇说:“连臻,你别嫌我妈烦。她现在也只有来大雁这一点快乐时光。”

    如今的蒋家风雨飘摇,蒋父之事令蒋母数度住院,曾经雍容华贵的妇人,如今已见沧桑华发。

    在许连臻的默许下,渐渐地,孩子们也习惯了蒋母和蒋正楠每个星期六、星期天的陪伴,一直到有一天,来了一辆车把她们接到了洛海蒋家。许连臻方知道竟然是蒋父想见两个孩子。

    后来为了两个孩子,她还是跟他结婚了。

    只是到底意难平!

    无论在孩子面前怎样的互动,可人后的两人始终是淡淡然的。蒋正楠待她,不能说不好,可总是少了些什么似的……

    或许只能说他很小心翼翼地在接近她。

    如果不是那一件血衣的话,或许两个人一辈子就只能淡淡下去了。

    那日,她洗了澡出来,进了更衣室,却看见他杵在衣柜前,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在发怔。

    蒋正楠缓缓地转过身来,许连臻也终于看清了那件衣服,是她一直搁在最角落里的那件血衣。

    她徐徐抬眼,望进了蒋正楠深潭似的眼眸中。他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正喷涌而出。

    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上头都是我的血。”

    两人沉默着。

    隔了片刻,他轻轻地道:“那一年,我出了车祸,醒来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看到你。可是你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让贺君找侦探社查你,要不是你后来动用了那笔钱的话,侦探社根本就查不到你,也查不到小皮皮的病。”

    他说醒来的唯一念头便是想看见她。许连臻顿时呆若木鸡。

    “我当时那么恨你,恨不得活活掐死你。可我居然还傻兮兮地在公司里颁布了一个福利措施,出资让所有员工享受免费体检,为的就是帮你寻找适合小皮皮的骨髓。可最后没想到,找到的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于是他与她作了那场交易,为了把她留在他身边。

    “你回到洛海以后,我每天都像疯了一样。想折磨你,不舍得。想对你好,不甘心。那个时候,正好出现了一个钱会诗……我开始与她成双成对,然后暗暗观察你的反应。你每天过得很开心,不是跟璇璇吃饭就是跟同事嬉闹。我告诉自己,蒋正楠你别傻了,许连臻喜欢的是叶英章。她一直喜欢的都是叶英章……她从来没有一点点地喜欢过你……”然后,他就向钱会诗求婚了!

    许连臻仿佛被人点住了所有穴道,无法动弹半分。

    “但是现在,我很想知道一件事情?”蒋正楠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许连臻,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留着这件衣服?你说。”

    许连臻怔怔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接近。

    蒋正楠:“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没有扔?为什么?”

    蒋正楠说:“许连臻,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他一字一顿地道:“是因为我爱你,我那么那么的爱你。只是这些你并不知道,我始终不让你知道。”

    许连臻一直站着,她觉得自己站成了一座石像!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当年我为什么会给小皮皮捐赠骨髓?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为什么要胁迫你回来?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为什么到现在总是出现在你身边?”

    他问她:“那么你呢?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留着这件衣服?为什么会给我生下俊文、俊佑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他终于把所有的话都说出了口,那一刻,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

    许连臻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

    他不知道,她在等,一直在等,等一个人。

    她那日决定嫁他,除了考虑孩子们外,除了娇姐、璇璇等人的相劝外,还因为她看见了许小白。或许,现在应该要叫“老白”了。

    黄昏里,他带着许小白静静地站在她的楼下。一人一狗,背景是夕阳西下的满目斑斓。他的身影在这光华极致中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苍凉。仿佛一直在等待,等待她的到来。

    她从未想过此生竟还能看到小白。他没有把小白丢掉。

    她缓缓地走近,小白似乎嗅到了她的气息,奔跑而来……

    小白记得她。

    她把头埋在小白清香隐约的毛发间,那一刻神志无比清明,轻轻闭眼,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蒋正楠,我答应你。”

    答应与他结婚,不管以后是一段覆辙还是一段延续!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如果让狗狗不断地闻主人的气味,哪怕是主人一直没有回来,狗狗也永远不会忘记。这是贺君告诉她的。

    那一天,贺君还告诉了她许多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她父亲许牟坤怎么出院怎么住院,比如蒋正楠不止一次地去医院看望父亲,比如父亲的坟墓,比如那条项链,比如婚后的蒋正楠一直住在那个公寓,比如……

    贺君到最后缓缓地微笑,说了一句:“蒋太太,你跟蒋先生都不小了。”

    是啊,都老了,再不相爱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