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操弄灵魂
庭院内。 毫无预兆的袭击让陆靖不免脊背发寒。 心下偷袭者恐怕也没想过自己的目标不仅是武夫，还“兼职”了术士。 庆幸自己今晚没有急着睡觉，而是选择在院里修行。 虽说双眼无法辨明对方的存在，但陆靖凭借术士带来的感知轻松锁定了在周围徘徊的敌人。 只不过单纯的知晓位置显然不足以打败对方。 感知到对方再度发起攻击。 这一次陆靖没有选择肉身上去硬抗。 抬手轻拍胸膛，藏在其中的符宝自动飞出。 从商舟回来后陆靖专门找李柯购买过符箓，此时符宝内早已被装的满满当当。 “炽火，敕！” 赤红色的法阵展开，偌大的火球喷射而出。 情况紧急，眼下陆靖也顾不得这么是否会损坏院墙。 在明确对方应当是阴鬼的前提下，炽火符无疑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借着火球阻拦对方产生的空当，陆靖径直跃向一旁的石桌，凌空翻过的同时抓起赤犰法袍。 落地时法袍已然套在身上，玄色的衣袍在明黄色的灯光中闪烁起赤红色的纹路。 抬手抚过猎妖匣的右侧机关按钮。 咔哒~ 机括运作的脆响。 猎妖匣的右下方应声展开，斜侧出一排药剂。 左手取出一份药剂，拇指顶开木塞，将其中的蓝紫色药液倒入口中。 右手攥紧下山虎刀柄，将其从皮鞘中抽出。 转动着脖颈，陆靖长吁一口气。 战斗才刚开始！ 血气覆盖下山虎刀身，陆靖凭着感知锁定敌人位置，在火球消散的刹那飞扑过去。 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斩！ 看似斩在空处，实则刀刃的前端有波纹扩散，刀身僵在半空，紧接着又是一松，陆靖整个人不由得向前倾覆。 早有察觉的他丝毫不乱，踏前一步稳住身形，旋即挥刀斜撩。 前方陡然传来一阵刺耳尖啸，陆靖只觉得一道气浪扑面而来，将他整个人都掀翻出去。 待到陆靖稳住身形，身前不远便出现了一道不断扭动着的血气，显然刚才的攻击已然奏效。 与此同时，刚喝下的药剂开始起效。 陆靖的眼眶周边泛起蓝紫色的经络纹路，双眼瞳孔亦是浮现出一抹蓝紫异色。 刚才他喝的药剂是按照陆氏猎妖师笔记上记录的方法调配出来的。 效果与玄明司提供的药剂十分相似，都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拥有阴阳眼。 只不过使用的方法有所不同罢了。 在阴阳眼的作用下，阴物的真面目终于浮现在陆靖眼前。 只见庭院中央站着一头外形极为奇特的厉鬼。 乍一看像是个耸肩缩脖的魁梧壮汉，可随着视野越发清晰，陆靖才发现这鬼物根本就没有脖子，它的头分明是嵌在胸膛内，而左右双肩上亦是长着两颗截然不同的人头。 两条臂膀更是怪异。 左臂粗壮有力，犹如一柄重型铁锤，长度却只到腰腹。 右臂直垂膝盖，看着倒像是个细长的锥子，五指并拢，甩动间发出呼啸风声。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 眼见得是这么一头厉鬼，陆靖对它的来历越发好奇。 知道他住在这的人并不多，能够控制这种鬼物上门偷袭的人更是少数。 罗刹组织还是摩诃教？ 陆靖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这两个地下势力，尤其是后者，之前他在客栈内是见过类似存在的。 摩诃教徒擅长操控阴鬼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然而眼下显然不是思考的时候，那厉鬼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被陆靖发现，以自身阴气消灭陆靖刚才那记斜撩留在体内的血气后，再度侵攻而来。 面对这种厉鬼，陆靖自是不可能退缩。 他是要参与狩猎厉鬼和进入秘境探险的人，这正是摆在眼前的历练机会！ 持刀再度迎上厉鬼。 陆靖并不急着结束战斗，而是刻意的放缓节奏与其周旋。 一方面是为了研究厉鬼的特性，弄清楚它们的能力，为不久后的战斗打基础。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陆靖怀疑厉鬼背后还有操控者。 他想要通过这种拉扯的方式让对方以为只差一步便能解决自己，进而主动暴露位置。 然而陆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眼前这头厉鬼的实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强大。 哪怕长的凶恶可怖，它的战斗手段依旧称得上贫瘠，完全靠着那两条手臂发起进攻。 当然，这是相对于现在的陆靖而言。 寻常赤肉境的武夫要是没有事先准备，无疑要吃大亏。 别的且不论，单是厉鬼本身自带的隐身能力就很是棘手。 更别提它的左臂力量还算不错，能够轻松抗下陆靖五成气力的劈砍，右臂则像是一条长鞭，甩动间末端的利爪能够轻而易举的拍碎地面的石砖。 只可惜，这次它选错目标了。 这几天陆靖本就在为接下去的百鬼夜行做准备，脑海中早已多次模拟过与厉鬼间的战斗，还为此专门与李柯探讨过，否则也不会如此镇定。 麻烦的是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陆靖发现这头厉鬼并没有自主的意识。 尤其是在面对陆靖的进攻时，它的防御手段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哪怕之前吃过一次亏，第二次仍旧会犯同样的错误。 这让陆靖愈发肯定有人在暗中操纵它。 否则这种厉鬼完全没有理由找上他，还是以这种目的极为明确的偷袭方式。 问题在于不论陆靖如何示弱，摆出艰难支撑的姿态，隐藏在暗处的那人始终没有出现的意思。 真就这么能忍？ ‘总不至于是打算靠这么一头厉鬼就想磨死我吧？’ 陆靖眉头一皱，战局这么拖下去，他露陷的几率亦是在不断的攀升。 看来得给对方整个狠活儿！ 面对再一次袭来的厉鬼，陆靖挥刀时故意收力，连铜甲都没有启动，硬生生的吃下这一击。 不出意外的，陆靖整个人在这一击下都飞了出去，径直撞上一侧的院墙。 相较于之前的周旋，这一幕无疑更有说服力。 住宅屋顶的某处终于有了动静。 找到了！ 因为撞击而腾起的烟尘倏然扩散，陆靖腾空而起，踩着二楼阳台的围栏直升屋顶。 目光投向刚才出现异常动静的区域，陆靖一眼便锁定了趴伏在瓦片间的一只黑猫...... 等等。 这不是猫！ 阴阳眼带来的特殊视野中，这猫竟像是一个被塞了大量棉絮的填充物一般，其身躯周边充斥着半透明的灵体能量，而且还在不断的溢散。 这绝不是寻常野猫该有的灵魂状态。 某人安插于此的傀儡！ 这只傀儡猫或者说操控它的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挪了下位置想看的更清楚些便被发现，第一时间似乎还打算继续冒充一下，可这刚张嘴打算“喵~”一声，陆靖已经掏出了掠火。 砰！砰！砰！ 不过几米的距离，陆靖对自己的枪法有充分的自信。 掠火这把鲸油枪械能够卖到那般高价，其威力更是有保障。 第一发命中，直接击碎这只傀儡猫的头颅，第二枪和第三枪则是奔着它体内涌出来的灵体去的。 陆靖的推测没错，这猫虽有肉身，但其灵魂已然受过改造。 从猫尸中出来的分明是个人类的灵魂！ 庭院内的厉鬼在陆靖动手的同时冲至他身后。 只不过这一次在它抬起手臂前，陆靖先一步转身，下山虎带着血气挥落。 斩开臂膀，胸膛，血气以不可阻挡的姿态涌入厉鬼体内，将维持它存在的阴气冲了个七零八落。 “原想用你做饵，没成想钓出来的只是一具傀儡，白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收刀而立，陆靖并没有因为获胜而高兴，脸上反而多了几分凝重。 在看到这傀儡猫的第一时间，陆靖就意识到对方极有可能是在通过傀儡猫控制厉鬼，真身极有可能在几个街区外的地方。 回转身提起屋檐上的猫尸，冰冷的触感证明这只猫应该死了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究竟是谁想袭杀自己？ 哪怕对方的偷袭最终以失败告终，可这份手段之诡谲依旧让陆靖心生警兆。 直觉告诉他对方很可能跟罗刹组织和摩诃教并无联系，而是来自于另一股力量。 原因很简单，前两个地下组织若是能查到这个地方，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调查过陆靖。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肯定了解陆靖的战力。 摩诃教有异喰和人面鸮死在陆靖手上，罗刹组织更不用说，属于撞见了必然不死不休的程度。 他们真想要偷袭，陆靖不可能如此游刃有余！ 换言之，今晚驱使厉鬼过来袭击他的人很可能并不了解他的实力，只知道他是个官差。 问题是陆靖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种敌人。 重新回到庭院内的陆靖背起猎妖匣，直接上楼开始整理行装。 不论如何，在找到对自己下手的人之前，这宅院肯定是没法继续住下去。 陆靖可不想自己睡觉的时候还得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厉鬼。 更何况阴阳眼需要服用药剂才能获得，而这种药剂多少还是会有些副作用。 饶是陆靖也不可能一到晚上就拿它当饮料喝。 简单的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又找来一个布袋将猫尸装进去。 陆靖准备先去找李柯询问这具猫尸的情况。 将人魂填入野猫尸体，再借助它操控厉鬼，这份手段绝非寻常术士所能掌握。 这便是陆靖寻找幕后人物的关键线索。 ...... 白家祖宅。 时间临近午夜。 主屋内，白歆礼侧着身，手臂撑着下巴打盹。 身前的桌面上摆着十数本古籍，翻开的笔记上满是她摘录的文段和相应的释义。 房梁上悬挂的煤气灯忽地一闪。 “爹，娘！” 白歆礼倏然惊醒，口中下意识的念叨着父母。 等看到周围的昏暗环境，蓦然怔住，颓然靠倒在座椅上，眼眶逐渐泛红。 取出怀表看了眼，距离午夜十二点只剩下十几分钟。 往常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熟，可今晚还有极为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起身收拾桌上的古籍，准备前往内宅，刚路过摆放着父母灵龛的房间，脚步忽地一顿，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刚才梦中的景象。 转身走进房间，跪倒在灵龛前。 抬手取来台面上的竹筒，白歆礼前后摇晃着竹筒的同时低声喃喃道， “提醒......你们想让我提醒谁......什么危险？” 啪嗒~ 一根竹签掉出落在地上。 白歆礼忙不迭的弯腰将其拾起，竹签表面一片空白，连常见的“上，中，下”签的标识都没有。 只不过白歆礼却没有放下竹签的意思，只是默默的盯着它，而就在几秒钟后，竹签上端开始浮现出浅红色的字体。 由于房间内光线昏暗，白歆礼缓缓起身想要将竹签凑到灵龛前的蜡烛边查看，可就在她行动的当口，竹签上的字体陡然消失！ “小礼，时间快到啦，你怎么还在这儿，今晚咱们得提前做些准备，明天的仪式才能顺利。”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白歆礼扭头望过去，发现祖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手里还拿着自己不久前交给她的那张白无常画像。 “对不起，奶奶，我刚才梦见爹，娘了，他们又给我托梦......可我每次醒过来都记不太清他们说的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将签子放回竹筒，白歆礼神情黯淡的走向房门，闷声说道。 “没事的，明天他们就回来了不是么，到时候咱们一家人想说多久的话都可以。” 老夫人拉起白歆礼的手腕，将画像转交给她，淡笑着说道， “我刚才在书房里找了，没找到跟这画像有关的古籍，奶奶也老啦，还当自己跟以前一样过目不忘呢。” “奶奶哪里老了，爹跟娘以前可都是您的学生，要论考古水平，他们可都跟您差这一截呢，您找不到这画像相关的内容，肯定是书房里没有。” 白歆礼搀扶着老夫人，跟以往一样的奉承道。 走出主屋来到内宅的院落，刚跨过门槛，白歆礼就看到书房门口摆了个火盆。 里边像是在焚烧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