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头骨和大脑(求月票)
窗外下起了九二年的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就像鹅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城堡上,草坪中。就好像高天之上有两个家伙在打枕头大战,枕头里的鹅毛飘洒下来了一样。 林德穿着带金丝的黑袍,怀里抱着高级变形指南,走出了变形术教室。在他的前方,是熙熙攘攘的同年级生,他们现在正迫不及待的涌向礼堂,打算好好的吃个中饭,然后直接跑到草坪上好好的和雪花玩一玩。 “奥古斯都。” 后方,麦格教授的声音传来,喊住了正慢慢踱步的林德。 “你圣诞节要留校吗?”麦格教授看向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半大孩子。 林德微微颔首,像麦格教授致以问候,“教授,圣诞节是和家人一起过的,我要回家!” 麦格教授点了点头,随后又快步走开了。临近圣诞,她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安徒生飞过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落在林德的肩膀上。 林德带着安徒生,下了楼,走出回廊,直接来到了草坪中。 天空泛着刺眼的白色,林德在草坪上踩着,发出了沙沙声。鹿皮靴子上也沾上了许多的雪花。 来到黑湖旁,看着湖面被风挂出涟漪,他的头发也被吹得向后摇摆。 他从来都不是为了耍帅而留长发,只是单纯的懒得修剪打理。 安徒生一句话都没说,它自然而然的感觉到今天老大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从他走出城堡的那一刻起,他周身的氛围就不是那么正常了。 这是一种感觉,难以描述的感觉。 这种变化是那么的清晰。 那么的突兀。 那么的让人感到不安。 “你知道吗?我以前听过一句话,男人如果二十天不修剪自己的头发,那么就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林德缓缓开口。 “不过我并不是很赞同!”接着,林德又说到。 又是极长的安静! 似乎,林德在想着,应该怎么去说…… 安徒生侧着头看着林德,他的表情和往常没有什么变化,都是板着脸。 一个人周身环绕的气氛是难以形容的。 林德今天的眉毛好像比平时挑得要高一些,又或是嘴角的比例不对。 又或是脚下因为覆盖上小层雪花而微微弯腰的小草。又或者是因为湖面上不断回荡的涟漪。因为背后城堡八楼窗户探头出来的孩子,因为旁边树叶的沙沙声。 不过安徒生可以确定的是 现在的林德很暴躁。 当一个人极度烦躁的时候,他脸上不会有任何一点愤怒、不快。通常是面无表情,或是淡淡的微笑。像是一座看似平静,实际上马上就会爆发的火山一样。 “安徒生!” “咕。” “异变后的你,是否还会忠于我呢!”林德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水面,缓缓问到。 他不觉得安徒生会背叛自己,但他想再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对你是百分之一百信任的。但我现在还想再加百分之一,由你给我那百分之一!” 这就是林德心里的想法。 安徒生也没有想到林德会问出这个问题,它有些惶恐的飞下林德的肩头,落在他的侧前方,黑湖边的一块石头上。 之后,它用着和林德口音相似的英文,肯定的说, “我能知道您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所以我会随意的称呼你为老大,我会和您讨要食物,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闹闹小脾气。 我能感觉您对待我不是对待宠物,也不是对待奴隶,而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我! 所以在我还是一只普通乌鸦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遇到您,我的鸟生将会远比那些食宿屎尿都只能挤在笼子里解决的同类要好,也比那些像是免费劳动力、如同家养小精灵一样的蠢鸟要好。” 就好像我们难以直面自己的父母,说出一个‘我爱你’一样。安徒生此前从未说出过这样的话。 但在现在,它……他,应该说是他,林德愿意给他同级的尊重。 他安徒生张开双翼,脑袋紧贴地面,如同跪伏一般,严肃的说出这番话。 “我还记得您此前看过关于魔杖和木质材料的杂书。我当时也在看,上面有一点令我记忆深刻。 ‘一个巫师被对手击败后,他的魔杖也会归顺与那个胜利者。’ 但有一种意外,那就是用白蜡木制成的魔杖。它不管自己的主人是否被击败,都不会改变自己效忠的对象。您的魔杖就是如此。 我的忠诚就像白蜡木魔杖一样。但有区别的是: 我不像白蜡木、家养小精灵它们一样,它们的忠诚都是来自于天生的本性,如果用您的话来说,『忠诚』——是刻在它们基因里的东西。 而我的忠诚,来自于我的躯体、心灵,自愿的,无条件的完全归顺。 我的生命和灵魂,只效忠于您,伟大的…不,伟大本身——林德·格林·奥古斯都!” 说完,安徒生依旧跪伏于石头之上,落下来的雪已经在他身上积蓄了薄薄一层。 林德笑了笑,自从这个学期重新带回安徒生后,林德就知道安徒生脑子不一样了,换句话说,安徒生比以前聪明了很多。 但他依旧没没想到安徒生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回来吧!”林德淡淡的说了句。 安徒生一下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一边飞一边亲昵的喊着,“老大!” 林德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掸了掸安徒生翅膀上的一些雪花,随后又看着湖面。 “你说……现在奇洛在哪儿呢?” 林德蹲下来,捡起一块石子,抛向湖面。 “安徒生!” “咕!” “其实在斯内普告诉我,菲利克斯的消失是因为奇洛的时候,我非常的希望邓布利多他们能帮我抓到奇洛,不管他们究竟要我付出什么,哪怕是让我当哈利的踏脚石,去当敢死队我也愿意。 从我有记忆时,他们就一直给予我温暖,待我如家人一般。” 说着,林德吐出相当标准的中文。 “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 林德没管安徒生能不能听懂,继续说着, “不管是伊夫林还是菲利克斯都是这样。那时候我多希望我的视线中,下一秒就出现一只猫头鹰带着信件飞来,飞来告诉我好消息,比如抓到奇洛了,或者找到菲利克斯了。 不管怎样,我都每时每刻的在期待。 但最终我还是失望了。邓布利多他们也找不到奇洛! 那么就只能我自己来了。 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如果我要用未来改变过去呢!” 说着,林德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将这事说出来让他舒畅了许多。 “或许你现在也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但未来你会知道的。 这些话,我憋了太久了。 憋到我感觉,我的心理都出现了问题。 人本来就是社会性动物,长期的不与人交流思维能力便会缓慢停滞,陷入自己给自己构建的乌托邦之中。 在修习了大脑封闭术后更是如此。 我都感觉,我快憋出病来了。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弗林特自动请缨来做我的决斗对象,我真的有着一股难以压制的欲望,我想好好的和他打一场。 或许他不够我打的。 那就和斯内普打一场。 当时的我,脑子里被这种战斗宣泄的欲望充斥着。” 林德的声音越来越沉重。 安徒生也回想起了昨晚有求必应屋里的场面。当时林德要了一个空旷的房间,而且没有让他进去,等他出来后,空旷的房间已经变得满是大坑,碎石林立,烈火烧灼亦或是满地水渍。 这时候已经开始有稀稀拉拉的人走出城堡,来到草坪操场撒欢打滚了。 林德慢慢的绕着黑湖,漫无目的的在草坪上游荡着,一脚又不小心踢到一只地精。 林德无视了它,直接走了过去。 “我其实一直很惶恐。 邓布利多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我、或者说我的上辈,他们做了什么让邓布利多这么帮助我。 而且我一直都很害怕他窥入我的内心,我只能期待他是正派的白巫师,不会对一个孩子干那种事……” 说着,林德虚握了一下手掌。 “都是实力不够罢了!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奇洛也好,邓布利多也好,伏地魔也好…… 我所有的问题都在于我没有掌握『真理』!” 安徒生在林德的肩头,静静的听着他说话。没有插嘴。 林德一边散步,一边不停的说着,情绪激动时,还会用手表演出来。 他没有别的听众。 只有一只不会背叛他的鸟。 说着,林德再次静静的看向草坪上,左边,一对看起来是六、七年级的情侣挽着手着走了出来。 右边,一个男孩将朋友推倒,然后抓起地精往他脸上糊。 魁地奇球场上,拉文克劳的队长激情的指挥着,他的唾沫混着雪花一起落在地上,满脸通红。一个颇为健壮的击球手满脸发热,脱掉衣服直接从扫帚上扔了下来。 “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林德将他们一一的指给安徒生看。 下一秒,他慢慢的收起手。 步伐加快,朝着城堡走去。 脸上又回归了那种面无表情的情绪。 “可为什么我觉得这些事是那么的无聊呢!” 林德叹了一口气。 今天将很多积压着的话给说了出来,念头通达了许多, 想着,林德怔了一下,正要迈入城堡的脚一下停了下来。 大脑封闭术 成了! 还不止如此! 林德突然加速进入城堡之中,一言不发,径直来到有求必应屋。 走入练习魔咒屋后,他一边关门,一边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入腰包里面,掏出一个柔软的血色凝胶质大球。 血色大球不再鼓动, 但独角兽的头颅在里面缓缓开合着嘴部。 原本是血色的凝胶球和他的心脏产生呼应,现在则是内部的头骨。 林德将它小心的放在桌上。 刚才在城堡大门处他就感应到了头骨的变化,就好像是孵蛋的老母鸡感受到了屁股下的孩子即将破壳出生一样。 他知道,自己祭炼许久的头骨,终于要‘破壳’了。 头骨继续鼓动着,嘴部自然而然的开合着,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血色的凝胶逐渐缩小,而骨白色的独角兽头骨,在被林德锯掉的独角处,那些血色的凝胶如同流体一样,开始在那里形成一个新的角。 这个角带着不自然的弯曲,就好像是章鱼的触须,又像是某种奇怪生物的骨头。 大约一刻钟后,血色凝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桌上的一个独角兽头骨,不过不同的是,它有着一个极度扭曲、不协调的血色独角。 林德抓住独角,就像是抓起吉他的把一样将它拎了起来,感受着它传来的震动。 同时,他右手摸上自己的左胸,仔细感受着。 “我的心跳和头骨已经达成了同步。”林德笑到。 这种东西才能让他感觉到有点儿意思! 尽管书中没有记载过林德的这种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好情况。 想着,林德不再犹豫,直接从腰包里掏出独角兽的整张头皮。 但…… 独角兽的头颅已经缩小了好几号,这头皮已经不能像一开始林德计划的那样,完美的包裹上这张头颅了。 “幸好圣诞节我选择了出去!”林德收起头皮和头骨。改制皮革这种事情,对角巷倒是有专业人士。 之后,林德就这么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现在他要试试大脑封闭术! 意识极度顺畅的进入了林德的大脑深处,这是他从来就没有经历过的感受。 就好像是机器猫的时光隧道一般,林德好似也通过了一个美轮美奂、流光四溢的空间隧道。 下一瞬间。 林德仿佛来到了一个书房。 数个红棕色的书架上面摆着一个本本巨大的书籍。 林德站在书架前,看了又看。 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是他曾经的过往! 其中有地球林德的有巫师林德的,也有鱼人格林的,也有白船巴希尔·埃尔顿的。 林德拿起一本书,随意的翻开,书中什么都没有记载,只是有着银色的流光在其中打着漩涡。 就像冥想盆一样。 林德将意识沉入进去 那是一段早已模糊的回忆。 那还是在林德很小时候,他经常尿床,然后爸爸妈妈就会在半夜喊他去上厕所。 每次林德被喊起来的时候,他就可以看见爸爸妈妈在穿衣服。 “爸爸妈妈喜欢穿着衣服睡觉啊!” 年轻的妈妈摸着小林德的脑袋…… 林德退出这段记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把书插回书架。 “说实话,我当时简直有够蠢的,哪会有人穿着鞋睡觉呢! 他们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就告诉我他们喜欢穿着衣服睡觉。 他们只是要在我重新睡着后,然后开始为生活奔波……” 林德又想起自己前世死去时最后感知到的,那个苹果和水果刀落在地上的清脆的声音。 就像一片镜子碎掉的声音一样。 镜子那边的倒影,是他最大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