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记忆

    “我不会把你永远关在这里。”帝天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你之所以有现在的待遇和地位，诚然是因为你身上承载着星斗大森林的气运，可以佑我星斗世代繁荣昌盛。这就是你的价值，因为你有价值，所以才会得到天下魂兽的敬重。”帝天缓缓道，“这也可以说是你的责任，你的义务，你体内流着金龙王的血脉，你就有责任和义务将这身承载着命运之力的金龙王血脉来护佑我星斗大森林。”

    “天下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从你出生起，星斗大森林倾注了太多资源由你享用，甚至是以魂兽为食而不论族类。”帝天走到瑞兽跟前，俯身道，“如今星斗有难，你必须履行你的责任，不论这些魂兽是什么级别，也不论拔出那柄枪有什么危险，你都必须挺身而出。”

    瑞兽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可以对你说实话，拔出那柄枪会有什么后果和危险我们并不清楚，但是我们会尽全力来保证你的安全。也是因为你有价值。有价值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会得到尊重，我们不会让这样的人轻易死去甚至受到一点伤害。”帝天与瑞兽四目相对，“对应于你的付出，我们也给予你回报。那柄枪就作为你的武器，你可以在森林任何地方自由出入，甚至在有赤王保护的情况下，走出星斗大森林。这就是我方才说的，你有了这柄武器作为你的安全保障，自然不受待在核心区接受保护的限制。”

    瑞兽脸色铁青，它向来养尊处优，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还要担负什么义务，责任。它咬牙道，“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刚才你感觉到了吧，这柄枪与你血脉相通，说明你们同源。因此只有你，才是能拔出它的人。”帝天不再隐瞒。

    “所以，几千年的相处，就仅仅是因为我有价值，你们需要利用我的力量护佑森林。”瑞兽眼神悲戚，“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什么朋友，什么孩子，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互相利用。”

    帝天沉默了半晌，“虽然这么说是有些残酷，但是事实便是如此。”

    “但对你所说的朋友，问题却主要在你自己。”帝天看着周围大量的魂兽，“你从没有真心去待过哪怕一个人，我在你眼中是阻挠你自由的恶人，赤王只不过是你无聊时戏耍的傻大个，而这森林中所有的魂兽，甚至包括十万年魂兽，尤其是倒在这里的魂兽，你从不认为它们是同类，而是动物，它们的命在你看来和草芥一般，有时候我认为你更像人类，因为你把自己看做了比魂兽高一个档次的东西。生活在这里，你自然不会放下身段去真心待任何魂兽，朋友二字，你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番话让瑞兽没了声音。它不再和帝天辩论，它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它心中只觉得委屈，一股轻生的念头从心底升起。它心一横，快步走向那柄枪，随着金光一闪，黄金龙枪已然拔地而起，稳稳地落在它的手中。

    帝天迅速上前将瑞兽抱在怀里，它手里紧紧握着黄金龙枪，但却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似是被夺了魂。

    帝天当下探查其脉搏，感知到瑞兽身体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枪上气息迅速收敛，因为之前吸收的森林、湖泊、魂兽的能量过于庞大，枪身开始向外溢出能量，随着帝天将这股溢出的能量牢牢吸附不使之消散于天地，牵引进魂兽体内，众魂兽开始慢慢苏醒，森林中的生命气息也逐渐恢复，灵气在此地又得以重现。

    半天过去，待帝天终于将众魂兽恢复生命力并遣散后，回头一看，瑞兽却并没有变化，还是待在那里，眼神迷离，目光呆滞，像是一个木偶。

    “你不要紧吧？”帝天伸手在瑞兽眼前晃了晃，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帝天心沉了半分，伸手又把了把脉，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身体没问题，但瑞兽这个样子...难道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帝天思索着，“但是我能感受到瑞兽灵魂完整，精神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且它的主属性便是精神属性，比较万年精神属性魂兽的精神力也是不遑多让，出了任何问题应该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才对，怎么只是单纯呆滞却又查不出任何毛病呢？”

    帝天却不知道，瑞兽此般呆滞，并非是身体或者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一大段记忆正在涌入它的脑海。

    那是一段人类的记忆，一个男人，从孩童时的记事到他的死亡，像是电影倒带，一幕幕在它眼前回放。

    这个男人一生都在一个地方，一个名叫唐门的地方。

    他叫唐三，是唐门外门弟子，自幼无父无母，被唐门长老收留，在外门作为弟子修习，辈分在其中排行第三，师兄弟便称他为唐三。

    他好像永远都在修炼，唐门中的功法玄天功以及身法手法、暗器百解，毒经，它不能理解这些卷轴的内容和代表着什么，它只是觉得惊叹，人类所创造出的文明竟如此绚烂，桩桩件件都是魂兽界所不曾听闻的，甚至随便拿出一样在魂兽界都是瑰宝。

    记忆一年一年地在眼前浮现，宛如电影一帧一帧地播放，终于，到了第二十九个年头，这个名叫唐三的男人似乎完成了一件旷世神器，名曰，佛怒唐莲。

    虽然只是记忆，但它还是能从这件暗器的机括转动声中感受到它的不同凡响，不由为之动容。

    而此时十七道白衣长老，逼迫他来到了一处悬崖，悬崖名为鬼见愁。

    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它知道他们都是唐门的长老，地位如同它现在的森林的帝天一样，它听见了他们要对他发难，它很想知道这个叫唐三的人会怎么做。

    毕竟，唐三就像现在的自己，都没有朋友，都有着一个栖身之所，都对这个栖身之所有着重要贡献，并且这个栖身之所都好像不喜欢他们。

    它突然觉得自己和唐三同病相怜，它暗自决定，要效仿唐三，唐三待会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

    “唐三的一切都是唐门给的，不论是生命还是所拥有的能力，都是唐门所赋予，不论什么时候，唐三生是唐门的人，死是唐门的鬼，我知道，长老们是不会允许我一个触犯门规的外门弟子尸体留在唐门的，既然如此，就让我骨化于这巴蜀自然之中吧。”随着声音落下，唐三身上涌出的白色气流令他不着片缕，赤裸而去，跃下了鬼见愁。

    像是睡梦中从高处摔下，它身体一颤，满身冷汗地从地上惊醒。

    眼前月明星稀，湖面平静如镜，帝天正烤着火烧着鱼坐在一旁看着自己。

    “醒了？”帝天递过来一条已经烤好的鱼，“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看来你并没有什么大碍。”

    它还沉浸在那个男人跳崖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肚子的叫声让它暂时忘记了和帝天的嫌隙，接过烤鱼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