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云汉峰
接下来的几天，陈十七每日都准时来到云汉峰顶。 关于调查重生之事，他在护山大阵处什么也没查到，一时没了头绪。 但他相信只要是世事，就不可能毫无线索。 他的重生非常特别，即使是见多识广如他，也完全想不通自己重生的法门。 其实“重生”这事，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感受到天地灵气便是感悟境，能控制体内灵气流动便是化气境，炼出道心，便是凝虚境。 凝虚境修行者可以调动灵气，大幅度强化皮rou骨骼，比如聚集灵气于拳头，一拳可以打碎巨石、摧折大树。冷灵石体测时，赵人美右手在开水里煮了至少一刻钟，只是被烫破皮，这便是凝虚境的能力。 修行者炼出神魂，便是道希境。 道希境修行者，手脚被砍也能修复，哪怕rou身被焚毁到渣都不剩，只要神魂还在，就有许多方法可以重聚rou身，也有许多方法可以夺舍别人的rou身。这便是所谓重生。 但陈十七的情况完全不同。 因为，“只要神魂还在”，这个条件他并不满足。 那日在废墟中醒来后，虽然在山里转了很久，但当时陈十七被情绪所扰，又多次感到头痛，并没有仔细观察废墟中是否有异象或别的特别之处。 如果有异象留在废墟中的话，那么也许参与了重建宗门的杨廷铮会知道。 但既然是异象，在其他人眼中，肯定会认为与旧青山观被毁有关，也许会被当做绝密。 坐在小楼二楼栏杆后的便宜女师父萧阿约，教不了陈十七任何东西，但她如今是长老加堂主，陈十七难以接触到的绝密，也许她能轻易知晓。 所以陈十七想着如果稍微跟她搞好点关系，或许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但陈十七最不擅长的便是讨好别人。 不得不说，萧阿约其实是个难得的好师父。 新青山观五堂，排第一的静远堂堂主，萧阿约的大师兄张叔夏，仍然没有回来，这些天里，除云汉堂外，其余上德、知雄、神策三堂，都将弟子们分了级。 也就是内外门之分。 陈十七从别的云汉峰弟子口中听说，其余三堂都只有寥寥数人成为内门弟子，亲传弟子是一个也没有，那些外门弟子们，很难有机会见到师父。 然而萧阿约，每天都一如既往的坐在小楼二楼，指导全部五十五个徒弟修行，任何人有疑问她都会耐心回答，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并且她把青山观五大内功之一的“七星气诀”，也就是她自己练的吐纳运气功法，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所有徒弟。 为此，她的二师兄，上德堂堂主方秋白，专程来找过她一次，说她这样搞，会让青山观的顶级功法落到外人手里，她向方秋白保证了接下来会注意，但之后每当有弟子问她“七星气诀”相关问题时，她依然会回答。 陈十七在心中认可萧阿约品德高尚的同时，也给了她一个“败家”的评价。 在云汉峰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逐渐地，陈十七又开始感到这便宜师父有些烦人。 因为她不仅教徒弟修行，还试图教徒弟做人。 云汉峰弟子们，除了修行外，还得学习《大宋礼记》之礼法，《鸿儒经》之忠孝，《六经疏》之德性。 大多弟子都因她如此之悉心感动到落泪，唯有陈十七一人，不仅不领情，还多次公开拒绝学习。 陈十七曾腹诽过萧阿约把云汉堂选在这么远一座山，是不是要让弟子们自己学做饭。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萧阿约明确告诉弟子们，之所以云汉峰如此偏远，就是因为她觉得，成熟的人必须学会养活自己，要求弟子们人人都要亲自渔猎耕作以自给自足。 这日中午，弟子们在草甸上三五成群，拿出了自己做的饭菜进食，与亲近的师兄弟互换食物。 赵人美凝虚境界，饮食一次可管用五六日。她仍然独自一人坐在稍远处树下打坐。这些天来，萧阿约都是白天教普通弟子，散场后再留下赵人美单独指导。 萧阿约已经算得上大修行者，不存在饥饿这回事。 化气境的陈十七，到了饭点已是饥饿难耐。 丝毫不在乎便宜师父愤怒的目光，他在草甸各处走来走去，凭借着自己极高的名气，这边问问，便有师弟塞给他一条鸡腿，那里看看，又有师妹分给他半盘青菜，鸡鸭鱼rou五谷杂粮浓汤清水，蹭得心满意足。 陈十七想起自己刚到青山观时，还想着要低调，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他听过许多故事传说，高手往往都很低调。但他如今亲身感受，发现还是当别人眼中的天才，好处更多。 他已经决定，之后自己的每次突破，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把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傍晚，萧阿约如往常一样宣布今日修习结束，让众弟子各自回府，照例留下了赵人美，陈十七刚转身想走，也被叫住了。 萧阿约让赵人美上三楼等待，把陈十七叫到了二楼。 陈十七本以为又是来被批评的，没想到萧阿约笑吟吟问道：“你想不想跟小美人一样，当我的亲传弟子？” 陈十七面露疑惑：“小美人？” 萧阿约解释说道：“她名字结构有点怪，不好起绰号，一直叫姓名又太生疏，这些天跟她相处得多了，就叫她小美人啦。” 陈十七并没有兴趣了解她对赵人美的爱称，对于她要收自己当亲传弟子的事情，陈十七立即推辞说道：“师父您不是对我有意见么，我这般懒惰狂妄，怕是不配当您的亲传弟子。” 如果当她的亲传弟子，也许会有更大的机会接触到杨廷铮才知晓的隐秘，但问题是萧阿约这个师父太“好”了。 当她的亲传弟子，必然吃穿住行全都要被她盯着，完全失去自由，不知得多多少麻烦事。 陈十七的想法是，除非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不然尽量不要走当她的亲传弟子这条路。 萧阿约皱眉道：“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陈十七已经摸清了一套与萧阿约相处的方式。 她的品德素质极其高，她下的命令和要求，直接无视她就行，她只会自己生气，不会进行任何强制性的责罚。 对于她的某些提问，如果不想答，也一样，直接无视不搭理她，她就不会继续追问。 所以陈十七的答案，就是保持沉默。 萧阿约想了想，又说道：“那等大师兄回来后，我把你介绍给他，当他的亲传弟子，你愿意吗？” 陈十七不禁又在心中感慨，此女素质实在太高了，她认为你看不起她，然后依然还为你着想，要给你安排更厉害的师父。 陈十七继续保持沉默。 这个便宜师父除了有点烦人外，全身都是优点，完全没有改换门庭的道理。 萧阿约微怒道，“你这人，真是没有教养！” 陈十七打哈哈道：“山里来的体谅一下。” 萧阿约沉声道：“我罚你读《大宋礼记》，读到能全篇背诵为止，给你七天时间，到时候我亲自检查！” 陈十七笑道：“我不读。” “......” 萧阿约气鼓鼓道：“罚你三天不准跟我说话！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