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岳尘
“...” “那是...什么...” 玻瑞顺着风幽的目光回头看去，原本完好的房屋正逐渐变得破败，屋顶上的茅草在玻瑞的注视中变得卷曲，最终化为了黑灰；支撑房屋的木板木柱也以同样的速度崩坏，变得开裂；甚至石制土制的墙壁都正在缓缓融化。 仿佛一场看不见的大火正势不可挡地摧毁着整个村庄。 “啊！” 惨叫声在下一瞬此起彼伏地响起，在几十分钟，或是几小时以前还与二人畅谈的村民们从属于他们的房子中狂奔而出，一边不停拍打着各自的身体，好似要熄灭他们身上正燃烧的火焰。 “是她...”玻瑞的目光被一个从房子中跌出，倒在地上打滚的圆胖身影吸引，是那个先前向玻瑞推销自家女儿的胖大婶。 就在玻瑞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胖大婶身后的房屋中，猛地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臂重重地搭在了缓缓化作黑灰的门框上。 下一瞬，手臂的主人木讷地从门中走出，那是一张漂亮女孩的脸————如果忽略那张脸上缓缓蠕动着的，仿佛咒印般黑红交杂的痕迹的话。 “呃啊！” 风幽的痛苦呻吟惊醒了玻瑞，最后映入玻瑞眼帘的景象是，那个诡异的女孩转过了头，向着自己二人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微笑。 “风幽！”玻瑞回魂似的从地上蹦起，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几瓶各色的药水放入风幽的手中。 但风幽却并没有伸手接住药水，反而痛苦地用双手捂紧了自己双眼。 玻瑞扫了一眼将要被无形烈火焚尽的村庄，利落地扛起捂紧双眼痛苦呻吟的风幽，向他记忆中山谷外的出口跑去。 ————————————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被包裹在漆黑甲胄中的手臂从村庄中某一户的暗门中伸出，随即龟将的身影出现在了村庄正中心的空地上。 龟将深吸了一口气，环绕在他身旁的业火瞬间熄灭，他的目光看向仅剩一个晃动黑点的玻瑞的踉跄背影，牵了牵嘴角：“你们走反了。” 随即转过身，穿过熊熊燃烧着的业火，向山谷深处走去。 ———————————— “还没到吗！” 玻瑞咬着牙关念叨着。在他的记忆中，从山谷外进入那个诡异的村庄根本没有这么长的路。 一边奔跑着，玻瑞的目光向周遭看去，四周的景象并非一成不变...至少以他的双眼看不出疑似进入某种结界或是幻境的破绽。 但玻瑞还是忍不住地怀疑，己方二人已经陷入了某种困境——仿佛这段不长的路被无限地拉长了。 “放我下来吧。”风幽的声音在玻瑞狂奔的破风声中响起：“一味的奔跑是看不到尽头的。玻瑞阿斯。” 此时的玻瑞喘着粗气，汗水滑落他紧皱的眉头，警惕地像是一只应激了的猫。 但他还是听从了风幽的话，因为在风幽偷瞄封圣的时候，玻瑞也发现了她那双蕴藏着某种能量的眼睛。 玻瑞看向依旧紧闭双眼的风幽，问道：“你有办法吗？这地方甚至没有一滴水！甚至空气中都没有一滴水元素！” 风幽轻轻摇了摇头，紧咬着的牙关出卖了她冷静的声音：“这里也没有风...” “就像是那个埋骨地。”风幽心想着。 她轻哼了一声掩饰双目的剧痛，继续说道：“节省一些体力，如果我们身处于某种‘术’...那施展‘术’的主人就一定会来找到我们。” “击败他，或是杀了他。” “就能解决困境。” 玻瑞微微诧异：“可你的眼睛...” “不碍事。快恢复了。”风幽打断道。 ———————————— 被烧毁的村庄中。 几十具村民的尸体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 而最后映入玻瑞眼帘的诡异女孩正倒在一位身着漆黑布袍的青年怀里，同样没了声息。 “我居然会第二次失去你...”青年将脸埋进女孩胸口，全然不顾那张烙下黑红咒印的脸。 随着青年的话语，他身后别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渗出了滴滴鲜血，滴落在了青年脚下。 ———————————— 而此时的另一边。 “你在骗我。”玻瑞看向席地而坐闭眼修整的风幽说道：“如果你的伤真的不碍事，那么你不会只列出击退敌人这唯一的选项。” “你会说或是等你能睁开眼睛。”玻瑞沉着脸分析着：“我相信以你的那双眼睛不难看出我背后的剑鞘是曾经属于‘神’的‘葬器’。” “那么你就一定有能力看破这个‘术’。所以你至少在我们活着出去前...睁不开那双眼睛了对么，风幽。” 风幽听着玻瑞的分析，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了一下横放在腿上的漆黑长枪，随即冷静地回答道：“如你所言。但你也可以放心，即使无法睁开眼睛，战斗中我依然不会拖你的后腿。” “最差的结局...即使是最差的结局，你也不用有什么愧疚感。” “抛下我逃吧...玻瑞阿斯。” “啪啪啪...” 鼓掌声从二人身后传来，打断了风幽的话。 紧接着传来的是稳重的脚步声，以及一个青年男人的话语，声音透露着悲伤：“是你烧毁了龙将编织给我的梦境吗。” 玻瑞猛地转身，敏捷地护在了风幽身前，看向缓步走来的黑袍男子——男子皱着眉头，面容刚毅，与黑袍呼应着的，一头漆黑的长发被一条黑色的束带束在身后，后腰处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沙拉维尔...”玻瑞低声说道。 男子的目光却越过面前的玻瑞，看向他身后闭着眼睛面对自己的风幽，再次问道：“为什么要烧毁她。” 风幽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谁。” 与此同时，玻瑞的身影一晃，下一瞬则出现在了男子背后，挥手间从封圣中拔出了一柄寒冰制成的长剑，向男子斩去。 “叮...” 男子没有使用沙拉维尔抵挡，玻瑞的斩击落在了男子的肩膀上，寒冰长剑轻而易举地割裂了那身漆黑的布袍，但却传来了金铁交加的声响。 玻瑞一击即退，提防着男子的反击。 但回应他的却只是男子回答风幽问题的声音：“岳尘。” 岳尘伸手将肩上的冰屑拍落，说：“你们就是这一批的‘钥匙’吗。” 他好像并不急着进攻，而是将目光看向剑锋直指自己的玻瑞：“‘封圣’...被人盗走的第二件‘葬器’。” 随即又看向风幽，继续说道：“‘断罪之瞳’...的继承着。” “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力量烧毁我的梦呢。” “我早就不是‘神’了...” 话音还未落下，岳尘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爆发的力量溅起了一圈尘土。 风幽在岳尘消失的同一时间提枪在身前格挡，在下一瞬，岳尘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了漆黑长枪的枪杆上，而他腰后别着的沙拉维尔却不知所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几滴鲜血。 “叮...” 风幽身后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响声，但她来不及思考，岳尘的力量出乎她的意料，她踉跄地后退着，却意外地撞在了另一个后背上。 玻瑞感受着从风幽身上传来的巨力，闷哼了一声，双手紧握封圣，抵挡着明明无人握着，但却能施展出凌厉刀法的沙拉维尔。 随着每一次沙拉维尔的挥动，短刀的刀身都会渗出滴滴血迹，而滴落的血迹又在地面上汇聚，最终成为一柄柄完全由鲜血铸成的短刀，想要突破玻瑞的防御，向他身后的风幽袭来。 “葬器：封圣。” 玻瑞的心脏大力地跳了几下，丝丝血迹从他嘴角溢出，又在瞬间被舌头舔掉，湛蓝的光芒从剑鞘上亮起，最终扩散成为一个屏障将己方二人包裹在内。 被封圣逼退的岳尘伸手接住旋转飞回的沙拉维尔，看着撑起封圣防御的玻瑞，问道：“在我来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时，她不是让你先逃么。”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你们无法战胜的人...所以为什么还要动用即不属于你，又无法完美驾驭的力量帮她呢？” 玻瑞看向面前负手而立的岳尘，挣开了风幽抓着他手腕的手，从封圣中重新拔出了那柄寒冰长剑，缓步走出了封圣的屏障。 玻瑞的眼前晃过艾雷诺、燕什、莉安娜、冈德，以及羽落的身影。他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再也不会退一步，再也不会...让什么奇怪的人随随便便就把我的队友从我身边夺走。” 岳尘微微诧异，眼前浮过了一个爱敲扇子的秃头老头的身影。 紧接着玻瑞试探地问道：“你刚刚提到的龙将...是那个穿着牧师袍胸口印着六芒星的人么？” 岳尘点了点头：“你见过他？” 居然是肯定的回复，玻瑞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到线索了...听你话中的意思...他就是所谓的‘神’？” “曾经不是，但现在是。”岳尘回答道。 “那么你...有着如此力量却甘心与‘神’为伍乱世，为虎作伥。”玻瑞直视着面前的挺拔身影，双眼泛起了凝实的湛蓝光芒：“就当做利息吧...” 话罢。 玻瑞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在同一瞬间，潮湿的空气拂过岳尘的面庞。 他明明记得这片空间不存在任何水元素的。 “秘术：归墟！” 玻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汹涌的浪潮从地底窜出，岳尘脚下原本扎实的土地也在同一刹那变成了旋涡。 岳尘感受着周身波涛的撕扯，淡淡地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 随着话语，岳尘的身影渐渐沉没在了旋涡之中。 “那就先杀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