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初春的午后，懒洋洋的阳光经过教学楼那一排挺拔葱郁的樱花树枝叶筛滤过后，照进教室的玻璃窗来，分外的亮丽。 “呃……嘶。” 睡眼朦胧的由乃，从被画满了涂鸦的课桌上默默地爬起身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但少女衣服底下隐隐约约可见的淤青，却不允许她在梦境里再继续停留下去了。 “好痛…得去医务室，找医生才行…” 绀紫色的长发，现在还有些湿漉漉的，上午的时候，她依然没能躲过卫生间里那一泼从天而降的脏水。 不过好在，她及时利用卫生间里干净的水清洗过了头发，所以勉强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异味。 只是衣服上的那些污渍，就没有那么好办了…… “回家，一定又会被mama骂了吧。” 少女轻飘飘的声音，在无人的走廊里溅起了片片涟漪。 没有人会回应她，她也只是在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些话语。 这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早就被人恶意地安排好了的戏剧，她，不过是一个扮演着“由乃”这个角色的人偶罢了。 啪嗒，啪嗒…… 皮鞋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带着这个疑问，由乃诧异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却见一个拎着木质球棍的身影，正满脸不善地向着自己走来： “…佐佐木，同学？”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这可能是一场梦，但醒了，绝对不会让你觉得感动。 “啊咧？你这个人间的渣泽，还这么优哉游哉地活着啊……” 少女的提问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让那个手执球棍、穿着奇装异服、把校规这种事物踩在皮鞋底下捻了又捻的身影； 突然，诡异地抽动了起来。 哗哗哗—— “？！” 周围的光线，猛地一暗！ 原本可以透过阳光的窗户，被一道道忽然滑落下来的金属栅栏所遮挡住； 而那些从栅栏的间隙里钻入的光芒，也变成了分外刺眼的红光。 看着这幕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由乃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那家伙，真的好阴暗啊（笑）。” “什么时候，角落里的臭虫也可以穿上人类的衣服了呢…哈哈！” 已经被蒙上一片黑雾的人影，身旁又同时出现了好几个扭曲的人影！ 不，不能说是人影。 走廊上除了由乃以外，本来是没有其他人的，只有一阵没由来的阴风，带着一股凉意刺入了少女的身体里—— 那是凭空出现在走廊上的影子，就像人的身影，又或者，是影子从地里向上仰望。 它们围绕着那个诡异的身影，好像是在回应了同伴的呼唤，然后…… 向着由乃猛冲了过来！ “…跑起来，由乃…加油，跑起来！” “到那个地方去……” 恍惚间，一个让由乃感到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及时响起，为其指明了道路。 那个地方？对了，那个地方…… 尽管少女此时穿着一双不适合用来奔跑的室内鞋，但她却毅然决然地跟随了声音的指引，向着教学楼另一边的楼梯口跑去。 “啪啦！！” 在少女起跑的下一个瞬间，一根棍状的物体猛然击打在了她脑后不远的玻璃之上！ 霎时，玻璃的碎片四散而飞。 但由乃，却好像是对此毫无反应一般，这时候她一心只想往那个心中所想的方向，拼尽全力，也要到达那里！ 呼喝……呼喝…… 跨步要大，速度要稳定，握拳要空心，呼吸要均匀等等，这些都是跑步的技巧。 此外还有什么中途不要停下来，用嘴呼吸时要用舌尖抵住上门牙什么的…… 那人说得不少，但现在被由乃真正作用于实际的还真的不多，至少，不全都用上。 “明明就是个阴沉的家伙，居然还对男生抛媚眼？” “真是让人超级反胃！！” “一看到你就烦躁诶，你能不能为了大家自己去死呢？！” “……” 同学的流言蜚语、讥笑讽刺、恶意中伤等等，紧紧的跟在了由乃的身后。 这就像是一场赌上了人生的赛跑，如果少女犹豫了，那些恶意就会轻而易举地追上她，并毫不留情地将其吞没； 但如果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终点，最后，她就可能会获得成功。 “唰唰——” 就在由乃跑到楼梯口附近之后，两道白色的人影突然从一旁窜将出来，与其擦身而过。 “…谢谢。” 少女感觉到那两道白色的身影站在它们出现的地方，帮忙拦下了那些漆黑的影子； 她的嘴角处，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由乃所属的班级是二年B班，位于千羽学园这栋核心教学楼的第四楼层。 而现在，她距离位于一楼图书馆附近的医务室，依然还有两个楼层。 …… “？！” 看着面前被障碍所封死住的楼梯口，少女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巴，显然一副很是震惊的模样。 现在的楼层是三楼，附近的楼梯只有这一条，可是… 抬眼看向不远处拦在道路上的那一大片的路障，紫发女孩那绿色的眼眸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为难。 她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拥有能把那些路障移开的力量和时间。 “呼——” “！”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 遵循着心底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由乃赶忙向旁边飞身扑去，恰好躲过了对她来说足以致命的一击！ “砰！！！” 木屑、碎石、断裂的木块，四下纷飞。 一柄超规格的大锤，砸在了少女先前所停驻的地方，只一下，便将地板连同那下面的混凝土层砸穿了开来！ “由乃…由乃，怎么又是你！！ “看看，看看！看看这脏兮兮的校服，这副巴不得什么时候去死的模样…” 一只因为块头夸张，而把全身衣物多处撑破的怪物，猛地一用力，便把那柄造型同样夸张无比的大锤给提了起来： “我已经因为你，被降了好几次的绩效评定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呢！！” “老…老师？不！！” 为什么，为什么…… 依稀辨认出怪物面容的由乃，神色仓皇地向后倒退了一下，想要快一点爬起身来。 “呼——” 又是一锤狠狠砸下，这一次，她已经没有那个力气来逃开锤击的范围了。 不要……！ “当！！” 金铁交鸣的声音，在这片空荡的走廊上骤然回响，少女忍不住松开拦在自己身前的双手。 却见一道白色的人影，不知从何而来，为她举起了手中的剑刃，挡在了大锤之下。 “…谢，谢谢！”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后，由乃看着不远处那堆已经被斩裂成两半的路障，强忍住逃跑的冲动，回眸看了人影一眼。 然后，她随即又像控制不住身体一般，踉踉跄跄地迈开步伐，向着走廊另一侧的楼梯口跑去。 “锵！” 用剑格开明显下盘不稳的大块头，白色的人影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跃身向前，与怪物鏖战在了一起； “砰！当！喝～啊！……” 一时间，教学楼三楼的走廊处，响起了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但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气喘吁吁地跑到二楼的由乃，可以得知的了。 “砰！骨碌骨碌骨碌……砰！” “呃咳？！” 她几乎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呼哈呼…哈…呼哈……” 少女摔倒在二楼的楼梯口上，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手冷冰冰的。 疲倦从四肢钻到皮rou里、骨髓里，刹那间，她的肢体，她的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的了，这是不是就叫做“失重”呢？ 少女这样想着，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啪嗒…啪嗒… 不一会儿，她似乎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向她慢慢地走来。 “妈…妈？” 大脑几乎已经失去了指挥身体的能力，由乃下意识地向那个身影，伸出了手掌—— “啪嚓！” “呃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感，让少女的大脑暂时恢复了清明，然后，便是一阵更加清晰的痛楚！ “啊，啊啊啊！mama？为什么！！！” 由乃看着自己那只被高跟鞋狠狠钉在地面上的手，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色彩。 “你不是我的女儿。” 妇人只是这样冷冷地说了一句话，便像看到了那些将要伤害自己孩子的臭虫一样，一脚把她给踹下了楼梯。 砰！！ “呃咳啊！呜呜呜呜，啊！” 然而，在妇人身后的不远处—— 一个白色的人影倚靠在墙边，默默地转了转自己手里造型独特的枪械，却并没有选择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样好吗？夫人。”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如同没有任何波澜的湖水，仿佛只是在跟面前的妇人，确认一个既定的事实而已。 “只要能够帮到那个孩子，就好。” …… 终于，到一楼了！ 尽管是这么狼狈、这么不堪的姿态。 “但只要到达那里，到达那里的话…” 看着面前那个近在咫尺的医务室大门，已经是遍体鳞伤的由乃，从眼底深处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子狠劲； 那是获得胜利前，最后冲刺时的狠劲！ “咯嚓（开门声）！” “啊啊啊啊！！” 门一开，一个拿着什么东西的人影，瞬间便像是受到了应激性的刺激般，从医务室里喊叫着向门外的少女猛冲了过来！ “呼——” 人影手持的物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映射出了不规则的寒光，如果就这么被它刺中的话，见血，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后果。 顿时，少女面如土色，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住了一样，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到此为止。” 就在锐物即将狠狠地刺中少女时，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扼住了人影的手掌，将那块像是玻璃碎片一样的东西，从其中卸了下来。 “你，你是？！” 依然是一道白色的人影，但在那之上的面容，却令绀紫发色的女孩心里一惊。 来者，正是白发蓝眸的卡门医生！ 但现在，卡门并没有搭理对方的打算。 他把先前那个企图伤人的人影，小心翼翼地拥入了怀中，并不断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嘴里不停地念叨“没事了”、“没事了”的话语…… “卡门医生？你，你在干什么啊？卡门医生！” 少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她面前发生的这一幕，声音，也随之变得哽咽起来： “她…她可是要杀了我啊，呐，你肯定也看到了吧，卡门医生！” 对此，迅速替怀中人影处理了好手上伤口的白发医生，只是冷冷地答道： “…请不要再说下去了，律者小姐。” ！！！ 绀紫发女孩脸上的表情狠狠一抽，看着掏出绷带，为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包扎的医生，并不打算就此死心：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卡门医生，如果是我们的话，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请带我逃走吧，卡门医生！” “…被你逃走，可就难办了啊。” “？！” 少女一脸震惊地转过身去，只见一袭黑衣正装的Kamen，正倚在走廊一侧的墙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医生…” “由乃，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看着怀中女孩那憔悴无比的面容，卡门柔声细语地安抚了她，然后，看向了门边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女：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律者小姐。 “这里，是我借助绯玉丸的力量所创造出来的意识空间，你的一切行为，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嘁……” 见自己再继续装傻下去，大概率会被当成真正的傻子。 拟似律者抛弃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以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笑容，怼了回去： “…有意思，那你大可以说说看，接下来，我想干什么？” “送死。” 啧…… “然后让大部分意识在昨天晚上，就被你禁锢在这里的由乃完全坠入深渊。” …… 至此，拟似律者的笑容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其狰狞的面孔：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灭杀我的存在，只要我在这里死去，本体意识坠入深渊这个连锁反应便会立即生效！ “到时候，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蝼蚁，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完全地堕入崩坏！ “这种滋味……肯定很有意思吧？” 面对拟似律者那极其无赖的手段，卡门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然后，低下头来，在真正的由乃的耳畔，轻声说道： “不要害怕，由乃，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告诉你一些事情吧…要听好哦？” “…嗯，嗯。” 看着面前那张即便在昏暗的环境下，依然美到了极致的面容，脆弱的少女，下意识地应答了他的话语。 “第一，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于此同时，在四楼处轻松制服了那一群模糊人影的爱梦和弦一郎，摁下了各自手里武器的“B”键： “第二，一定要珍爱自己生命！” “还有别人的生命，也不要忘了哦！” …… 三楼处，镜铃连在又一次格开了怪物的攻击之后，选择跨步上前，当头一斩！ “第三，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保持足够的冷静。” …… 而在二楼处，此时却空无一人。 因为花家大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便带着妇人一起，来到了一楼的医务室门前： “第四，不要放弃你自己，加油吧，由乃。” “由乃，我的女儿，请你一定要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热情，继续，继续努力地走下去！” 紫发的少女看着那个自己平日里最不想面对的身影，一时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妈，mama…大家… “谢谢，真的…真的很感谢…” 这温情的一幕，却让拟似律者倍加的感到恶心，她正想开口大骂，以此破坏这一幕来阻止由乃的意识恢复自我之时； 它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一股怪力给提了起来！ “最后，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 黑发紫瞳的Kamenjiejie，对在自己手里大惊失色的拟似律者，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却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砰！！！ 一束白光从拟似律者的身体里被抽离出来，然后黑暗，便被彻底地驱散了。 这场只为一人而演的戏剧，就此，圆满地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