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少女，荆棘与蔷薇
夜渐渐深了，将这座化为废墟的城市死死地摁在了一片死寂之中。 少女于身旁一众荆棘的簇拥下，在满是死士和崩坏兽的街道上失魂落魄地游荡着； “在哪里…在哪里…？” 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我，到底…要寻找什么呢？ 仰头凝望着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绀紫发色的少女眼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呼~~~ 风吹来，虽然是一丝丝轻轻的风，但却好像将初春夜里所有的寒冷聚集到了一起。 稍不注意，寒意便悄然来袭，侵染了风所吹拂过的每一个地方： 脸颊、脖颈、双手…… 少女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手心里轻轻地哈出一口热气： “哈，呼——” 夜里的寒风，并没有对少女残破的心灵施以摧残； 反而，比起之前，她现在变得稍微清醒一点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还不能，在这里停下…” 大概是因为，我要去见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那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一定…是一个能带给我温暖的人。 一朵朵淡黄色的野蔷薇，一簇一簇的依偎在了少女周身的藤蔓之上。 高贵的黄色犹如黑暗中温暖的灯光，带给她以一种恬淡、而又安心的感觉。 少女将花朵们轻轻地护在了自己的胸前，带着一抹微笑，继续踏上了她未完成的旅途…… 休伯利安，休息区—— 夜深了，蓬莱寺九霄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棉质的单人床上。 一头紫黑色的长发如云铺散，双手还紧紧地抱着自己从行李里收拾出来的枕头。 这里是距离地面10公里以上的高空，即平流层的底部； 水汽、悬浮固体颗粒、杂质等极少，天气比较晴朗，光线比较好，能见度很高。 所以，即便休伯利安正下方的长空市被一片nongnong的乌云所笼罩，月光却依然能够透过舷窗，悄悄地洒入到这位少女的房间之中。 “姆…还是，睡不着。” 即使有熟悉的枕头陪伴在身边，九霄也无法做到就这么轻易的入睡。 距离她确定自己安然入睡的法则，可还缺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元素，没有在身边呢。 “…笨蛋精灵使，一定，又在熬夜打游戏了吧。” 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是在抗拒月光在自己脸边无良的挑逗，也似是在为她心中的那个猜想而感到不安： “最好是那样…最好，是那样… “还有由乃……现在也一定，形影不离地跟在精灵使的身边吧…？ “…KUSO（重樱粗口），越想越睡不着了。” 不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在房间内悄然响起； 身着一套十字纹睡衣的少女动作轻轻地爬将起来，微眯着眼，向着舷窗外面看去： 只见一片繁星点点，若隐若现，交相辉映，好似在窃窃私语，述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忽地，一颗流星拖着长尾巴似的蓝色磷光，在夜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 好大一会儿，它才渐渐地消失了。 而身为重度中二病症患者中的一员，九霄自然也是没有放过这个许愿的大好时机： “星辰之逝者哟（轻声），请聆听吾之呼唤…” 在月光的照耀下，面前的舷窗微微泛起几丝反射的光芒，隐隐地映照出了少女洁白如牛乳般的肌肤，以及，那无比憔悴的面容。 “…吾请求您，请您护佑吾之友人平安无事，早日，回到吾之身侧，陪伴在吾之左右。 “蓬莱寺九霄，无比虔诚地向您祷告，阿门（轻声）！” 少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右手自然屈曲，先点额头、再点胸膛、后点左肩及右肩； 这样，她便从上至下，从左而右画了一个十字形。 虽然九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信者，但她此时这副郑重的模样并不比那些真正的信徒要差。 星星们，如宝石般镶嵌在紫黑色的夜空当中。 它们充满了感情，像顽皮的孩子，在稚气、执着地注视着人间，仿佛，在用那明亮的眸子，无声地代替它们那位坠入凡间的伙伴，回应着少女内心深处的期望。 “……谢谢。” 看着这一幕，留着一头紫黑色长发的九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放心地抱着怀里那个其实是从卡门的房间里收罗而来的枕头，又一次，翻身躺倒在了棉质的床褥之上。 夜，还很漫长…… 云层之下，千羽学园的教学大楼门前——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 漆黑的夜晚，寂静陰森，外面的风陰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空洞洞的大门，无比狰狞地张开了它那如猛兽般的血盆大口，似是在等待着赴死者的到来、 不多时，一个周身缠绕着圈圈藤蔓的模糊人影于大门的正前方，停驻下了她的脚步： “终于，回来了… “那个人在的地方…好像是这里，又好像不是…” 人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本能地抗拒着周围那一切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事物。 “很不想进去，但是，为了找到那个人…我，应该可以。” 然而，就在她踏入大门的那一瞬间。 一阵紫黑色的气雾，突然猛地从周围大树的树干上扩散开来； 气雾将那些树连带着枝叶，一并染成了诡异而危险的紫色—— “沙沙沙——” 被染成紫色的树很快便失去了生机，随着生命的枯萎，它们全数化成了一粒粒枯白的粉末； 而人影，却似乎对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毫无半分察觉…… “二年B班…由乃，找到了。” 在打开那个写有自己名字的鞋柜之前，绀紫发色的少女动作熟练地使用手边那细小的藤蔓，先是往鞋柜的钥匙孔处，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番； 好的，没有异常… 当由乃快速地掏出裙兜里的钥匙，正准备开锁换鞋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少女熟悉到骨子里的讥讽语气，在她的背后突兀地响起： “啊咧？你来学校了啊。 “太土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嘛，啊哈，啊哈哈哈！！” 被这一声吓到了的由乃，条件反射般地回身看去； 只见一个留着长发的模糊女性黑影，一如往日里那般，肆无忌惮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说出了一些很是难听的话语。 “…佐，佐佐木同学？！” “嘁……好恶心，能不能不要和我搭话！” 女性黑影很是不耐烦地用手往自己的面前扇了扇风，像是面前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物一般： “只要一看到你，感觉空气都变差了…难道你还不懂，你就是大家的累赘吗？” 一旁的黑影也渐渐多了起来，她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似笑，而非笑地大声议论着： “…那家伙，真的好阴暗啊（笑）。” “对啊对啊，就像那种又阴暗又潮湿的那种…哈哈！” 听着这样带有强烈侮辱性的话语，少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重重地撞在了鞋柜之上： “砰！！” “不是的，我…不是的！” 泪水，突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那曾经连续两年的校园霸凌史，已然成为了缠绕她一生的梦魇。 她现在感觉有一股压力，正如潮水般向着自己涌来…… 根本，根本没有办法，得到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 “…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 “又想要骗取同情？当时，医生也是这样被你骗的吧？” “不，不是的，我，我没做过那样的…” 在听到“医生”这个名词之后，环绕在由乃身侧的盛开黄色野蔷薇们，忽然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律令一般消散在了藤蔓之上。 接着，少女便感到自己的心里又莫名多了几分力量，支持着她向言语的暴力，发起了反抗； “好烦…真恶心！为什么你这样的人还能跟我在一起优哉游哉地活着呢？” “像你这种人，怎么还不早点去死啊。” 在与言语化作的刀刃们的博弈下，黄色的野蔷薇们一朵又一朵地消散而去。 很快，它们的数量便先恶语的数量一步，到达了油灯枯竭的境地。 就在这一危急的时刻； 恍惚间，由乃似乎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温柔的声音，为被淹没在潮水之中的她，指出了一个方向，一个可以…让她得到片刻安宁的方向： “…跑起来，由乃…加油，跑起来！ “到那个地方去……” 是这个声音…对，就是这个声音！ 那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声音，我，我要… 到那个声音的身边去！ 这样想着，少女顾不上更换她脚上那双脏兮兮的皮鞋，毅然决然地跟随了那个声音的指引，迈开步伐，向着教学大楼的另一侧跑去…… “啊哈哈哈！真是，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砰！！” 直到由乃猛地关上了校医室的房门之后，恶语的声音才渐渐地远去。 “哈呼…哈呼…我，我做到了（哭腔）。” 在激烈的跑动过程中，少女还要忍受恶语们尖锐无比的讥讽，这令她不可避免地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下意识地就要往地上倒去—— “窸窸窣窣（藤蔓行动声）。” “啊！啊…这，这是？” 回过神来的由乃，发现自己并没有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反而，自己在藤蔓们的帮助下，已经是安安稳稳地躺在了那张熟悉无比的单人铁架床之上。 看着她胸前仅存的那朵淡黄色野蔷薇，由乃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哽咽着将其如同自己的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心里： “谢，谢（抽泣）…谢谢……” 而野蔷薇也如同拥有了灵性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 距离下一次的日出还有多久，这个蜷缩在单人床之上的女孩并不知道； 但至少现在，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