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空之境界
“有人吗？” 狭长的走廊中，我的声音显得极为响亮。 “有人在家吗？” 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小心前行，时不时停下来侧耳聆听，却一无所得，只有脚步声的回音如影随形，若有若无的在石壁间反复回荡。 这里，就是千年城吗？ 虽然某个家伙透露出“千年城”这个名字后，就杳无音讯，但此刻所处的雄伟城堡，或许真的已存在千年之久了。 我的推断不是来自于陈旧斑驳的岩石墙壁，也不是来自于昏暗模糊的琉璃窗户，而是那弥散在空气中隐晦的腐朽味道，算不上好闻，也难以令人产生恶感，仿佛泛黄的书页、未及触摸，便勾起无数回忆。 那是排除了一切外力，只有时间才能留下的痕迹，如同树木的年轮，缓慢而深刻的记录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 但是，仅此而已。 除了近乎凝固的时间，我在这座古老的城堡中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气息，仿佛琥珀中的昆虫，所有事物都被定在了千百年前的那一刻，没有变化，也没有生机。 从这个角度来看，千年城的确名副其实，是一座沉睡千年的城，静静的等待王子将她唤醒。 可惜，我既不是王子，也并不打算唤醒什么古堡之类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起那些，我更想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哦不，我更想赶紧回家休息，顺便找某只把我丢下的小盖亚兴师问罪。 至于千年城啊，根源啊，世界末日啊什么的，就让它们见鬼去吧！ 哼！我要回家！ 回家！ 在心里恶狠狠作出宣告的我，却没能停下前进的步伐。 这个诡异的城堡阴阴森森，像个迷宫似的，听不见声音，看不见活物，连魔力元素都稀薄得几近于无，一旦发生战斗，形势将极为不利。 快回去吧！ 可是，这份雀跃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是何人擅闯千年城……” 我小声重复着那句进来之前听到的话语，仿佛魔咒般，一遍又一遍，想象说出它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又处在什么样的境遇中，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 该不会是陷阱吧 用没头没尾的话引诱我进来，好做这样那样的事。 啊啊，没问题的，以我的强劲实力，就算是在这种几乎用不了魔法的地方，干翻几个英灵吸血鬼什么的也不成问题。 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嗯，决定了！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就回去。 再往前走一段，一段就好…… 强行给自己立了几个flag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兴致高涨，脚步也变得轻快。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稍微一想，我便轻易的得出答案—— 果然作死才是人类进步的最大源动力啊。 热衷于作死的我，在墓xue一般幽暗死寂的城堡中愉快的前行着，就连空气中愈发稀薄的魔法元素，以及不知何处吹来的道道阴风，也没能让我的脚步减慢半分。 既然是城堡，就不可能真的像坟墓那样封闭，偶尔也会有岔路和通向其他区域的门扉，当我终于厌烦了径直向前的时候，就随便选了个看起来不那么无聊的地方停下了步伐。此刻大概已经深入古堡内部，失去了提供光源的窗户后，四周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之中，不过对于曾在根源那个鬼地方盘桓多时的我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 凭借着完全不科学，但是很魔法的夜视能力，我可以看清眼前这道厚重的木门，它有两米多高，上面雕刻着与石壁上类似的花纹，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概它是我进入古堡后见到的，唯一开着的门。 虽然只有一条缝隙，不过，既然开着，那就意味着我不用像在城堡的大门处那样费力气撬锁了。 哦对了，那扇大门根本没有“锁”这种东西，最后我是一脚把它踹开的……费了好大力气呢。 先不去想那些光辉往事，我重新把注意力投向眼前的事物。伸出手，感受到门上如金属般坚硬冰凉的触感，轻轻用力，那条门缝便迅速扩展开来。 里面是一片黑暗。 和外面一样的黑所以没区别。 “有人吗？” 我不抱任何期待的喊了一声。 一分钟过去了…… 没人理。 标准结局。 撇了撇嘴，我毫不客气的直接走人门中，然而就在下一刻，意外发生了。 仿佛受到某样事物的召引，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上漂浮而起，在我没有抵抗的几秒钟内，便升入了五米高的空中，并且还在不断加速。 诶诶诶？什么鬼!我要上天啦！ 一脸懵逼都不足以描述我现在的表情，虽然这个身体是由魔力构成的临时替代品，但毕竟拥有和我相同的容貌，不能随意抛弃，否则被人拿去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怎么遭得住。 排除了抛弃身体、金蟾脱壳的选项后，我只能无奈的选择奋起抗争…… “呼——” 挣扎一番终于落地的我长出一口气，这才有精力注意周围的变化。 没错，我的身体顺利发射升空只是当前壮丽场面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眼前的景象几乎让我目瞪口呆。 你们最寒冷的冬夜中的鹅毛大雪吗 把那个画面倒过来，就是此刻的场景。一颗颗泛着银光的“鹅毛”、“雪片”从地下毫无征兆的钻出，向着上方飘飘荡荡的“落去”，层层叠叠、不急不缓，很快就在头顶累积了一层“皑皑白雪”。 当那些泛着微光的“雪花”累积起来，便形成一道银色的光幕，点亮了这间漆黑的石室。 欣赏了一会这旷古绝今的美景，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触那些飞舞在空中的精灵，但它们竟穿过我的手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是实体 就像是追逐萤火虫的熊孩子一般，我又跑又跳的试着抓住几个亮度较高的雪花，但它们无一例外的穿过了我的手和身体，在这期间，我细细感受了一番，发现它有点像是根源中曾经见过的意念凝聚体，却不带有丝毫的精神波动。 难道是纯粹的灵魂体 随着探索（作死）冲动的愈发旺盛，我果断决定上去看看。 不再抵抗那股升力，伴着密密麻麻的“雪花”飞向那道光幕，我的心跳速度逐渐加快，有种即将看到什么东西的预感。 “Saber!” 一头扎进“雪堆”中的我，果然还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就在雪花最为密集，也是光芒最盛的区域中间，一个少女的轮廓正在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令我惊讶的是，她的容貌竟然与Saber别无二致。 当然，不是指我这个可爱的魔法少女Saber酱，而是…… “阿尔托利亚？” 由无限光辉中幻化而出的少女紧闭双眼，蜷缩着身体，仿佛刚刚降生的婴儿，轻轻抿起的嘴唇，似乎随时会绽开绚烂的笑容，那略显柔弱的模样，与我曾在战场上见过的那个一剑秒杀Caster的帅气女武神截然不同。 虽然每个人都会在不同时刻扮演不同的角色，但这两个形象的气质反差之强烈，也让我不由得怀疑之前的判断，而更愿意相信她们不是同一个人，毕竟长相极为相似的情况时有发生，比如某群撞脸撞到哭的御坂meimei们…… 当然，这也是一种难得的萌点，而且做坏事的时候甩锅甩得毫无痕迹，这是我被无数次调戏之后的经验之谈，唉说多了都是泪。 “唔……” 正当我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时，随着一声轻哼，少女迷糊的睁开双眼，漂亮的碧色眸子里满是茫然。 “嗨~” 身为一个温柔和善的大jiejie，从不会对沉睡少女产生邪念的我凑了过去，露出纯纯的笑容。 “你醒了” “……” 那双光亮如镜的双眸只是静静的盯着我，眨也不眨。 我所认识的阿尔托利亚好像没有三无属性，果然是认错人了吗 “还记得我是谁吗？” 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 三十秒钟过去了。 没理我。 又是标准结局。 莫慌莫慌，想想那些年夕阳下的奔跑，以及在SOS团中喝茶卖萌的青春，此刻长门大萌神灵魂附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以我对付三无少女的丰富经验来讲，无法交流的情况下，可以尝试一些肢体语言，比如…… 摸摸头~~ “呃……抱歉。” 因为手从脸和脑袋中间穿过的景象过于鬼畜，我就不详细描述了，总之，这位酷似阿尔托利亚的少女此刻还处在没有实体的状态。 不过，随着我的动作，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波动，神色也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我按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 “你……” 飘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距离很近，却听得不太真切。 “我？” “你在干什么？” “啊？”我一边假装没听清，一边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她的胸口移开。 显然，刚才我只是在测量她的心跳。 仅仅几句话的时间里，少女的表情和眼神都灵动了许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本来有些朦胧的身体也变得清晰、实在，颇有种由虚转实的意味。 现在摸一摸，应该能摸到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伸出罪恶的黑手，她便蜷曲身体，缓缓从横卧的姿态转为直立，然后在点点银光的簇拥下飘在空中，浑身笼罩着神秘的华彩，仿佛降临世间的圣者。 “你是谁？为何擅闯千年城” 少女的神色很严肃，语气中更是蕴含着凛凛威严，震人心魄。 等等，这句话有点耳熟。 “就是你吗那个把我引诱进来的家伙。” 沐浴在光芒中的圣女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一板一眼的继续说道：“请迅速离开这里。” “为什么” 萌妹子的冷漠让我伤透了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是我，是我唤醒你的啊！ 我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回答，见我不肯听话的离开，她以某种诡异的方式迅速移动到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走。” 哼哼，如果你说的是“快上车”，我还能姑且考虑一下，现在的话…… “停停停停！！” 我使劲挣扎了几下，猛的脱离了她的钳制，然后忽然愣住了，低下头，抬起胳膊，望着刚才和她接触过的地方。 已经拥有实体了吗？ “你在干什么啊！！” 大概是离得近了，她的声音不再显得那般飘渺神圣，其中隐隐能听出几分焦急。 “我不走！” 像个倔强的小孩般扭过脸，我故作傲娇的哼道，“除非你把原因说清楚，否则我是不会从了你的！” 哎呀不小心卖了个萌，按照套路，她的下一句话应该是：“我就喜欢看你挣扎的样子，放心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嘿嘿嘿。” 可惜，现实不是galgame，世界依然充满着真善美，看似很急切的少女还是耐下心来解释道：“抱歉，我以为你知道的，这里是千年城的主殿，也被称作‘英灵殿’，只允许英灵存在，如果活着的人贸然进入，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快速说完，她再次拉住我往外飞奔，一边还在小声自语，“奇怪，你应该是进不来的啊……外面的结界……” “结界？”我敏锐的找到关键词。 短短几秒间，她已经使用那掺杂着空间属性的特殊移动方式带我穿过之前的木门，回到那条漆黑而漫长的走廊上。 这时她稍微停了一下，茫然四顾，“……其他的英灵呢？” “英灵”又是一个关键词。 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焦躁，眼神游移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但依然尽力拖着我向城堡外移动，没有一丝迟缓。也许是对我毫无防备的缘故，她的嘴边不时漏出一些轻微的嘀咕声，但传入耳中的只言片语，却并不能让我推测出更多信息，只会让我本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愈发高涨起来，心里痒痒的很是难受。 不得不说，情况的发展越来越诡异了。回想当初，我还是个尽忠职守、任劳任怨、死而后已的低调英灵Saber酱，在一个小小的二线城市中，和几个魔术师打群架抢奖杯……可是不知不觉中，小盖亚不见了，根源炸掉了，冒出来个莫名其妙的英灵殿，里面却只有一只刚睡醒的英灵，还抓着我不放……哎呀不好，难道她已经识破我这个冒牌英灵的身份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这一会儿功夫，眼前的景色迅速变换，愈发明亮耀眼的光芒从前方射来，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转瞬之间，我们已经穿过了城堡的大门。 嗯，没错，就是那扇被我一脚踹开的巨门，上面似乎还有一个鞋底状的凹陷 啊没看见没看见…… “呼——” 深深出了一口气，长距离的高速移动对于英灵小姐也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她终于松开我的手，轻声道：“抱歉失礼了。” 然后，她左右看了几眼，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又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神域’，但还是尽快原路返回比较好，我还有些事，要先走一步了。” “哦……”我懵懂的点了点头。 刚才她说“神域”？ 这个词让我猛然想起橙子小姐讲述的那段黑历史，啊！怪不得“千年城”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还以为是某个中二动漫的设定，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神域”啊…… 这样一来，根源爆炸后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除了盖亚所在之地，也没有哪里有资格以“神域”命名了。 可是，名为千年城的神域之中，为何全是残垣断壁，仅剩的巨大城堡“英灵殿”，又为何漆黑一片，死气沉沉 我利用已知的几条线索试图进行推理，却发现了更多的疑点，再加上那语焉不详的末日传说，以及小盖亚的失踪，让一贯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我，也难得的纠结起来。 没办法了…… “等一下!”我朝着即将转身的少女大声喊道。 “嗯？” 虽然面色焦急，但她依然耐心的站在原地，看着我。 “那个，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自苏醒以来一直保持着严肃神态的英灵少女第一次露出笑颜，却是如春风般柔和温暖，“贞德，我的名字叫贞德。” 咦？ 我的脑中灵光一闪。 “你是不是有个喜欢召唤触手怪的老相好，咳咳，朋友？” 那家伙可是临死前都念念不忘你的名字呢。 “触手怪？” 听到这个词汇，本来还急着离开的贞德酱一下子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甚至不自觉的向前半步，凑到我的面前，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触手……那些怪物，那些怪物还在吗？它们在哪？” 少女的笑容完全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肃杀之气，，尤其是那双眸中喷薄而出的火焰，几乎可以称之为杀意。如果说，之前那个神圣肃穆的贞德和阿尔托利亚有八分相似，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化身为即将挥出Excalibur的剑之骑士，可以斩尽一切敌人！ 不过，少女的自制力也相当惊人，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敛气势，面色放缓，低声解释道，“抱歉，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还在回味刚才的惊鸿一瞥，但看她焦急的样子，还是柔声安慰道，“没关系，那些触手怪已经被全部消灭了。” “这样么……”贞德小姐的脸色微微好转，“我还以为它们又死灰复燃了。” “你好像对那些异界魔物很熟悉” “是啊。” 我努力装出好奇宝宝的样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是我的毕生之敌。”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 原来，贞德她，真的是个魔法少女！ “咳咳……” 我使劲的甩了甩头，把脑海中浮现出的某些有关魔法少女和触手怪的奇怪画面驱逐出去，然后眨了眨眼睛，纯真无邪的问道，“贞德jiejie，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才能出去？” “这里是神域，是神大人居住的地方。” “神大人？”我眨巴眨巴眼睛。 “是……” 她的语气平缓，婉婉道来的样子，却在说出第一个字后古怪的戛然而止，只是徒然的张着嘴，开始发愣。 “怎么了？” 我继续眨眼卖萌。 她却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一动不动，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迷离。 “贞德jiejie？贞德？喂！” 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正当我伸出手，打算摇晃她的肩膀时，少女终于回过神来，艰难的说道: “我……忘记了。” “哈？” “因为，是神大人让我们忘记的……” “……”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连卖萌都顾不上了。 这坑爹的理由算什么，一个被我忘掉的人让我忘掉她，但我还记得这是她让我忘掉的…… 不行不行，脑子快转不过弯来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 “那里……” 她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那里封印着一个可怕的东西。” 我一脸惊悚的望着她。 不会就是你吧？ 可惜喜闻乐见的超展开并没有发生，在贞德缓慢的，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得以了解到一部分真正核心的【黑历史】。 那是一场并不存在与记忆中巨大灾难，为了挽救这个世界，神大人决定将灾难的源头封印在一个极为强大的结界中。因为那源头的可怕与不确定性超出想象，这个神之结界可以隔绝一切有型之物，其内部的时间处于近乎静止的状态，空间规则无比紊乱，剩下的基本法则也被破坏得所剩无几。然而，那灾难之源本身就介于虚实之间的奇特存在，于是，为了以防万一，神大人还将世界上所有与之相关的因果全部抹除，其中也包括记忆，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东西能从外界联系到它了。 从她语焉不详的话中，我的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那个神奇的封印结界，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根源】了吧。 不过，在贞德口中，它有个更帅气的名字—— 空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