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回忆与泪水
“啪嗒。” 一滴晶莹砸在咖啡色的地板上，如绽放的花朵般飞溅开来，在夕阳的暖黄色光影中灼灼生辉。 “啪嗒……啪嗒……” 同样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在静谧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出声。 在这一刻，无论是圣人还是炼金术师，无论是不良少年还是迷糊少女，都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语来安慰那道瘦弱的身影。 我也一样。 望着茵蒂克丝脸颊上蜿蜒的两道清流，我忍不住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某些记忆。 那一幕幕的相遇与离别，信任与背叛，欢笑与眼泪，无不充斥着世间最纯洁，最真挚的情感，却也蕴含着常人难以承受的莫大伤痛。仿佛一道道用巨斧刻在记忆之石上的深痕，纵使经历狂风骤雨，沧海桑田，也难以风化抹去。 诚然，人的一生总会经历苦痛挣扎，但当目睹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在一个纯真善良的小女孩身上，还是让我的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让她恢复记忆，究竟是对还是错？ 正当我少有的开始怀疑自己行为正确性时，却见她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脸，便忽然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 “茵蒂克丝？！” 伴随着一声惊呼，小修女狠狠的撞入了神裂的怀抱。 一向冷酷英武的黑发少女就这样僵在那里，满脸复杂。她试探的伸出双臂，犹豫了一下，随即紧紧的抱住了怀中那个还在颤抖的白色身躯。 “茵蒂克丝！”她又喊了一声，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神裂jiejie……”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密不透风的怀抱伸出隐隐传出。 圣人少女眼眶发红的嗯了一声，双臂再次紧了紧。 可是小修女却像小动物一样微微的挣扎起来，神裂赶忙满脸慌张的放开，而脱离禁锢白色的身影转瞬间又窜入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史提尔哥哥……” 被突然抱住的少年同样陷入了僵直状态，与神裂不同的是，他的脸色已经快要接近他的红发了，双臂也拘谨的动弹几下，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茵，茵蒂克丝……”他结结巴巴的，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黯然的合上了嘴巴。 茵蒂克丝把脸在史提尔怀里摩擦了两下，松开双臂，跑向最后一个人。 “奥雷欧斯老师！” 清脆的呼唤压过了史提尔轻微的叹息声。也许是由于岁数稍长，也许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抱住的炼金术师只是慈祥的微笑着，摸了摸茵蒂克丝的头部。 “好孩子。” 夕阳的余晖下，炼金术师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表情，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又仿佛已经放下一切。 依次拥抱过后，茵蒂克丝重新站在三人面前，抹着眼泪，脸上的笑容却如花朵般绽放开来。 如此美丽。 记忆往往伴随着伤痛，但无论如何，那些也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是和这个世界的羁绊，更是无可替代的珍宝。 即使是我觉醒之后，体味到无数人的喜怒哀乐，目睹了无数人的悲欢离合，但最重视，最珍惜的，永远还是身为【凉宫春日】的那段不到十七年，模糊不清的短暂记忆。 永远不会遗忘。 …… “铃——” 稍显刺耳的手机铃声拉回了我的飘到不知哪里去的思绪，也打断了几人之间久别重逢的温馨交谈，神裂敛去微笑，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史提尔略显慌乱的从大衣口袋中掏出手机。 “最高主教……” “史提尔。”静谧的屋内，电话中传出的清纯少女音格外清晰，“茵蒂克丝那里，出什么事了？” “她……”史提尔脸色复杂的望着小修女，又看看我，艰难的答道，“她……她很好……” “嗯？是么？” “就是……那个……她现在已经安全了……”红发少年的话音越来越低，“大概……已经不需要消除记忆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有些清冷，“这样……你们先把茵蒂克丝带回总部。” “……好。” 这声回答显得格外低沉。 “等下！” 突然发出声音的是银色头发的小修女，她缓步走向史提尔，伸出手，“请让我和她说几句，可以吗？” 红发少年措手不及的愣了几秒，才沉默的点了点头，把电话递给她。 “斯图亚特jiejie！”那是极为熟稔的语气，“好久不见。” “茵蒂克丝？你……” “呵，没错，我恢复记忆了！” “……” “我不回去了。” “……” “拜拜，萝拉。” 随着茵蒂克丝挂断电话，屋内再次变得寂静无声，但与之前相比，气氛微妙的有些不同。 “肿么了？”小修女可爱的歪了歪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卖萌效果MAX。 “是错觉吧……”史提尔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道。 “啊？”神裂终于合上了张成O型的嘴巴，“一定是错觉。” “呵呵，小丫头长大了。” 茵蒂克丝偏了偏头，没有在意某些人的奇怪反应，“老师，这就是金色大衍术？” “是的，感觉如何？” “那么冗长的咒文，您是怎么做到的？” “猜猜看。” “唔……难道是并行咏唱？还是魔力共振？或者是……” “不愧是我的学生！这是我从‘葛利果圣歌队’得到灵感，发明的改进版并行咏唱……” 满脸得意的奥雷欧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止炫耀，语气急促的问道，“等等，魔力共振是什么技术，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死灵之书》中提到的一种魔法阵的特殊用法……” “哪一阶的魔法阵？是不是还需要魔力回流？”炼金术师的眼睛越来越亮，表情也变得狂热起来。 “咳咳……”史提尔毫无征兆的咳嗽两声，插话道，“茵蒂克丝，你现在可以使用魔法了？”。 “嗯。” 她轻轻点头，也不多言，只是双手紧握捧在胸前，嘴里就开始念颂着意义不明却极有韵律的语句。 “这是魔咒？”另一个软糯而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咦，怎么有点耳熟？ 回头一瞧，果然是某个毫无存在感的脱力系少女。 “呦~秋沙酱，你终于上线了。” “……嗯？” “没什么……那个是魔法咒语没错啦……等等，你现在跟着念也没用，还需要引导魔力的流动。” “说好了，要教我魔法……”她幽怨的盯着我，再配上那古井无波的幽静气质，恍若电影中的女鬼。 “什么时候……呃，好好……” 虽然不怕鬼，但被那黑曜石一般纯洁清亮的双眸紧紧盯着，还是有点招架不来……才不是因为被戳到萌点什么的呢！ 渐渐的，茵蒂克丝的吟唱声变得越来越大，这并不是因为她加大了嗓音，而是某种神奇的混响，使魔咒如同潮水般层层叠加在一起，听起来仿佛有千万个人在齐声诵念。 并不宽敞的校长室内，此时竟弥漫着如同圣乔治大教堂般庄重、恢弘的气氛。 “这就是魔力共振？” 地板、墙壁、窗户，甚至空气中，逐渐蔓延出蛛网般的光之纹路，那是由基本元素构成的魔法阵。光之纹路一开始还很浅，仿佛林间的晨曦，但随着魔力回路的逐渐形成，每一条金线都清晰可辨，位于主干的几根脉络更是耀眼的几乎无法直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威力巨大的魔法阵。 在场的几个“内行人”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姬神秋沙则躲在我身后，揪着我的衣角，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魔法阵已经接近完成了，可以感觉得到，那个不断扩大的精妙法阵依然在不停的吸收魔力，小部分来自茵蒂克丝，更多的来自游离在空气中的残存能量。吸收的速度很快，隐约可以看到龙卷风一般的魔法元素漩涡。 在气势不断增长的魔力风暴小，似乎整个大楼都被吹得摇摇欲坠，但我相信，茵蒂克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终于，在整个学校都被魔法阵笼罩之后，茵蒂克丝停止了施咒，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很久，但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密密的汗珠。 即使以她堪比魔神的精神力，也难以支撑如此强度的魔力输出。 “这么大声势，你想要做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她朝我眨了眨眼，笑而不语。 “切……”我翻了个白眼。 臭屁的小鬼，恢复记忆很了不起吗？ 其他人似乎也对茵蒂克丝的目的很疑惑，但此时他们已经无暇顾及。因为魔法阵正缓缓的开始运转起来，作为法阵的核心，校长室内被金光和汹涌的魔力洪流淹没，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能视，完全失去了辨别方位的能力。 嗯，只是几乎所有人。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表示压力不大，正要伸手拉住发出低呼的小学妹，却被一只温润柔软，还有些潮湿的小手握住。 “春日jiejie。”茵蒂克丝轻轻的呼唤道，“我们回家吧。” “嗯！” 咦，不对！ 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吗？ “茵蒂克丝，咱们回家……哎哎，你别跑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