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 Knows（九）
“春日，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不满意。” “哪方面？” “很多方面，总体来说就是太无聊了！” “是么？” “起床，吃饭，上学，放学，睡觉，日复一日，毫无变化。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噢——”艾露西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怪不得你每天都要参加不同的社团，我还以为你真的在寻找外星人……” “不！我就是在寻找外星人，确切来说，是在寻找能够改变日常生活的契机。”说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并一把捉住艾露西的手臂，“看，这不就抓到一只恶魔么？” “诶诶诶——”恶魔小姐慌张的扭动起来。 “哈哈~”我笑着收回手，“所以，我成功了。” 今天，或许是我几年内最开心的一天吧…… 不管是被恶心的大怪兽袭击，还是被驱魂拉入地狱，都比我平淡无聊的日常生活强上百倍。 “这样一来……”桂木推了推眼镜，“你的心灵空隙就十分明显了。” “什么？” “就是对现实生活的厌烦。” “这有什么？”我瞪起眼睛的反驳道，“对现实的不满，才是人类前进的原动力！安于现状又有什么可取之处？” “不，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与其说‘不满’、‘厌烦’，用‘绝望’这个词来形容更贴切——如果不是真正对现实绝望，你也不会执着于从外星人、超能力者这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上寻找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呃，无数中二病少年中枪了。” “你和他们不一样。”桂木笃定的说道，“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实意的相信着，寻找着那些幻想生物的存在！这也说明，你是真真正正的对现实绝望了！” “喔——那还真是超高校级的绝望呢。” “……这份心情，我了解，因为我也是一样。” “？” “现实就是一款垃圾游戏，毫无逻辑，毫无美感，不能存档，还到处都是BUG。如果做成GALGAME，一份都卖不出去！” “果然是死宅才会说的话~” 桂木忽然神色一肃，充满怨念的语气瞬间转为慷慨激昂。 “我虽然已经对现实绝望，但从未对自己绝望。决定现在无聊与否，快乐与否，平凡与否的不是现实，而是我！——只要我想，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桂木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引起了全车人的瞩目。 “别激动，别激动！”我连忙安抚他，“你可以的，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 “我说的是你啊！” “耶？” “还没有自觉吗？”他身体前倾，气势逼人的凝视着我，“外星人、未来人、异世界人、超能力者，你把对现实的所有期望，都押在了这些东西上，却忽视了最重要的因素！” “？” “你自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而且真要说的话，我可是一直在为改变而努力，从未放弃过！” 一说到这点我就特佩服我自己。据说爱迪生失败了上千次才发明了灯泡，我为了寻找外星人，失败的次数绝对不比他少！ “而且我也成功了！” 眼前这个傻呆呆发愣的BUG恶魔就是证据。 “你真的成功了吗？” 当然……成功了……么？ 等等…… 好像有点奇怪…… 既然我已经得偿所愿，为什么驱魂还没有离开？ 为什么我的心灵还存在着空隙？ 难道说…… “你所谓的成功，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桂木再次恢复他那惯用的淡然语气，平稳的叙述着，“因为，类似外星人这类事物，根本就不是你内心深处所期望的改变。你真正期待的，也不仅仅是新奇有趣的生活。” “那是什么？” “是……” 空气中骤然传来锐利的尖啸，如利刃般切断了桂木的话语，循声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禁惊呼出声，几乎是同一时刻，其他人的尖叫也接踵而来，重叠在一起，说不出的惊悚。 而就在我的正前方，那仿佛能够延伸到世界尽头的平直铁轨，竟然出现了极其不和谐的诡异弯曲，刚刚刺耳的声音，正是车轮与铁轨剧烈摩擦产生的。 在金属摩擦声与人类尖叫声的交响乐中，周围的景物也不甘寂寞般开始了异动。它们仿佛被无形的大手cao控一般扭曲变形，一会被拉细，一会又被扭弯，到最后干脆如漩涡般扭曲旋转起来。 这是——空间扭曲？ 但一切的变化都在几秒内发生，还容不得我多想，身体便不受控制的也开始随之转动起来，越转越快，头脑难以保持清醒，晕乎乎的有种想吐的感觉。 我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努力保持清醒，但有些事情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我如同在大海漩涡中的小虾米一般，完全陷入了找不着北的状态。 如果用漫画的语言来形容，我现在的眼睛一定呈蚊香状吧。 啊啊啊啊好晕好晕好晕……砰！ …… 耳边响起清脆的鸟鸣声，刺入双瞳的耀眼强光使我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水，浑身酸痛不已，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使劲的眯起眼睛，抗拒着灼眼的光线。 我这是……怎么了？ “春日，该起床啦！”一个声音温柔的呼唤着。 春……日？ 哦，对了，我是凉宫春日。 刚想开口应答，脸上却忽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似乎是有人在用手绢轻柔的擦拭着我的脸颊。 “嗯……谢谢……”我依然无法睁开眼睛，只好嗫嚅着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那个温柔的声音中似乎蕴含着笑意，“昨天晚上明明很豪放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害羞？呼呼，真是可爱~~” 啥？ 昨，昨天晚上？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过大的信息量严重的震撼了我的神经，使我一下子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眼睛也顶着尚未适应的强光，瞪得溜圆。 “凉子，你说什么？！” “啊啦~春日不要那么激动嘛~刚刚经历那么高强度的运动，身体是需要静养的呦~~哎哎，不，不要把拳头挥过来啊……呜哇哇哇！别打脸！别打脸！！” 紫色长发的少女像丛林中的狐狸一样敏捷的跳来跳去，躲避着我的攻击，一边还不忘出言挑逗…… 可恶，平时装成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想不到运动神经这么好！ 对着空气发xiele一番后，我最终还是没能抓到那个滑不溜手的家伙，只好气哼哼的瞪了她几眼，坐回到原先的地方。 “哈哈，春日，感觉如何？”某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嬉皮笑脸的再次凑了上来。 我有气无力的翻了翻白眼，“感觉更累了……” “不错！”她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你是这些人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个。” 我没理她，直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仔细想想，它应该已经把一切都植入到你的脑海中了。” 怎么感觉这句话的信息量更大了？ 我摸了摸手腕，没摸到手表，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仔细回想起之前的情况。 云霄飞车……坠入地狱……填补心灵空隙……旋转……旋转……转转转…… 不行，只要回忆起刚刚那场天翻地覆的旋转，我的脑袋就再次眩晕起来。 “这里是《死神来了》第三部，菜鸟们，你们的运气可真好啊，第一次进来就遇到这么容易的恐怖片……” “恐怖片你妹！”我终于忍不住出声吐槽。 我输了…… “哈哈哈哈——”凉子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春，春日，你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我再也没有力气搭理她，只能叹口气，自顾自的开始观察当前的状况。 衣服还是齐整的——咳咳，我只是随便看看…… 还坐在云霄飞车上——这点也没有改变。 四周的景色很熟悉——果然又回到游乐场了。 车上的乘客也都还在——虽然一个个都垂着头，似乎精神状态不佳的样子。 结论就是，我终于重返人间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铃——” 警铃声响起，座椅上的安全带“啪嗒”一下松开了，几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举着喇叭催促我们尽快离开。 “唔……” “咦？” “怎么回事？” “结束了吗？” 如梦初醒般的声音陆续传来，从地狱中走了一圈的游客们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摇摇晃晃的向出口走去，一边还在讨论这刚刚的刺激感受，甚至有人要去再坐一次。 哎，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我们走吧。”桂木站起身来，声音中充满疲惫。 “幸苦你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了你，才能把驱魂从我身体里赶出来呢……话说能给我看看驱魂长什么样子吗？” “那个……”艾露西结结巴巴的说道，“驱魂……还没有赶出来……” “啥？” “喂，你们几个，快点离开，下一场要开始了！”一个工作人员朝这边使劲挥手。 “出去再说。”桂木率先迈开脚步。 我也只好跟了上去。 …… 由于在地狱里呆的时间并不算短，当我看到太阳依然赖在头顶，没有一点要下去的意思时，竟然愣了半晌，才一拍额头，掏出被我遗忘了很久的手机。 11点34分。 “咱们是什么时候上云霄飞车的？” “大概十一点半。” 看来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迎着炽热的太阳，我们走向游乐场的休息区，随处可见的欢声笑语与现实世界中的几分钟前当然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传入耳中时。却给我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真的对现实世界绝望了吗？ 这股涌上心头的安心感，又是怎么回事？ 似乎感到安心的不只是我，一路上走来，没有人主动开口挑起话题，就连我也暂时放下所有的疑问，静静的享受久违的安宁时光，直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短发女子主动打招呼，我们之间相安无事般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 “桂木，艾露西，跟我来！”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女子满脸严肃的招了招手。 “二阶堂老师？！” ———————————————————————————————————————————————————————— 二阶堂由梨，来自《只有神知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