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对牛弹琴
日子一天一天过，宁萌依然每天上课，去图书馆找杨峥，偶尔和江语晨阿科蕾达逛逛街，有时忙有时空，阿蒙从生活中消失了，事实上应该说是一切回复到了正常轨道。 近期杨峥要回国一段时间，前几天他mama被查出一种很凶险的病，做手术结果只有生和死两种，若是别人，宁萌必然会表达出深切的同情和祈祷，但是对于杨峥…… 他说：“你看，人的存在就是这样子，我们都是脆弱的小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悲切的意思，只是冷静地说着他的看法。 宁萌有些闷闷的，只是敷衍地点头不说话，他什么都不需要，他连一句安慰祝福的话都不需要，他接受一切结果，加缪的感觉又来了，他就是一个异乡人。 宁萌不知道他和杨峥的关系究竟会走向何方，他们常常会因为各自观点的不同而争吵不休，但两人偶尔也会惊喜发现和对方的共同点，就像前几天一起去看的展览，讲的是非洲各部族的文化，讲当地政府在做很多事情保护部落的文化。 宁萌觉得完全没必要，人民饭都吃不饱为何还要浪费这些金钱和精力。 杨峥当时笑应和说：“那是他们用来提升道德立场的工具。” 两人相视一笑，当下一拍即合，看这展览还不如回图书馆看他们的闲书去。 他们无视绿色怀抱，不关心索马里难民，也无视妇女平等，劳工权益，两人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他们都很少会感动，甚少有怜悯的心，看世界时是一双眼睛，看自己时又是另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抽离出世界，尽量独立客观地去观察，比如认为自己家的狗是很可爱的，狗rou饭店里的菜也是很好吃的；认为杀犹太人是不应该的，但弱势被打是必须的。 这样想来，他们也算是天生一对，臭味相投了，宁萌抬头看他一眼，无奈地说：“那么行李收拾好了吗？明天就走了。” “没什么行李，带点内裤T恤就可以，十分钟就能打包好。”杨峥无所谓地说。 杨峥在国内的那段时间恰好是他的生日，宁萌没办法，同心结只好提起送了，刚好，他说不想要生日礼物，那就当是践行礼物好了。 宁萌从挎包里掏出包装好的同心结，装作随意地递过去，“这是送你的践行礼物，你就当保平安吧，本来想早点送你的。” 杨峥接过，看了一下包装，马上就要拆开。 宁萌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脸颊通红，粗声道：“我们中国人还是要讲究习俗的呀，礼物怎么可以当面拆呀，你回去宿舍再拆。” 杨峥点头，表示明白了。 结果两个钟头过去了，杨峥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宁萌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他为什么不给她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呢？他应该知道同心结是什么意思的，难道这是拒绝她的意思？还是他也在思考着要怎么回应自己？ 宁萌觉得她的脑袋要爆炸了，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她打开电脑，小心翼翼给他发了条信息，“这个是我对着网上的视频教学编的，可能不是很完美，但希望你喜欢。” “还没拆呢，等室友睡觉了再拆。” “……” 于是又等了约半小时，宁萌直打瞌睡了，他终于发来消息了，“很有意思，你那个视频教学的网址能发给我吗？” 宁萌囧了，迷迷糊糊把收藏夹里的地址发过去，那边发来一句，“谢谢。” 没了？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宁萌愤怒了，为了这个该死的同心结，她可是忙活了两周，失败了无数次，费了不少材料的，“你没其他要说了吗？” 杨峥发来一行：“你很会编手工嘛！将来找不到工作可以专门做这个。” “对牛弹琴！”宁萌都要哭了，电脑的按键敲得“啪啪”响。 结果人家很有幽默感，发来了句，“moo……” 宁萌无以言表了。 …… 杨峥回国一周了，走之前，他说的最多的是“你等我”，到家后，他第一句话是吐槽小城的无聊，第二句还是你等我。 宁萌表示“好，等你回来”后，就再也没有第三句了，他们很少线上聊天，杨峥回家后就跟消失一样，以至于宁萌不得不通过回忆彼此相处的时光，来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宁萌也在忙着考试，第二学期的期中考终于考掉了，两个月的密集课程要把一整年的教材全部上完，有时候课太满了反而有一种空虚感，因为好像这个世界除了上课她就没有别的事情了，无数次地打开facebook，whatsapp只为期待能收到他的只言片语。 这天下午三节的公法课，宁萌听得颇为吃力，那位瑞士籍教授的发音带着nongnong的地方腔，宁萌甚至是有一半没有听懂的，微微懊恼，抱着在图书馆借的参考书在校园的小道上行进。 走着走着，突然有一个老头，牵着一只狗直直地就朝着宁萌迎面走过来，“小姐，能麻烦你一会吗？” 老头看起来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头发发白，微胖，笑起来鞠态可恭，宁萌便歪歪脑袋，意思是让老头说下去。 老头指了指身边的大狗，说这只狗在车站走丢了，狗牌上有地址，于是他想步行把它送回去，结果他手机恰好没流量没法看地图，想让宁萌方便的话就把地图截屏短信发给他。 嗯，这请求听起来合情合理，宁萌照做了，发了短信给他。 老头的手机响了一下，“谢谢你啊，小姐……”老头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松手，手机“啪哒”地一声直直掉地上了，宁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见老头不急不缓弯腰，捡起手机，晃了晃，便悠闲地道：“哎呀，手机坏了。”接着就一脸期待地看着宁萌。 “……我，我陪你去吧。”宁萌试探性说道。 “噢，这再好不过了。”老头脸上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