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里米克
说马德里人对足球有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宗教般的信仰，这样的评价一点都不为过，走在街头会发现，几乎每个小酒店都配备电视足球转播的设施，无论是阿托查火车站，普拉多美术馆附近，还是巴列卡诺主场周围，抑或是卡尔德隆球场沿线，每天都有无数球迷汇聚酒吧，举杯品球。 遇到任何一个马德里人，或多或少都能和外来的游客聊一些关于足球的话题，说不定他的父亲就是德尔·博斯克的发小，卡马乔儿子的朋友或者克莱门特的密友，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另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在西班牙，作为纯体育报纸的《马卡报》，销量超越《国家报》和《世界报》等综合类报纸，是全国第一大报。 不仅年轻人阅读以《马卡报》为首的纯体育报纸，如果看到一位老奶奶在马德里的午后捧着一杯咖啡翻阅《马卡报》，一位老爷爷在地铁里不吭声地阅读《阿斯报》，也千万不要感到奇怪。 宁萌今天没有去批发店，据她所说，拉瓦皮埃斯批发区最近有楼层在装修，她对灰尘过敏，嗯，从这天开始的灰尘过敏，对于宁萌的强词夺理和不要脸皮的撒泼打滚，宁母也没辙，只好让餐馆的其他人代替了她过去。 宁萌刚把宫保鸡丁送到三号桌，擦着满头的大汗，在柜台拿了瓶可乐爽快喝了起来，虽然比起在批发店，中餐馆的工作比较累，但起码，不会承受精神伤害。 靠窗坐着的迪亚斯爷爷见她闲了下来，立马招手喊着：“萌萌，过来，过来。” 马德里的老人是相当地固执的，他们习惯于吃一种食物，去一家店，出门必定转去那一家，不爱接受新鲜事物，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固执到底，举个例子，平时店里有时候会有一些年轻人带着家里的老人一起来用餐，和客人聊天的时候，有时会和他们聊到中国，聊到中餐，但老头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不喜欢中餐”，在他们心中的西班牙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迪亚斯爷爷就在这些老头之外，他是中餐的狂热爱好者，一周有四天都是在这里用餐的，所以店里的每个人都和他很熟。 “有什么事吗？迪亚斯爷爷。”宁萌一边走过去，一边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渍。 果然，一走近，迪亚斯爷爷就伸出一只老树皮一样的手，握住了宁萌的，他热切地问：“你是萨拉曼卡大学毕业的吧？” “是啊。”宁萌毫不犹豫点头。 于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萌觉得迪亚斯爷爷似乎激动了一下，“那在你认识的人中，有一个叫里米克的女孩吗？中国人。” “里米克？”宁萌皱眉想了下，立刻摇头，“不认识，中国人很少会有这样的名字吧，要不就是这不是她的真名，只是她自己取的西班牙名字，要不就是在西班牙长大的华裔。”宁萌认真分析说。 见迪亚斯爷爷面露失望，于是宁萌好奇地问：“你为什么问这个？” 这着实问中迪亚斯爷爷的点了，除了是中餐的狂热爱好者外，迪亚斯爷爷还是皇马的忠实拥护，60年来从不曾错过任何一场皇马的比赛，无论风吹雨打，甚至在住院期间，也会坚守直播，只见他拍拍桌面上摊开的报纸，开始口沫横飞讲解起来，“《马卡报》出了个新专题，介绍我们球队的新星，阿蒙·阿拉孔，噢，他是这么的惹人疼，他就是个天才你知道吗？哦，不对，这个专题的重点不是他，是他的前任女朋友，噢，可怜的小男孩，在他没来马德里之前，也就是三年前，他每天在facebook写的都是关于这个女孩的点滴和他对她的思念，没有一天是中断的，我确信他是陷入坠入爱河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历过这些……可是这并不明智，把自己的感情隐私写在网络上，如果三年前他能预知到现在他会为皇家马德里效力，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球队，那么他应该不会如此莽撞了，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媒体追踪的焦点，我想这个可怜的里米克也快要被人挖出来了，阿拉孔可是有很多女球迷的……” 迪亚斯爷爷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宁萌其实没怎么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份报纸上，宁萌承认，在《马卡报》看到阿蒙的照片时多少有点惊讶，她想过他或者是个大学生，或者是某个餐厅的服务员，更或者是某家健身房的实习教练，但唯独没想到的是，他是个足球运动员。 封面一整个版面是阿蒙在欧冠庆典那天的巨幅照片，黑色的背景，漫天白色的烟火和纸片，他站在高处，举着奖杯，眼里满是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他嘶吼着，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激动。 上面用粗体字印着阿蒙赛后的一段话：“不管失败过多少次，输球过多少次，但是身为真正的冠军，我们永远都不会放弃，时间会记住我们，前进皇马！直到最后！Hastaelfinalvamosreal！” 这是宁萌第一次看到阿蒙目空一切自信满满的样子，这样的意气风发真的很有年轻人征服世界的气势。 宁萌愣愣盯着那张照片，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店里的另一个服务员走过时顺手拍了下她的肩膀，“陈叔叫你赶紧过去上菜。” “啊，哦。”宁萌猛地回过神来，她笑笑把报纸还给迪亚斯爷爷，“这个里米克应该不是我们那一届的，能让阿拉孔这么着迷，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真希望我能认识她，很可惜我并不，抱歉没有帮到你，我先去忙了，用餐愉快。”宁萌朝迪亚斯爷爷礼貌地弯了弯腰，“这个空碟子要我收走吗？” 宁萌把空碟子放进托盘里，向柜台走过去，她皱着眉，抿着嘴，心里总感觉有些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她晚上上床睡觉。 凌晨三点，趴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宁萌突然弹坐起来，她想起来了，里米克的西班牙语写法！ 里米克，里米克……ningmeng，ning，meng。 宁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