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组合病毒

    戴天突可不想参与到胡照曦雄心勃勃的开发N14的伟业中去。

    N14能改变历史，荣耀和危险并存，相去天壤，就看谁在掌舵。

    面前的掌舵人会把他带到梦想中的地方去吗？不可能。

    戴天突不想改变人世间的一草一木，只想改变女友刘豆蔻身上的亨廷顿症基因，理想过于宏大的项目对他不合适。

    何妨他在赵银章的眼里一钱不值，在这样的大佬手下干事，不是累死就是气死，看在能治刘豆蔻的亨廷顿症的份上，才忍辱吞声，不然早就两脚抹油。

    戴天突不满地说道：“不可能吧？连赵银章博士这样见多识广的大佬也没见过的病毒，我这位准助理员怎么可能见过？一定不可能的。赵院长眼里我走进他的实验室就是对他的羞辱，勉强做个清洁工还是靠走你的后门。”

    胡照曦摇摇头，说道：“你别把气出在赵院长身上，我的判断和赵院长没有任何关系，我有我的推理。“

    戴天突问道：”不知到胡姐是怎么判断出来我和这种罕见的病毒有关系？“

    胡照曦冷笑道：“胡必成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实验室早就维持不下去，换句话说，他现在的财务状况，连病毒也养不起，我看过他的资产明细，只有一个制作N14的工作室还在勉强运行之中。他制作N14的病毒哪里来？只能向别人要。整个S市，能专业储存这种病毒的只有一家，就是越都科技公司旗下的那个生物实验室，也就是你铁哥们杨丹田主管的那个实验室。我没说错吧？”

    胡照曦的话一箭中的！

    戴天突知道遇到的这个人不但有专业知识，而且对目前S市生物制品市场现状也了如指掌。

    胡必成如果要用到制作N14的病毒，而这种病毒又十分稀缺，在S市这块一亩三分地里，确实非找杨丹田不可。

    杨丹田好听点说是“内切酶富翁”，难听点说就是“毒王”。

    要是连毒王的实验室也没有这种病毒的样本，其它地方基本就可放弃了。

    戴天突辩解道：“就算胡必成的病毒正是杨丹田提供的，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照曦见戴天突在拼命撇清和这种病毒的关系，心中有点恼火，冷冷说道：“我怀疑这种神秘病毒很可能就是你直接提供给杨丹田的。你做过全市最大医院的化验室主任，整个S市，病人遇到疑难杂症，首先想到的就是送你们的医院就诊，现在的医院给人看病，连腰酸背疼都要抽血化验，你这个化验室主任自然是第一个能见到异常病毒的。正是有这种特殊关系，才让你和杨丹田结成了死党。你给他提供病毒样本，他则找机会给你丰厚回报。沆瀣一气，互惠互利。“

    胡照曦的话引起了戴天突心里的极大不满。

    我们只是酒桌上的狗rou朋友，从来没在经济上发生过暧昧关系。

    不错，杨丹田这些年来确实私下从自己手里要过一些病毒、细菌样本，这些样本对杨丹田的实验室来说是宝，价值连城，可以做实验用，也可提取内切酶，但对戴天突的医院来说是负担，医院赚钱是养人的，不是养病毒的，储存病毒这笔开支无法承担，所以化验结果出来后会马上销毁。

    你弃我取，相得益彰。没有金钱关系，只是业内同行的互相支持。

    兄弟虽亲，账目更清。自己从来没向杨丹田要过一分钱的报酬。

    你胡照曦不能如此蛮横玷污我和杨丹田的关系，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不是黑暗交易。

    胡照曦这番恶毒攻击，很可能出于意气用事。从戴天突掌握的信息来看，她和杨丹田应该发生过一段非常投入的情感交往，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出现交通事故，两人分道扬镳，且分手后都给对方留下了不那么美好的印象，说直白一点，情人变成了敌人。

    胡照曦出于这样不健康的心理，信口雌黄，对杨丹田恶意诽谤。

    戴天突自然难接受。你胡照曦侮辱我戴天突没关系，但不能如此侮辱杨丹田，杨丹田可是我戴天突的大恩人，没有他的两肋插刃相助，你们的国医堂肯给刘豆蔻提供无偿的治疗吗？

    戴天突反击道：“我的胡大小姐，指控人得有证据。在拿到证据前，不能随便下有罪定论。你说吧，我在什么时候、把什么病毒提供给了杨丹田。”

    现在戴天突欺负的是胡照曦无凭无据，可以适当耍一点滑头。

    没想胡照曦拿出手机，从里面点出一张图片，又把手机递到戴天突手里。

    胡照曦解释道：”赵院长已经把病毒图片传到我的手机里，这是他用电子显微镜观察到的。你看看，有没有见过？这劳什子是不是从你的手里出去的？“

    戴天突接过手机细看图片，顿时吓掉魂，后脊梁直冒凉气。

    胡照曦料事如神，所说不假。

    确实有这么一份病毒样本，是他戴天突私下交给了杨丹田的越都实验室保存。

    因为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病毒，当时杨丹田开玩笑，戴天突是第一个发现者，不如申请命名为天突病毒，而他在实验室的登记列表上，也确实注明为天突病毒。所以当时印象特别深刻。

    天突病毒样本采自一位以盗猎野生鸟类为生的死者大脑皮层。

    S市西北角有一大片沼泽地，是候鸟们迁徙途中的中继站，每当冬春季节，南来北往的候鸟在这里聚集，鸩占鹊巢，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动物世界欣欣向荣，无意间催生出一个职业——盗猎。

    这位盗猎者体格强壮，平时连感冒咳嗽也极罕见，可突然间发起高烧来，才一天时间，土崩瓦解，被人送到医院时，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疾控中心根据死者盗猎者的身份，怀疑是死于某种病毒，委托戴天突的化验室全面检测。

    戴天突对死者的大脑皮层切片化验后，发现了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病毒，这种病毒非常霸道，能迅速破坏感染者的神经元细胞。

    因为是戴天突第一个发现，杨丹田后来戏称天突病毒，其实受之无愧。

    可以肯定这种病毒来自迁徙中的鸟类。可对鸟类活体的检测中，却没有发现这种病毒，只发现了三种有基因传承关系的已知病毒。

    答案浮出水面：天突病毒是这三种已知病毒的重组体。

    这三种病毒本来寄存在三类不同的鸟类中，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也不会对寄存的生命体构成生命威胁，可当这位盗猎者无意中将它们集于一身的时候，闯大祸了，三者重组后的病毒毒性猛增百倍。

    幸亏这位盗猎者是个光棍汉，他居住的地方也是独门独户的，远离着人群稠密的村落。而天突病毒的杀伤力太强，是坏事也是好事，几乎是一下子夺人小命，没给感染者留下传播的时间和空间。

    当地人因为经受过新冠的洗礼，有很强的防毒意识，病毒想让人类击鼓传花帮其发子发孙，确实也不容易。

    因为没有第二个感染者，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而这种病毒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发现的，是不是靠谱大有问题，要求证，必须召集各级专家论证。疾控中心没人喜欢多事，这件事情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所有样本全部付之一炬，只有杨丹田慧眼识宝，借口想从中提取出珍贵的内切酶，私下求助戴天突，才算留得一份样本在他的实验室里。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发生的故事。除了当事人，应该没有人再记得这件事。

    没想到今天突然发酵。

    如果胡照曦所说不虚，胡必成的N14就是拿天突病毒为原材料制作而成的，N14造成的所有严重事件的后果，他戴天突难脱干系。

    连胡照曦这样的业余侦探都能轻易查到自己身上，毋论王建军这样的老刑警，保准一抓一个准。

    自己深受“死亡按钮”之苦，没想到“死亡按钮”的鼻祖正是自己。

    最终的受害者往往就是最初的肇事者。

    天道好报应，究竟饶过谁？

    要是自己当时遵守纪律，把所有样本全部销毁，哪里还有今天的祸事？

    胡必成从杨丹田手中搞到了制作神药的原料，已成定论，因为除了杨丹田手里有一份病毒样本来，全世界已经没有第二份。

    就是不知胡必成用什么手段从杨丹田那里得到了组合病毒？

    我的狗rou兄弟，你也太大意了！

    难道也像自己那样，三杯酒下肚，就忘乎所以起来？以为四海皆兄弟也，忘记了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阴谋、机关、陷阱。

    戴天突顿时心乱如麻，浑身燥热起来。

    怎么办？

    现在胡照曦需要天突病毒制造“死亡按钮”，需要他的信息，是不是该对她说真话呢？

    在胡照曦面前说谎，图谋蒙混过关，可能性几乎为零，同时也是非常不明智的。这女人不但精明，而且手段也非常狠毒，已经不止一次领教过。

    现在自己一家数口的身家性命全捏在她手里，她是国医堂之主，只要一个电话，马上乾坤颠倒，没人会再理睬自己的女友刘豆蔻危在旦夕的亨廷顿症。

    戴天突把手机还给胡照曦，点点头，说道：“我确实见过这病毒，不瞒你说，可能这世界上也是我第一个发现这种诡异的组合病毒。大概在三年前，我们医院的化验室受上面委托，在一位感染者的大脑皮层上采集到了病毒样本。所幸这种病毒当时没造成危害，鲜有人知。当时上面害怕病毒样本一旦管控不住，流传出去遗祸无穷，采集到的所有样本不久后就被全部就地销毁，包括资料在内，连一根毛毛也没留下。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死灰复燃，病毒照片在你的手机里出现呢？让人不得其解。”

    胡照曦皱紧了眉头，问道：“你刚才说，所有样本都被销毁了？你没给杨丹田的实验室留一份？”

    戴天突点点头，说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要有半句谎话，生杀由你。如果杨丹田的实验室有这种病毒样本，他用什么手段搞到的，那是他的事，反正我不知情。不过我个人认为，杨丹田手里不可能有这种病毒，凭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要病毒，一定会找我要，不可能找别人要，而他从来没想我开过口。至于胡必成是怎么搞到的，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胡必成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我戴天突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胡照曦听了这话，端详戴天突良久，发现他目光坚定，一点没惧色，不像说假话的样子，顿时也迷茫起来。

    她一下坐在沙发上，一脸烦恼，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戴天突不知规矩，无动于衷，何妨他不抽烟，随身不带打火机。

    胡照曦只好自己掏打火机点上，这下更让她浑身上下气血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