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师兄姚杞（二）
合欢宗的人仿佛天生就能爱很多人。 青鸦不止一次看到昨日还情意绵绵的师姐今日又去追逐另一个人；看到他们在不同的地方与不同的人演绎着深情款款两情相悦。 她曾以为姚杞是不同的。 也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 姚杞喜欢上了别的女修，目光中有对她的欣赏和动容。 即便与青鸦说着话，偶尔也会神思不属。 姚杞其实已经避开青鸦了，在她闭关时，他才会外出。 直到青鸦抓了现行。 姚杞只是慌乱了一下，便恢复了淡然，他穿好衣服，出了门与青鸦交谈。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你。” “青鸦，只单单修炼功法是不能精进的，我们双修获得的修为已经到了饱和期，尤其是你的灵根——青鸦你也需要更多的元阳。” 青鸦打断他，“你在劝我找别的男修双修吗？” “……是，”姚杞对上她平静的眼睛，飘忽了一下，又安定了下来，“我不介意的，我们都是合欢宗的人，其他的师兄弟姐妹都是这样，为什么你却不能接受。” 师兄，不所有合欢宗的人眼里的爱和身体是分开的。 “我介意。”青鸦道。 姚杞却不能理解，“青鸦，修仙之人所求是长生，你已经离开凡俗界了，凡俗界的礼仪观念和道德枷锁对修士是没有约束性的。” “寻仙问道求长生，如果修为不精进，总有一天到了寿命你会死的。” “我不介意死，多出的一百年都是我赚得了。” “你不能那么幼稚，”姚杞叹了一口气，看青鸦的表情就像看不懂事的孩子，“可是我介意。我长你许多，修为高于你，寿命也比你长。长生不好吗？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你现在看他们便桶蝼蚁一般，他们再也伤害不了你。” “我们一同去过秘境探险、搜寻法宝、猎杀妖兽……那些经历你都是喜欢的。” 姚杞的目光依旧温柔，同以往看她时是一样的宠溺，而她，就像是个任性又幼稚的孩子，“不说这些，青鸦你那么爱美，你能接受自己一日日老去，能接受自己生了白发，长出皱纹，那些追求你的人会露出嫌恶的表情离你而去，你真的能接受吗？” “我可以的。”青鸦倔强地点头。 姚杞只是笑，“你还小，我认定的事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听，但你总会明白的。” 姚杞无奈，语气却也坚定，“青鸦，你的爱成了捆绑我们的枷锁。”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但看着闭合的门，青鸦眨了眨了眨眼睛，缓解干涩，问他。“你爱我吗？” “爱。”青鸦看着姚杞的眼睛，那里当真深情款款，他说的是真话。 青鸦突然觉得恶心，她无法理解这样的爱，即便姚杞说不爱，她也不会难过，可他却说爱她，不久前他还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不能接受这种“爱和身体是分开的”的观念。 胃里翻江倒海，青鸦的腰一下子弓成了虾米，脸色难看。 姚杞想扶她。 那些往日不经事时在姚杞身上闻到的香味突然清晰起来，这让她在姚杞靠近时忍不住作呕。 “别碰我。” 青鸦不愿意再见到姚杞，但同门中她总能听到他的消息。 他的修为更高了。 他的身边又换了一个女修。 那个女修想要炼制本命剑，缺了一样矿材，姚杞去了无边海九死一生逃了回来，但只炼制出了宙阶灵剑，女修并不满意。 姚杞便笑着让她将就用，伤未愈合又重新去寻矿材…… 这是青鸦的一位追求者转告她的，听到这话时，青鸦在合欢树下坐了很久。 青鸦的确不缺追求者，有修为高于她的、也有修为低于她的……他们所求不过一晌欢愉，于双方百利无一害的事。 但青鸦都拒绝了。 她是五灵根，所需要的灵气更多，平衡之道更为困难，因而她仅仅靠修炼很慢。 渐渐的，原本修为低于她的人高过她…… 少有回来的闻娇皱了皱眉，送来了两位元阳在身的弟子，青鸦仍是拒绝。 再后来姚杞也写信劝她，她转手便扔进了火盆。 青鸦身边的追求者渐渐少了，他们看向了新来的师妹。 揽镜自照时，青鸦忽而发现自己多了根白发，眼角也有了细纹……修为缓慢，年龄渐长她开始老了。 “不说这些，青鸦你那么爱美，你能接受自己一日日老去，能接受自己生了白发，长出皱纹，那些追求你的人会露出嫌恶的表情离你而去，你真的能接受吗？” 师兄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可以。”她听见自己这么答，可镜子里的自己却伸手拽去了那根白发，手中火起焚烧殆尽，然后翻了镜子不再看镜中的自己。 青鸦开始有了急迫感，她愈发勤奋修炼，但总跟不上时间的脚步，她的白发依旧在生，她的皮肤不复年轻紧致；细纹也在增生…… 她已不是貌美的少女、而是妇人、再是半老徐娘。 门前不再有人停留只为看她一眼，偶尔看到她的人会露出可惜她糟蹋了容貌的表情来。 师兄不忍她年华老去，他如今已经是元婴修为，若是与青鸦双修便能让青鸦修为上涨许多，延年益寿。 他来了数十次，被青鸦拒之门外，他不敢强行打破她布下的结界伤她，只能黯然离去。 青鸦不再照镜子，但手背上的逐渐消失弹性的皮肤时刻在提醒着她年华不再。 修仙之人对自己的寿命是有预料的，她掐算着，自己的寿限越来越近。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变差；眼睛开始变花；连动作都开始迟钝……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又想到了师兄的话，彼时信誓旦旦的“我可以”不过是她强撑的倔强。 “怎么性子这般倔强？”恍惚间她听到有人这么说着。 她抬头看过去，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如最艳丽最雍容的牡丹。 而她的身影落在他的眼中，苍老枯萎，让她自惭形秽。 是宗主。 她在年少时只曾走过一面之缘的宗主九喜。 “傻丫头。”九喜拿扇子的手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 青鸦却不敢看他，她太丑了。 “这样好看的眼睛怎么这般糟践。”九喜的指腹抚上了她的眼角，那里细纹增生，粗糙地都会磨砺他细腻的指腹。 “真粗糙。”他这样开口了。 青鸦愈发窘迫难堪。 “合欢宗从未有过不过百来岁便这般苍老的人，一点儿也不美，甚至丑陋。”九喜说得毫不留情，可与之相反的是，他的指尖依旧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眼睛。 “为了爱守身如玉吗？真傻。” “我知道我傻，您别说……”青鸦震惊地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完美面孔。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