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南公入阴阳
第261章南公入阴阳 寿春城内，原先需要隐藏身份的章邯大摇大摆的穿着秦国服饰在街上走动。 城内原先繁多的势力在王翦破城后几乎都离开了，他的暗中调查在江湖层面除了确认墨家贼心不死外，没有发现其他诸子百家和江湖势力有直接的反秦行径。 儒家、道家、农家确实在寿春城里与楚国有联系，但远远达不到定罪的程度，章邯不希望为了一些小事引发秦国与江湖上的对峙。 帝国想要长治久安，不能只依靠杀戮。 除此外，这次章邯的潜伏也不是一无所获，影密卫在城内行动一定程度上配合了秦军的攻城，并记下了不少楚国坚定反秦份子权贵府邸，在第一时间引着大军扫除了这些试图假意配合、实则想要日后悄悄展开破坏的敌人。 秦王嬴政来到楚国后，章邯第一时间前去拜见，将自己对寿春各个阶层对秦国的看法汇集成册上报，得到了夸奖与赏赐。 影密卫的下一个任务，是继续保持寿春城不能发生像新郑和陈郢那样的叛乱，章邯在接下来的一年内，都需要留下来完成这个任务。 对于楚王熊启幼子的流言，影密卫也觉察到了，章邯得知后瞬间确认其中有问题！ 这种事可以在陈郢流传、可以在广陵流传、但如此之快的在熊启从未来到过的寿春城里同时流传开来，怎么可能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无论推波助澜者目的是什么，顺着这条线挖下去，都可以查出一批反秦分子来。 还有这个熊启幼子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功绩。 数年前李信之所以能从一位少壮派将领被指派为二十万伐楚大军的主帅，除了个人能力外，更重要的要点正是因为他策划联系流沙杀死了组织刺秦的燕丹、立下大功，因此才获得秦王喜爱与信任。 在伐楚失败后，秦王尽管一言决定其不可再作为秦军主帅，却也没有重罪责罚，甚至还打算接下来继续让他跟着王贲去灭燕灭代，名义上‘戴罪立功’。 秦王对自己喜爱的角色，真是拥有不可思议的宽容态度。 楚王熊启，在章邯口中还是继续称呼为昌平君的家伙，他的罪孽有多大，能创造的价值就会有多高。 抓住昌平君逃亡在外的幼子，除去安稳楚地人心价值外，毫无疑问也将能得到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发前秦王对李信的态度。 影密卫自然是深受王上信任的，但如果能将这份信任再跃迁一个层次，何乐不为呢~ 除了章邯外，罗网也盯上了这份功劳，不过罗网比章邯领先的地方在于，他们提前隐约还听到所谓熊心其实是心的另一种说法。 流言可以各种各样，要确认真实性，必须从亲自近距离见过心的几个人下手，很不巧的是，这样的目标极少。 熊启与其夫人已死，芈涟在陆纬手里，原先在陈郢城昌平君府里的侍女侍卫医师都没有线索，大概率是全死了 真要说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那就是朱家。 朱家去陈郢城后负责照料夫人身体，后来还负责了部分接生工作，他对心的了解甚至比熊启本人还要多一些。 但不出意外的，除了朱家自己外，其他陈郢城里知晓朱家的人员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墨家哪怕有怀疑朱家知道线索，也不能肯定。 从上帝视角来看，种种线索都确认了陆纬原先的猜测不错：是熊启本人编出了这个流言并命令死士在外传播了开来。 如此一来，想查这位熊心或者心实际上只能从农家下手，可谁又知道需要这么做呢。 至少现在的影密卫和罗网，还在楚国寻找蛛丝马迹。 就在章邯走过寿春大街的某间酒楼二楼窗户，两道不起眼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转弯消失。 章邯的直觉极为敏锐，但被那样的两道目光注视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南公要走了么？” 年龄不大的韩信收回视线，他整个人愈发普通起来，就像身上充满灰麻补丁的衣服一般，包括眼神乍看之下似乎也不再那么特殊。 少年韩信藏起自己的与众不同，这样的低调就像南公送给他的潜蛟剑一般，出鞘前绝不露锋芒。 “楚国亡了，老头子我自然也要为自己寻一条退路喽。”楚南公苍老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伤感之意，那被粗粗眉毛遮挡着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了。 “南公要去大泽山吗？”韩信继续发问。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会去那陆小子的地盘求生？”听完韩信发言，楚南公先是剧烈咳嗽了两声，然后吹着胡子瞪眼佯装惊讶的摇了摇头。 “不是吗？”韩信一副理所当然表情：“我想如果南公肯去，陆堂主一定会热情招待你的。” “老头子宁可去咸阳走一趟，也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楚南公声音斩钉截铁、毫无犹豫：“说不定加入阴阳家对老子来说还能有个不错的晚年生活。” “阴阳家？”头发乱糟糟的少年语气平淡中带着些惊奇。 “与寻仙问道的神神叨叨家伙相处，总好过极致追求权势的青年野心家吧”南公起身，拄着拐杖：“韩信小子，你以后最好仔细把握自己的选择喽。” 南公也走远了，但在窗户边小韩信没有看见对方走出酒楼大门。 毕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 “但青年人有野心，难道不好么”低头看着桌上南公第一次请客的几样稀松平常菜品，他不由得回忆起自己欠下人情的那桌大餐，低声自语：“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真是不错的口号，或许很适合我这样的人也说不定。” 大泽山里，朱家听闻了‘熊心’的存在后，知道更多细节的他立刻愁眉苦脸的明白应该这大概是楚王熊启的谋划，且谋划本身很大可能会在未来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醉梦楼那边季布接连二三来询问对芈涟搜寻的线索已经够烦心的了，大女儿之后，小女儿的秘密更是潜藏着杀身之祸，千人千面的朱家堂主独自徘徊在神农堂堂主厅里，这个忧愁他甚至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毕竟熊启对他对神农堂乃至对农家都是有恩的，侠魁田光又确实欠对方人情还没有报答就出事了，这些种种对应下，只要不涉及农家，他个人的安危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因此朱家还是决心替熊启隐瞒，但隐瞒之余不妨碍他为此抱怨几句。 派出神农堂弟子去楚地调查更多相关线索，朱家要为此提前可能遭遇的问题做好充足准备。 司徒万里近来明显发现朱堂主在忙碌着什么，且忙碌的内容十分机密，连自己这个‘死党’都不能涉入进其中。 如今的农家风雨飘摇，司徒万里作为一名赌徒，需要时刻看清牌桌上对手的表现。在他看来，六堂里最强的陆纬、朱家、田猛都隐约有些问题和秘密在瞒着所有人，这让他不得不举棋不定起来。 真要说的话，司徒万里也想当侠魁，可想归想，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张老弟，觉得农家未来会如何发展下去。” 得知朱家今天一天都紧闭大门没有出来，四岳堂里司徒万里也皱起眉头、捋须向自己信任的张耳问道。 张耳在魏国的江湖上名声很好，加入农家后个人品格也从没有出过问题，四岳堂能这么快从大梁城的损失里缓过来且慢慢发展向上，他的才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对于这样一个人才，司徒万里没有像田蜜对陈平那样产生怀疑和戒备，而是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他不像田蜜，田蜜继位过程有问题，心里才会没有底气。 司徒万里在农家里可是底蕴深厚，在陆纬加入农家之前，他就已经是四岳堂堂主了。 如今正值壮年的赌徒年龄比张耳稍大一些，培育张耳作为继承人，对于他年老退位后也有好处。 “各堂各有目的，仅就当下来说，保持现在对四岳堂是最好的。”张耳冷静答道，他侍奉过信陵君魏无忌，尽管有些看不上司徒万里，但出于承诺，也能与之相处。 “如果真能一直这样倒也不错。”司徒万里止不住摇头：“但还是要做好应对变化的准备。” “以四岳堂的实力，其实不做任何准备或许更能避免被误解。”张耳这次的建议是真心的，农家之事仅涉及农家内部，肯定不会发生赶尽杀绝的斩草除根，对四岳堂来说随时准备对胜者投降就能避免一切过大损失。 而对司徒万里个人来说，张耳个人猜想如果其肯自觉让位，要活下来应该问题不大吧。 陆堂主在江湖上名声还是很好的。 ―――――― 灭楚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南部的山林还要花费时间去征服。 不过按大众想来，连楚国的四十万大军都败了，那些南方的越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嬴政也是这么想的，他在楚国转了一圈、回到咸阳后马上推动战争机器加速运转：命王贲领军剿灭北方代国、辽东燕国。 这两个国家都不是什么大敌，现在也愈发表现乖巧，但为了让未来的疆域地图‘好看’，顺便灭掉也不费什么力气。 之所以选将王贲，是因为这两个残余势力仅仅是次功，主要功劳、灭齐，嬴政打算用自己喜爱的蒙恬。 王氏的功劳已经够多了，该让蒙氏出来均衡一番军中势力， 嬴政对蒙恬寄予厚望，但他所想象不到的是，或许是这十年王氏运气真的很好，又有配位的实力，这灭齐首功，还是会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要落入负责平定燕代的王贲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