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宴请
第78章宴请 如约来到烈山堂赴宴，陆纬以平等身份见到了田猛、田虎、田蜜。 “请。”田猛是本地主人，他摊开手掌，平和的态度让陆纬都有些不适应。 “田猛堂主请～”面带微笑的比田猛落后半步，陆纬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面无表情的田虎和扭腰摇曳的田蜜，一股违和感止不住生出。 “这三人，怎么搞的彼此像陌生人一般？” 心中疑惑，陆纬默默记下这些诡异点，准备安静下来再认真分析。 今晚级别的宴席上，能单独有小桌子的也就是三位堂主和自己，在弟子招待下于一铜案前坐好，陆纬对面是田虎田蜜，田猛则在自己身侧主位。 在正式开宴前，有弟子端来清水和绸缎，烈山堂规矩不小，陆纬客随主便，一一遵从。 净手完毕后，随意瞄了眼其他几人，当视线放到田猛身上时，他突然一顿，然后又赶紧收回注视： 不对劲，很不对劲！ 陆纬心中惊骇，面上却不动声色，待一切餐前礼仪结束，正餐也就上来了。 “陆小兄弟远来是客，这第一杯酒，我敬小兄弟～” 即便是身处山区，今天晚宴的菜肴也不比蓟城一般酒楼里要差多少。只是陆纬无心在菜品上花费功夫，听到主位上田猛发言，他熟练举起酒樽：“田猛堂主客气，小子不敢推辞。” 仰头将温酒一饮而尽，再双手托着酒樽，展示在众人面前。 “好，爽快！”田猛同样饮完杯中酒水，又给下面弟弟和田蜜打了个眼神。 田虎一向是人如其名，虽不知今天为何有些萎靡，但在自家大哥示意下，还是强行振奋精神，举着酒樽： “陆小兄弟继任共工堂，还没和我喝过一杯，今天，你可跑不了！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不待别人回答，吨吨吨一口喝完后，将酒樽拍在铜案上，双目注视着陆纬。 “田虎堂主为人我一向钦佩，这个面子，纬自然是要给～”在弟子给自己倒酒空隙与之对视两秒，陆纬远远遥敬，再度饮尽。 “陆小兄弟不愧是燕赵豪侠，一股豪气可是看的小女子心花怒放、好不敬仰～” 田蜜媚眼如丝，一手握着酒樽、另一手拇指食指捏着酒壶，驱退弟子亲自来到陆纬面前，给他倒满酒水： “我虽不如我们田氏两位当家那么尊贵，这杯酒，小兄弟可不要拒绝哦～” “田蜜堂主好意，我岂敢不尊～” 陆纬嗅到隔着一个铜案的田蜜身上浓郁香气，回春功内力自动激发将这股味道阻绝在外。 与陆霓房间里的清秀淡香不同，现在这股香气中，含有田蜜修行功夫‘雾里看花’的极致诱惑，令他作呕。 表面上没有丝毫不适表现，陆纬与眼前女人直勾勾对视，第三杯酒他如前两杯一样，照单全收。 “咯咯咯～”田蜜笑的身子乱颤，将自己手里酒水也是喝完，又给陆纬再一次满上后，摇曳的重新回到自己位置。 见对方如何配合，三田堂主很是满意，田猛握着筷子，向众人示意：“山中条件艰苦，没什么好酒好菜，宴会简陋了些，还望多多谅解。” “朱堂主，那小子可是应邀去了烈山堂，你怎还如此有闲心思，在这里看星星！” 司徒万里来到神农堂，看见朱家正坐在屋顶上笑脸望月，语气中难免带上些急躁。 “嘿嘿，司徒老弟，来坐！”朱家低头看着司徒万里，轻松自在，拍了拍自己身旁位置。 待其也上到屋顶，他摸着‘笑脸’面具的胡须，得意道：“这天上星星可不是乱看的，日月星辰，运转自有其规律～” “我们神农老祖，就是根据这个，总结出耕作时节，这对天下之人来说，可是重大恩情～” “神农老祖自是伟大，可现在农家局势.” 司徒万里正欲抱怨，却被朱家一把打断：“你担忧陆纬那小子投入田家？” “难道不担忧么？”司徒万里斜眼看着旁边小矮子，‘田仲之事历历在目’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我？”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笑脸’，朱家摇头晃脑：“我可一点都不担忧～” “哦？”司徒万里侧身拱手：“愿闻其详！” “那小子在共工堂所做的动静，可没有一点要当他人附庸之意～”朱家站起身，虽说如此和他坐着的高度没太大区别：“他去烈山堂，并不是做给田猛看的。” “而是是做给我们看的！” “嗯”司徒万里低头沉思，顺着朱家思路也想明白这层道理后，面色并没有改变：“这毕竟只是猜测” “倘若他真与田氏联合，又当如何？这一点不能不防备！” “那说明田氏有神农老祖偏爱，我等只能低头过日子喽～” 朱家跳下屋顶：“不过，按我估计，明日魁隗堂继任大典后，你我再联名邀请那陆纬赴约，想来他是愿意过来的。” “他既然想要这份面子，我们给他就是～少年人嘛，我们两个老东西可以多让让年轻一辈～” 镜头回到烈山堂中 酒过三巡，菜肴也吃的差不多了，正事还未谈及，陆总管脸上通红、看似随时要醉倒一般。 但他心中，却是冰凉一片。 主座上那人，不是真正的田猛！ 接着醉劲对田虎、田蜜一扫而过，陆纬不知此二人是否发现了这点，还是说他们也都不是他们本人了 对于田猛，陆纬没有亲密接触过他为人，可在前些年秋收大会的时候，他见过田猛割了一下午麦子。 另外，蓟城许氏父子中，许生还学了田猛的左手剑法，陆纬曾观摩许久。 人可以作假，剑法却作不了假！ 在从许生所施展的剑法里，陆纬很早就发现，田猛是个天生双手均衡的剑客，因此他才能够左右手都用剑、但受限天资又不能同时用双剑。 即，田猛本人，应该是没有惯用手的，做任何事，他一般两手哪个距离近就用哪个手。 回忆起割麦那天下午自己对田猛的认真观察，此项他可以坚定确定！ 可现在，主座上那个‘田猛’，他虽然左右手也很均衡，但后天强行克服与先天终究不同，与真正田猛相比，此人总有着那么一丝不协调 这个‘田猛’，就是冒牌货！ “陆小兄弟，对当今农家局势怎么看？” 见对方已醉，田猛终于提起正事来。 “农家..嗝.农家自然是.”陆纬醉笑一声，又打了个酒嗝，正要说出下句，突然有弟子紧急来报： “大当家，外面有共工堂弟子来，言周河堂主有要事要与陆总管联系，希望他可以马上回去！” “周嗝，周河那个老东西找我？” 听到汇报，醉醺醺陆纬起身，食指指着自己的脸，摇摇晃晃极其失礼的来到汇报弟子面前，右手用力一挥：“不去！” “哎呦喂，快快架住陆总管。” 在报信弟子进来的随后，吕青带着晏氏兄弟也闯入了宴会，吕青瞧着耍着酒疯的陆纬，急忙让晏氏兄弟上前扶住。 他本人则对着田猛、田虎、田蜜三位堂主抱拳行礼： “陆总管喝多了，实在失礼。” “我们周堂主正在寻总管回去，还望三位堂主不要怪罪！” 田虎、田蜜没有发言，只望向田猛，田猛坐在主位，瞧着眼前场景，推定必是眼前小子推脱之意，但自己目前的状况审时度势后，他不想多事： “周河堂主既然有事，我等自不方便阻拦，陆小兄弟就交给你们了。” “谢三位堂主！” 一路摇晃的回到共工堂，直到进入自己房间，陆纬身上酒气飞速挥发，模糊不清的瞳孔瞬间恢复清明： “这次，你们来的很及时。” 坐在床沿，看着眼前吕青、晏申、晏兵：“神农堂、四岳堂那边今晚有动静么？” “吕臣亲自带人盯着，发现就在大人出发前往烈山堂不久，四岳堂司徒堂主就去拜会了神农堂。” 农家弟子同气连枝，数万弟子里亲戚、同村人、同镇人等等关系错综复杂。这固然能让农家对外时态度坚定，但在内部，各堂间要打探消息也就变的简单了。 吕青、吕臣在陆纬离开时曾试着想要整治这点，但一番调查后，发现除非共工堂彻底脱离农家，否则，根本是斩不断理还乱！ 好在，这种内部透明各堂都有，倒也公平。 “有动作就好！”陆纬点头，脑海中想起今日自己在宴席上的发现，又吩咐道：“你派些弟子，查一查田氏三堂主最近行踪，重点放在田虎、田蜜身上！” 田猛确定是假，估摸他大概长时间里都不会再有冒险动作，相较之下，陆纬认为田虎、田蜜那里，查出些东西的可能性会更大。 “是！” 这一夜，各堂都是满满小动作. 次日中午，魁隗堂的继任仪式上，以昨夜醉酒为名，陆纬姗姗来迟，告罪一声后，来到共工堂区域坐好。 整个继任仪式并没有什么精彩地方，甚至于侠魁田光都没有到场，只派人送来属于堂主级别的七星珠草。 陆纬全程并没有太关注仪式本身，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了田氏兄弟身上。 能将田猛给‘狸猫换太子’掉，背后凶手必定是罗网之人。 此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上报给田光。 自己都能轻易察觉到假田猛的异常，田光担任侠魁这么多年，自然也能发现。 只是他现在远在燕国，无法与田猛接触罢了。 即便自己不禀告田猛的异常，下一届秋收大会上，他也逃不了。 罗网如此行事，实在是急躁，除非他们有把握，将田光也除掉！ 但这就不是自己该担心的范畴了，那个老狐狸可不好对付。 魁隗堂继任仪式结束后，农家马上还要忙碌新年一事，这还是陆纬加入以来、第一次在大泽山过年。 过年的意味对农家弟子来说，尤为特别，作为除旧迎新的标志，它是对旧一年不幸的遗忘、对新一年好收成的展望。 在这个靠天吃饭的时代，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要对那不知所踪的‘上苍’，保持一份敬畏。 “陆老弟亲自筹划新年事宜，周老哥可真是挑选了个好的接班人～” 就在陆纬指挥着弟子们装饰共工堂的时候，朱家、司徒万里联手而来。 “朱堂主、司徒堂主来此，陆某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看着眼前一高一矮的来客，陆纬心中自是知其来意，吩咐吕青接过自己的指挥，他本人笑着领路将二人带到了正厅。 “两位堂主来此，我这就去请我们周河老大出来。” “别～”朱家笑脸面具上色彩鲜艳：“周老哥清修之身，因为我等打扰就不妙了～” “陆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和司徒老弟这次来到共工堂，就是来找你的。” “两位堂主，是来谈结盟之事？”陆纬停下脚步，对方既然如此坦荡开口，他再装糊涂就是不尊重神农堂和四岳堂了，因此改变策略！同样坦荡待之。 “不错，陆老弟将话说开了，对咱们三堂来说，是一件好事！” 朱家手一挥，共工堂大厅的门、窗全部被关上，只留堂内烛火提供着微弱照明。 如果将周河这个半截身子入冢的人不算，六堂中内力最强的就是眼前这名小矮子堂主了。 至于第二，却不是田猛，而是一向粗犷的田虎！ 不过内力是内力，实战表现又是另一回事。 “唉，老弟，不是老哥我不坦荡，但接下来要商谈的事，还是不要让外面那些弟子知道的好。” 朱家瞬间换了副蓝色哀伤面具，其动作陆纬哪怕一直盯着也没看清：这千人千面功夫，实为奇特。 “田氏三堂、外姓三堂，接下来农家内部明争暗斗将不可避免的展开，我们都心中难受，别提普通弟子们了。” 司徒万里开口，唱着双簧。 “两位老哥不必如此”陆纬顺势改了称呼，他亲自从桌子上取下小茶壶，倒上三杯清茶：“侠魁还在，六堂乱不了。” 朱家、司徒万里平稳的接过飞来茶杯，轻抿一口，朱家面上哀伤面具再度变成喜悦：“确实如此，田光老大是农家最坚固的粘合剂” “但”他面具又变哀伤：“老大他只会阻止我们六堂直接的刀剑相加，暗地中不涉及生死的斗争，他向来两不相帮。” “田虎、田蜜对田猛的命令是一切尽听，这三堂合力起来，我们在大泽山里，难哦～” 司徒万里再度适时说道：“烈山、蚩尤、魁隗的力量几乎都在齐国之内，我们三堂各自都还有半数力量分部于楚、魏韩、燕国，想要驰援本部，总归是需要大量时间。” “陆老弟以为呢？” “两位老哥所言甚是，小子却是顾虑不周全了。”陆纬走***静的为二人添满茶水：“我确实也是想着要外姓联合，但具体该如何合作，始终还有有些犹豫.” “老弟不必犹豫，我们两个做老哥的岂会让弟弟吃亏～”朱家摸着笑脸两侧长须，语气自然：“我知道老弟你在燕国的露秋阁一直在与楚国项氏一族交易。” “楚国那边，是我神农堂的范围，有神农堂帮助，老弟的贸易，自然会便利许多。” “四岳堂在韩魏虽然主营赌场、青楼生意，但粮食手里积累的也有不少，陆老弟主基地在燕国，那里苦寒，想来粮食产量，与中原相比，要差不少。” 司徒万里也趁势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两位老哥如此，真是帮了小弟我一个大忙.不知共工堂又能为神农和四岳，做些什么呢？”陆纬眼睛一亮，接下两位堂主给出的承诺，同时知恩图报，献出自己诺言。 “这个嘛～”朱家摇头晃脑：“首先，三堂在大泽山中对田氏的打压要同仇敌忾，这点想必你们都没意见。” 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反对，朱家抛出第二个要求：“我听说陆老弟有个机关工坊，里面能生产各类效率高效的农作耕具？” 听此，陆纬点头：“不错，神农堂、四岳堂若是有兴趣，明年耕种时节，我可让弟子送些过去让两位看看？” “这自是极好～”朱家脸上面具变成黄色‘惊叹’，顺势又提出第三个要求 ―――――― 与神农堂、四岳堂交易达成的十分愉快，三堂的联系将会随着合作开展而一步步加深。 这个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田猛那里去，田氏会有什么反应，陆纬并不在意。 他已将事关田猛问题的消息传回了蓟城，露秋阁会尽快给田光发信息，将这条情报传达其手。 田氏那边经过吕青调查，惊奇发现田虎这段时间里安分守己，但身份又并没有被掉包，这让他啧啧称奇。 这不像是田虎性子，但他偏偏又能做到，不知是何原因 新年终究只是一晚上的欢乐，虽然陆纬亲自cao办了新年的一切，但他本人并没有多高兴，只感觉自己心情和往常一样。 还不如刚回来时与周河交谈后，获得彻底放权令他愉悦。 年后，按照承诺分发给晏氏兄弟、吕臣每人一个五十人小队，又找了些系统性的普通兵书交由三人好好学习，陆纬对自己的这三名未来将军期望很高。 陆木的工坊那边在加班加点初步建设起主要建筑后，遇到了个大问题：铁匠不够。 农家不缺农夫，但对技术性工人，储备不多。 在燕国时，陆木能将不少铁器方面的工作承包给蓟城里的大大小小铁匠铺，而在大泽山，这种承包显然是进行不下去的。 无可奈何，一边让吕青去大泽山周边雇人进来，另一边陆纬主动找到朱家和司徒万里，向他们借人。 集合三堂之力，工坊运行再无阻碍。 又在大泽山中待了一个月后，等到了二月初，总管大人郑重将堂内工作交由吕青、陆木主持，他本人则再度要奔波起来。 楚国那边不知何时要生，自己得尽快过去，不能像去年一样在大泽山窝到四月份才走。 这次赴楚，陆纬还是一个人上路，路上最大的问题，是阴阳家那道视线还会不会出现。 幸运的是这个问题没让他考虑太久，刚走出大泽山不过百里时，一座歇脚小栈中不同于常人的身影，让陆纬知道了答案： 身着素蓝长裙的月神，眼神直直注视着他。 月神本人面前有一杯茶水，而在她对面位置上，还有另一杯无主的茶水，正热腾腾飘着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