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儿愿为她作保
云中君道：“这样说，我也是和你一样。” 小司命：“你如何比我？你有父神，生来便是三界之主，众星捧月一般。哪像我，本就是偷来的亲情，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他们供给。” 云中君：“将来执掌司命殿，还不够你花销孝敬。今后住在我鸟鸣涧，也愁不到这里。” 小司命：“我拿你当个好人，把心里的烦难告诉你听，你反取笑我。” 云中君：“虽是取笑儿，却也是真话。你放心，有我一日，我与你消遣一日。你有什么委屈烦难，只管告诉我，我能解的，自然替你解一日。我虽有父神，比你略强一些。咱们也算同病相怜。” 小司命诧异的看着他，“天之骄子，竟也做寄人篱下之叹！” 云中君叹息一声，他想到今日，前脚他放小司命离开，正在上药疗伤，后脚骤然得知南天门小司命被阳明星君截杀一事。他着急忙慌的去求父神，想饶小司命一命。刚到了父神殿外，正碰到父神急匆匆往南天门而去。他又一路跟着到了南天门。 当时小司命已然不见踪影。鲲夫人独自挟持着阳明星君，与天兵天将对峙。只见父神一脚揣在他身上，将他踹翻于地，怒骂道：“为汝这竖子，几损我两员大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只见鲲夫人、司命星君、还有阳明星君，以及众天兵天将纷纷跪在地上，连连泣拜说：“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在爱将与爱子之间，父神最终选择了爱将。每每想到此刻，他便揪心的很。他自嘲的想，父神在踹他那一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仙灵刚失，心窝中剑……他的心可有无奈、可有挣扎过！ 可是父神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拉他起身，说道：“可是恨父神？” 云中君：“儿不敢” 父神：“是不敢？不是不愿。融得性情上偏私，便是大学问；消得各派中嫌隙，便是大经纶。回去把《格言联璧》抄百遍，自会明白为父的用意。” 云中君：“是父神。父神，儿有一事相求。” 父神：“说” 云中君：“儿想将一人带回鸟鸣涧”。 父神：“你想保她？” 云中君：“是，儿想把她带回去，藏起来。” 父神：“可她是鲛人遗孤” 云中君：“儿愿为她作保。” …… 回过神的时候，小司命已经新换了一身鲛纱，敛去了一身血污。天医们这才抖擞着胡须，从外面迈步走了进来看诊。习惯性地想用手接过来，却对上了云中君恶狠狠的目光，只好讪讪地收回手，问道：“小司命这是受伤了吗？” 原本小司命就不想抬头，如今被围观，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支支吾吾地说着：“一点小伤，不严重。” 天医从担心变成了“不屑”，翻了个白眼说道：“不严重就别让云中君抱着啊，男孩子可不能这么娇气。云中君的伤比你严重多了，你看人家……吭一声了嘛。” “医界嘴炮”果然名不虚传，当着云中君的面敢这样调侃小司命的人，水云天可能只有他一人了，谁让他医术好，方才云中君的伤，别的天医都不敢下手，也是他主动上前，给上药包扎治疗的。 果然云中君斥责道：“看你的伤。” …… 下了晚课，荼蘼抱着司命的行李，往鸟鸣涧来。一路上，但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鸟鸣涧’。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又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小司命正歪在那养伤，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荼蘼看了，很是喜欢，不由说道：“若不是托你的福，我还没来云中君的地盘逛过呢。” 小司命：“你日后便是水云天的主人，还愁没你逛的。” 小司命边说，边推开珊瑚长窗，窗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他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荼蘼趴在窗边，脚丫子一翘一翘的，说道：“哎呀呀，好漂亮啊。这云中君还是很够意思的嘛，给你安排的寝室十分不错呢。” 小司命撇撇嘴：“比我的北海王宫比，错老远了。” 荼蘼一一把他素日用惯了的东西归置好，正要走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这雨似叹息，又似挽留。看着小司命推开吱呀的窗，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荼蘼轻声问道：“司命，你父母已去往北地平叛去了。你若是想走，就走吧。” 小司命闭了闭眼，道：“我不能走，大仇尚未报。” 荼蘼张张嘴，又合上了，“可是……” 小司命一直在拧眉深思，一遍遍复盘今日的事情。前脚算计了云中君，“天界第一继承人”位子不保了，谁知后脚云中君与西山神女的婚事便黄了，息山推出荼蘼易嫁，岂知魔族少主又横插一杠子，怎么会这样呢？？？ 一日之间，天界、息山、魔族并未有什么伤筋动骨的影响，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命运轨迹便改变了…… 小司命苦恼的望着荼蘼，他不由想到鲲夫人。听父王母后说过，鲲夫人是北海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温柔而美丽，本是一位绝代佳人。司命星君年轻英俊，风度翩翩，也是一位绝世英雄。两人一见钟情，陷入爱河。鲲夫人便破海出宫，做了司命星君的情人，两人一同到了地涯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