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要不要杀人灭口
“所以……掌教的意思是要全面对白莲教宣战？”百里漠北狼吞虎咽，含混不清的问。 “没错，按说此时教中坐镇的只有他老人家，二位天师还远在长安山海司，此时动手难保白莲教妖人不狗急跳墙，强攻我青城。但是掌教似乎打定了主意，我等也只能听命行事。”沈玉衡答道。 “啧，不太明智啊……乱世道士不出山。老掌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要我说，帮着山海司进行行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看万禅林那帮和尚，早早的关了山门，任由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百里漠北咽下口中的饭菜，眼神深远，似乎在思考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也跟掌教说过这白莲教的根底，强龙不压地头蛇，明明让山海司的顶着即可，但是掌教大师兄不听劝。”沈玉衡也是叹了口气。 “无妨，反正咱们师徒本来就已经搅合进了这烂摊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这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百里漠北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百里漠北打着哈欠起床出了屋门，只见岳绮和昨天一样站在门口，连位置都没换过。 见了鬼了。百里漠北心想，这怎么又来了？难不成是我昨天说的不够扯淡？没镇住这小丫头？ 岳绮一见百里漠北，立刻拱了拱手，“先生，今日可否继续请教您？” 言语间极为恭敬，姿态也放得够低，浑不似昨日盛气凌人的模样。 呵。这是要上演三顾茅庐的戏码啊……百里漠北苦笑，可是自己的三板斧已经耍完了，再没有东西忽悠了啊。 “岳小姐倒是不厌其烦哈……只是我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百里漠北光棍儿的一摊手，打定主意，今天不管再说啥，自己就是一句不会、不知道、不晓得。赶紧打发了算了。 “先生何必过谦？岳绮已知您是大才，莫不是我昨日礼数不周，惹恼了先生？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岳绮说着就膝盖一弯，打算跪倒在地。 百里漠北大惊，这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随随便便给人下跪的道理！再说了，她敢跪，百里漠北也不敢受啊！ 急忙上前拖住她双臂，“岳小姐这是做什么？你千金之躯，我哪里受得起，快起来快起来！” 岳绮乃是武道六品强者，根本不是百里漠北能搀扶得动的，膝盖狠狠的磕在青石板上，“昨日我对先生有所怀疑，言语间多有得罪，还请先生原谅，不吝赐教！” 百里漠北无奈，节度使之女跪在自己跟前，传出去自己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当即耍起了无赖，“啪”的一声，也跪在了岳绮跟前。 “岳小姐，我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并没有觉得你对我有什么冒犯。只是我确实是胸无点墨，你我昨日闲谈，不过是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实在是受不起这般大礼啊……” 岳绮也没料到百里漠北竟然还跟她一起跪下了，心想这赔的是个什么罪？拉拢大才给拉拢到跪下了？这和小说话本里写的不一样啊！ 明明应该是自己一跪下，大才立刻大受震惊，感激涕零，然后搀扶起自己，痛哭流涕道：“承蒙将军不弃，不以臣粗鄙，猥自枉屈。漠北飘零半生，未奉明主，今后愿效犬马之劳，以图霸业，遂报将军知遇之恩！” 了不起二人抱头痛哭，然后就跟自己回了铁浮屠，从此兢兢业业，叫铁浮屠跃升为岳峙麾下第一军。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百里漠北这一跪，直接叫她写好的剧本开始跑偏了。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练百里漠北说的什么话都没往心里去。 沉默半晌，岳绮懵懵懂懂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既然他和我行一样的大礼，我比他高出半礼，不就一样是礼贤下士了吗？！ 百里漠北正巴拉巴拉的解释呢，忽然对面跪着的女将军，做了一个他始料未及的举动。 她，磕了个头！ 百里漠北说了一半的话梗在喉咙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捏麻麻地，你磕头做什么！你老子岳峙都未必让你磕过他，你给我磕？这特么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嘭！”百里漠北也狠狠的磕了一个头，心道，这下咱俩算是扯平了吧。 岳绮头还没等抬起来呢，就听见对面也嘭的一声。心下气结，这个大才什么毛病？非得和我作对是吧！ 第一个头磕下去，就已经无关任何事了。岳绮这个好胜心一起，当即又磕了一个。 百里漠北就没见过怎么轴的人，心说你还磕上瘾了了是吧？跟着又磕了一个。 最后两人谁也不服谁，不约而同的一起又磕了一个。 忽然边上一道声音传来：“呃……你们俩才见面一次，就已经发展到了拜天地的地步了？这事儿老岳将军没意见吗？” 正是徐如雪！她一早就见到岳绮披星戴月的杵在百里漠北的门口，还以为是又来“坐而论道”的，听见砰砰的声音还以为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当然主要是岳绮打百里漠北。她可不敢让岳绮一个没轻没重的再给她的智囊打死，急忙跑出来想劝架。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如此震惊的一幕。 徐如雪一打岔，岳绮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鬼迷了心窍，好似跟这大才拜了天地似的。 “呃……我……这……”岳绮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解释。 反倒是百里漠北脸色不变，站起身来，顺手抓起她，“徐大人见笑了，方才是我向岳小姐请教武道，练功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必大惊小怪。” 岳绮也没倔强的不肯起身，顺势站了起来，口中还附和道：“啊对对对……练功，练功罢了。” 徐如雪面色古怪，但是也不好揪住不放，只好说：“啊哈哈哈……你们慢慢练，我先走了哈……” 说着，快步逃离了现场。二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最后还是百里漠北脸皮够厚，权当刚才无事发生，“岳小姐今日来不知要问我什么？” 岳绮见百里漠北闭口不谈刚才的尴尬事，有了台阶赶紧下：“今日想来讨教军阵之道。” 百里漠北此时心中其实尴尬的要死，是一点都不想跟她多说，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咳咳，我对军阵之道研究的不多……”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心想万一再推脱，她啪叽又跪下了，这可怎么办？那不成了梅开二度了吗？ 于是紧忙改口：“但是，我知道有一本奇书，非常合适，此书现如今不在我身边，待我找到了誊抄一份送你研读，今日就先如此可好？” 岳绮的心思其实和他差不多，真是多看他一眼都会尴尬地扣脚，此时自然是顺坡下驴：“好好好，之后有机会再来……告辞！” 说罢，急速转身飞奔离去。不过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百里漠北长舒一口气，也没了去老君顶的心思。于是去后院，想着把兽栏修补修补，抓几只野味来换换口味。 心情不美丽的时候，大多数美味可以有效缓解。 收拾兽栏的时候，百里漠北发现，昨日虽然被那无名丹药折磨个够呛，但是效果确实是好的离谱。本来已经停滞不前的气力，这次竟然突飞猛进，直接翻了一倍！ 六百石的力气是什么概念？手捏岩石，可以直接碾成齑粉！开山裂石如同探囊取物！ 最重要的是，这种力量，不是因为肌rou增加而导致的，他的体型没有任何变化，而是整体的密度增加了。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如果说之前的力气来源，是由肌rou收缩带来的，那现在则是从骨子里迸发出的。 “原来如此……受制于骨骼和脏器，即使肌rou再多，也不可能百分百的出力。而一旦骨骼坚固，脏器强韧，就能解开限制，从而输出更多。人体还真是奇妙啊……”百里漠北自言自语道。 有了这个发现，他不由得欣喜若狂，彻底淡忘了刚才的尴尬。 再说岳绮，一路冲下青城山。直奔向山脚下五里之外的营帐。 一百铁浮屠勇士已经在这里安营两日了，昨日自家将军去见未来军师，回来之后跟丢了魂似的，他们打招呼都不回的，只知道嘴里念叨大才、大才的。 铁浮屠将士们对自家将军非常了解，这一定是非常满意，甚至听说了什么惊人之语，冲击得将军魂不守舍了。 本以为今日是去将军师请回来的，可是怎么自己急吼吼的跑回来，没见到军师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将军的脸上好像有一抹殷红呢？ 岳绮急匆匆的跑进帅帐，端起茶壶猛地往嘴里灌，喝的急了，茶汤顺着下巴流进了脖颈。 岳绮将这茶壶倒空了，晃了晃，再到不出一滴来。这才恨恨的撂下，然后大马金刀的往矮榻上一坐，大口的喘着粗气。 片刻后，一声极具穿透性的喝骂响彻营地：“周二狗！你给老娘滚过来！” 军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搞不清这位将军又在搞什么花样儿，但听着不善的语气，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而随声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铁浮屠的副官。 “哎呦，我的小姐啊。您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别叫我大名啊……”周副官一进营帐便苦着脸说。 岳绮杏眼一瞪，“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给我出的什么馊主意！还礼贤下士，我呸！不靠谱的玩意儿，玩儿砸了！” “不能够啊，那话本上都说了，从古至今，礼贤下士都是最好用的。”周副官叫屈连天：“该不是您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吧？” 岳绮怒骂道：“放屁！老娘都跪下了！” 周副官疑惑的说：“那对啊，是这么个流程啊。那小子没纳头便拜？” 一说这个岳绮气就不打一处来：“拜了！怎么没拜？我一跪，他也跟着扑通就跪了。” 周副官闻言一脸震惊：“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他这不是跪早了嘛！” “呵呵，人家又没看过你那烂戏本，哪知道该什么时候跪？”岳绮冷笑道。 周副官轻咳两声，“没事没事，您有没吃亏，跪早了就跪早了吧……” 岳绮一听，气得抓起手边的软枕就向周副官扔了过去，“娘的，那是吃不吃亏的事儿吗？之后老娘慌了神了，你那戏本也没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我一狠心一咬牙，干脆给他磕了一个。” 周副官连忙接过软枕，“啊？这就吃亏了啊……” 岳绮抓起茶杯要扔，但是想了想又有点心疼，只好抓着茶杯说：“没亏，他也还了一个……” 周副官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将软枕放好，又把岳绮手中的茶杯接过放下：“嘿……这小子还是个不欠人的。” 岳绮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然后我俩谁也不服谁，互相磕了三个。” 周副官一听，手一抖，茶杯没放稳，啪的摔在地上，化作了一地瓷片。 “我的妈呀……这不成了拜天地了吗？这特娘的还没亏？亏大了好吧！我的闺女，我的将军，我的小祖宗啊！这没人看见吧？要是传进老岳将军耳朵里，我……” 周副官名为副官，实际上一年到头和岳绮相处的时间比她亲爹岳峙都多，再加上老岳将军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是实实在在的把岳绮当做亲闺女看待。 不然一个有资格和老岳将军并肩作战的百战老兵，凭什么心甘情愿的在先锋队给小毛丫头当副官？ 岳绮说出来这些后，其实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瞧着周副官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心情大好，不由得使了个坏。 “被看见了。墨家徐如雪，你见过的。” 周副官顿时呆若木鸡，化作了石台木雕。半晌憋出来一句：“要不，咱杀人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