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阿爸,我吃好了,咱们出发吧!”女孩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收拾东西。 女孩坐在阿爸肩膀上,阿爸手里拿着大砍刀,女孩挥舞着手中的绳子,还唱着爸爸教过的歌谣。 “豆子山,打瓦鼓,扬平山,下白雨” “下白雨,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 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中间,三岁跟着父女俩,来到半山腰间,往下望去,才看见整个村子的样子。 大大小小的茅草屋错综复杂的阵列着,村庄被四周的高山包围,山上是一望无际的竹海,山与山之间,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通向外界,路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行人,手里牵着驴,驴身上驮满了各式各样的竹子做的雨伞。 “阿爸,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女孩在男人肩膀上说着,跃跃欲试。 “阿竹,你要慢一点啊,看清脚下的路。”男人将女儿放了下来,也是时候让她锻炼锻炼了。 阿竹缓慢的走在上山的路上,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跨的十分谨慎,有时候还抓着旁边的竹干借力前进,有时不小心踩到滚石,脚下打滑,还好男人在身后照看着。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一处较平缓的地方,女孩也精疲力尽了,坐在地上,小口喘气,时不时揭过头顶的汗水。 “阿爸,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吧。” 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竹子,用手摸了摸,还不断敲打着,听着传来的声音。 “阿竹,这里的竹子年份还不够,要知道,这种竹子做出来的雨伞不耐用,很容易开裂,得朝更高的地方才行,那里很少有人去砍竹,所以才是做雨伞的最佳选择。还有,这种听声辩竹的技巧你也得学会,可不能丢了传承。” 女孩累的根本没听进多少父亲的话,做雨伞这种无聊的事自己才不会做呢,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阿爸,这样不更好吗,容易坏,这样才能卖出去更多雨伞啊。”女孩认为自己很聪明,正等着父亲的夸奖。 谁知男人少有的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还皱着眉头,快要把阿竹吓哭了。 “阿竹,咱们这一辈手艺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愿问心无愧,生活苦点并不可怕,怕的是以次充好,砸了世世代代的招牌。” 女孩也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可能惹阿爸不高兴了,于是赶紧说道,“我记住了,阿爸,咱们往更高的地方前进吧,只不过这次你还得背我。”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男人一边肩膀扛着竹子,一边肩膀坐着女儿,跟随着竹子晃动的幅度有节奏的迈着脚步,似乎这样更省力气一点。 妇人已经做好了饭菜,在家门口盼望着丈夫女儿的归来,忧心之色布满俊脸,直到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晚上,男人在月光下剖竹,裁丝,打磨,编织,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艺术一样,没过多久,一把雨伞的架子就完成了。 女孩在一旁有模有样的学着,有竹屑插到了手中,就放声大哭出来,好久才肯罢休,看着自己做出来的四不像,女孩终于是没了兴趣,扔下工具,在一旁发呆。眼中有期盼也有失望,阿爸是不是将我的小竹篮给忘记了。 直到男人从背后掏出一个小竹篮,女孩这才眉开眼笑的去睡觉了。 等到女儿睡去,妇人才来到男人身边,帮着男人做着雨伞。 “孩他爸,姓王的商人又在村里到处游说,说服村民签字,好在没人签字,只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头啊。” “这四周的竹山我们绝对不会卖掉的,更何况我是一村之长,我不签字,他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天,就会一直守住这片竹山。” 妇人紧紧的握住男人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两人会心一笑,继续做着竹伞。 时过境迁,转眼间十年就过去了,三岁眼前的场景也随着变化,小女孩如今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只是男人与妇人老了许多,眼角出现了诸多皱纹。 “阿竹,今天是你第一次去城里,一切都要多加小心呐。”男人将驴子身上的雨伞又紧了紧,再三叮嘱着。 “知道了,阿爸,你都说多少遍了,再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女孩此刻的心情是不安与憧憬并存,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离开村子,心中期待着外面的世界,又惶恐不安,不知道外面的人好不好相处,会不会很凶。 女孩牵着驴子出发了,一行还有村庄里的其他人,都是世世代代的手艺传承者,有卖竹篮的,有卖竹鞋的,也有卖竹伞的,当然,女孩也是卖的竹伞,这次的竹伞大多数都是父亲编织的,也有一小部分是自己做的,这些年来,女孩也掌握了技巧,只不是没将心思完全放在这上面,做出来的东西有点差强人意罢了。 三岁跟在队伍当中,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梦到这些,也不知道这个梦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注视着女孩的面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是谁。 很快,队伍来到了一座城墙下面,城门敞开着,门口的守卫盘查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三岁觉得很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如此古老原始的城池,就像……就像是古代这样。 顺利进了城,女孩的眼睛根本没停下过,琳琅满目的货物目不暇接,精美的头饰,丝滑的布料,还有那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糖葫芦吗, 房屋建筑也比村子里好看太多,红砖绿瓦,亭台楼阁,木头上还雕刻着精致纹络,女孩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美好,这么多年就像白活了一样。 来到一处商会,将这次带来的货物交给掌柜的,掌柜的仔细清点清点,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将银钱给了他们,众人拿到报酬后也露出了笑容,钱财不多,但也足够生活了,重要的是,将自己祖辈传承下来的手艺发扬光大,这种感觉是很欣慰的。 “怎么,这次你们那犟驴村长没和你们一起来吗?”掌柜的说道。 众人皱着眉头,知道这掌柜与商会会长的关系,再加上村长再三交待,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就默默忍受着。 “不准你这么说我阿爸,你才是犟驴呢。”女孩在一边无法忍受有人说自己父亲坏话,和那掌柜顶撞道。 众人连忙制止了阿竹,生怕她惹事生非。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阿竹,原先一直被这行人挡在身后,没有看得真切,顿时两眼放光,杏眼,柳眉,玉嘴,琼鼻,组织在一起,宛若那天上的仙子,人间的貂蝉,任何女子在她面前都只会黯然失色罢了。 赶紧对手下的伙计说了什么,那伙计就匆忙前往后院,没过多久,就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出来,肥头大耳,满面油光。 村民们见到此人,无不大惊失色,因为他正是商会的会长,也是一直想买下村里竹山的人,价格还出的极低,还好在村长的带领下并没有让他得逞。 会长循着掌柜指的方向看去,并且在耳边低声,“这个女孩就是竹村村长的女儿。” 会长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住,这脸蛋,这身段,自己的十三房太太都没一个比得上,要知道,自己的妻妾可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美人呢,yin光上下打量着,时不时还咽了咽口水。 “难得各位来一趟,就让我这个会长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招待,来人呐,赶紧准备上房,美酒佳肴,让几位客人好生休息休息。” 村民刚想拒绝,谁知会长又开口说道, “想必各位不会让我难堪的吧,我没什么本事,几分薄面还是有的,到时候没人再收你们的货物,可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众人只好将话咽回肚子,谁叫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将他们安排妥当之后,会长就捋着自己的胡须,掌柜的一见会长做这个动作,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肯定是看上了刚才那个女孩,想要将她据为己有,好歹自己跟了会长这么多年,想出了一个更好的策略。 “会长,我有一个好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既然那女子是他的女儿,看起来也是个刚见世面的小丫头片子,况且正值这个年纪,很容易被蛊惑,尤其是男女之情上,令公子一表人才,又饱读诗书,何不让其尝试尝试,让她陷入情劫,然后蛊惑她,拿到那犟驴村长的画押签字,这样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吗,唯一遗憾的是,会长您就不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了。” 会长听完过后陷入了沉思,仔细斟酌着其中的利弊,觉得说的有道理,况且,自己对唯一的儿子很是满意,深得自己遗传,寻花问柳的功夫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年纪轻轻,就已经拿下了五个女孩了。 “我这就回去,和他说明此事。”然后马上离开了商会。 夜已深,阿竹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富丽堂皇,床也是这般的柔软,虽然一切都是这么美好,但总觉得比不上自己家的茅草屋睡的踏实。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房间外响起了吟诗的声音,阿竹推开房门,被这声音吸引出来,只见一个男子拿着酒壶正在吟诗作对,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上前瞧瞧。 走到跟前,才看清男子的样貌,浓眉剑宇,五官端正,尽显阳刚之美,阿竹看得痴了,从没见过这么俊秀的男子,于是马上脸红不已,心也跳得厉害。 王龙本来是不想接这苦差事的,架不住老爹苦苦相劝,只得答应,再说,那种穷乡僻壤来的女子又能美到哪里去。见到女孩的容貌,一时之间也呆住了,真的是好漂亮,这下终于明白,为何“君王从此不早朝了。” “实在抱歉,想必是在下惊扰到姑娘了吧。”王龙一幅翩翩公子的样子,又有礼貌,让阿竹不知怎么回答。 “没……没有,我只是好奇,这么晚了,为什么有人在吟诗。” “唉,说来话长,我是附近村庄来到商会卖米酒的,谁知他们给的价格比去年还低,家中本就不富裕,本来想靠着这些钱财上京赶考的,看来又没希望了。”王龙学的有模有样,想必也是做了不少功课。 阿竹一听男子的身世,也是手艺人家的,家境也不好,看来和自己还是很般配的吗,况且又饱读诗书,还胸怀大志,一下子,对他的好感就大幅度上升。 阿竹赶紧拿出自己口袋中的钱财,这是今天卖雨伞挣的,递在男子手里,“我也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够你赶考。” “姑娘,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你将钱财给了我,回去又怎么向家里交代,男儿志在四方,今年不行,我就再苦读一年,明年再去赶考。” 王龙诚挚的话语打动了阿竹,真子的男子就该如此吧,胸怀大志还不受嗟来之食。 “姑娘,天色已深,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阿竹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心中有点舍不得,“对了,还不知公子姓名呢。”阿竹说完这句话后,更是羞涩,怎么自己这么不矜持呢。 “王龙,不知姑娘芳名。” “你叫我阿竹就行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阿竹又鼓起勇气,期待的问道。 “有缘自会再见!”王龙说完,就消失不见。 “有缘自会再见,”阿竹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眼里春波荡漾。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都是阿竹前往商会,只是为了见心仪男子一眼,两人早已定下终身,期间有几次没见着,阿竹更是心急如焚,还以为王龙舍下她一个人了。 商会中,一男一女在亭台上相拥而立。 “阿终,你说你阿爸会答应咱俩的事吗,毕竟我家境贫寒。”王龙担忧着。 “王郎,你就放心吧,阿爸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我们又是真心相爱,他肯定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