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月妖之秘

    蓝灵与陈小月从上官世家离去后，一直向南疾弛，二人大约奔离宜昌城三十里地这才停下身来。此处竟有一乡间渔村，地处偏僻；夜深人静时，偶闻几声犬吠，二人便在村头一间土地庙中稍作休憩。

    入庙后，蓝灵选了一个角落里坐下，只顾闭目养神，片言未提。陈小月也在庙中找些柴草铺在另一角落倚着。两人沉默良久，才听得陈小月说道：“今夜之事，谢谢你！”

    蓝灵依然闭目假寐，佯作未听见。

    过得半晌，又听得陈小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没有睡，你是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不想理我！我也知道我在江湖中的名声很不好，我也不想那样，如果你要是在我这样的环中境长大……”说到后来竟已呜咽成声，伤悲徒戚起来，实令人目不忍睹。

    蓝灵本想佯装不见，不料陈小月呜咽之声竟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失声痛哭。也许这便是女人的优势，眼泪一直是她们特别的武器！

    “你何必给我说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善恶本在一念之间……”

    陈小月听见蓝灵回话，便已经停止了抽泣，静静地盯着蓝灵续道：“今夜，你为我已经得罪了武林各大门派。只怕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真的对不起……”

    蓝灵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庙外那漆黑的夜空，他的心头也不禁一阵不安，但是很快便又平静下来。缓缓说道：“事已至此，何必再提。救你，我也只是履行当初自己的承诺！”

    “如果我说我真的没有杀害上官鹏，更没有偷走那玲珑玉牌。你相信吗？”陈小月美目圆睁，凝视着蓝灵。她强烈地希望能得到他的相信。

    然而蓝灵始终盯着庙外漆黑的夜空，连头都未抬一下，便已冷冷地回道：“你又何必骗我！既然我已经把你救出，想我蓝灵也不会希罕你的什么玲珑玉牌！我只是生平最恨被人欺骗……”

    陈小月未料到蓝灵会如此作答，一闻此言早已眼内噙泪，泪水如线珠坠地，言语哽咽，最后竟泣不成声：“你……你……不信我……我真的没有！你……还不如不救我……”说完见其白袖一挥，竟拔出宝剑直往自己颈间抹去……

    血已溅出，白衫尽染。直待蓝灵反应过来，已是不及。蓝灵万万没有想到，此女性情如此偏激，竟以性命来换取别人的信任。他早慌了手脚，纵身跃起，一个箭步便至陈小月身旁。惊慌中便看见：陈小月面色煞白，颈中一条剑痕长约寸许，深入肌肤，此刻正血如泉涌……人早已经晕厥过去，蓝灵见了煞是骇人。

    蓝灵已经惊惶失措，矗立不知所为。

    突闻庙中神龛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这小娃，人都要死了还发什么呆？还不赶快点其迎香、巨阙、肩井三xue止血。”

    蓝灵闻言，不由依言施之，在点了陈小月三处xue位后果然血流立缓，不如先前那般吓人。

    接着，神龛后又传来声音：“小娃，接着！将此药涂于她的剑伤处……”

    果见一个绿瓷瓶从神龛后飞出，蓝灵忙伸手接住，打开瓶颈已闻得一股清香入鼻。他未及多想，又依言将瓶中药膏涂于陈小月颈间伤处。果然过不多时，血渐止住，伤口开始凝结。蓝灵不由大喜，再探其鼻息仍感气息微弱，人却仍在晕厥中……

    “不必惊慌，已暂无大碍，不过是失血过多，身虚体弱而已，需要十天半月的调养方能复原如初。幸好其剑锋未能割中颈中动脉，不然她早已魂归地府！实属万幸，万幸……”

    蓝灵听完这些话后，果然放心了不少，惊慌之态不存。立即向神龛后抱拳说道：“多谢前辈救命援德之恩，还请前辈现身一见，晚辈蓝灵当面拜谢……”

    “哈哈……小娃不必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如果有缘咱们自会相见。现有一良言相劝，不知你可愿听？”

    “前辈请说，晚辈洗耳恭听。”

    “如今武林浩劫又起，望你不要误入歧途。必要时能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他日必定名垂武林！”

    “前辈教诲，晚辈自当铭刻于心！”

    至此，神龛后再无声响。蓝灵走至神龛后，再寻遍整个庙落中也无半个人影……料想此人武功之高，当不在无色道人之下。

    这时，一丝微弱的喘息声传出。原来此刻陈小月竟已悠悠醒转。看见蓝灵站在一旁，便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我怎么还没有死？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干净……”说着便又要挣扎起来寻剑，无奈身上毫无半分力气，又带动颈间伤口，剧痛出声。

    蓝灵只得徐徐道：“你这是何必呢？小心伤口又裂了。”说完便将其香肩摁住，不让其乱动。

    “你既然不让我死，又为什么不信我？”陈小月呜咽道。

    蓝灵无奈，见事已此至，又见其不似骗人。只得点头道：“你又何苦作践自己，我信你便是！”

    陈小月听见后，不由脸上涌现出一丝喜意，只是煞白的脸颊上仍然看不见半点红润。未过多久，便又熟熟睡去。

    黑夜终于过去，蓝灵却一夜未睡；因为他根本就睡不着。有几次正要睡去时，便听得陈小月梦中呼道：“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偷走玲珑玉牌，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是日，晴空万里，旭日初升；光芒照大地，和风暖四四野，不觉令人心旷神怡。

    正待陈小月睡醒时，初升的太阳已经透进庙中。她睁开眼睛发现蓝灵竟不知去向，庙中已无踪影。她不由一阵鼻酸，眼泪顺颊流下。她想挣扎站起找到她，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竟丢下她独自离去。但是她身上依然酸软乏力，颈间的剑伤亦在方才剧烈动弹后，渗出血来……

    蓦间一条人影出现在门口，三两步即跨入庙中，关切地说道：“你又干什么？躺着别乱动，现在伤口又裂了……”

    陈小月骤见来人，不由心中大喜。原来蓝灵并未离去，只是去寻找了一些食物和清水。她果然依言躺下，不再乱动……

    此时，蓝灵走至陈小月身旁，察看其伤口。又忙着用清水擦洗其颈间伤口，重新换上那位神秘高人所赠送的灵药。

    而她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特别，那种特别让蓝灵不敢对视她的眼睛，因为他也觉得她的眼睛确实很美，似乎还会说话。

    她说她要喝水，他便端水喂她；她说她想坐起，他便扶她慢慢坐起……刚开始他们都没有说话，后来还是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真的很好……”说完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几缕血丝。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过得半晌才听得蓝灵说道：“刚刚我出去时，发现这里有十几户渔家，咱们过去买件衣衫给你换上；再说此处不甚隐蔽，你又受了伤，万一他们追来……”

    陈小月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我身无力气，怎生走得……”

    蓝灵沉默半响，终于下了决心，说道：“我抱你去……”

    她没有说话，只在喉咙间嗯了一声。

    蓝灵蹲下抱起她，朝庙外走去。她在蓝灵的怀中紧闭双眼，还感觉到了蓝灵的双手在发抖……但，她的心却非常温暖！

    终于，他们走至一户渔家前，并叩响了门板。不久，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启开了木门。

    “大婶，我们想向你买套衣服……”蓝灵说道。

    妇人见了二人，微显吃惊。又见陈小月白衣染血，面容苍白，秀发散乱在胸前，便知受伤颇重。

    “新的衣物倒没有，只有一些洗过的旧衣服，不知你们要不要？”妇人道。

    陈小月有气无地点头道：“要！不过，还想请大婶为我换换，我现在身上无力……”

    妇人笑道：“好，没问题！”

    随即又对蓝灵说道：“你先把你媳妇抱进来吧！”

    两人俱是一震，均觉窘意顿生。蓝灵还是依言将陈小月抱进屋中。

    妇人让蓝灵将陈小月放在床上，然后退出，只在外间等候。

    大约一盏茶工夫，妇人方走出来说道：“衣服已经换好，你可以进去了。”

    蓝灵道了谢，走入房中。看见陈小躺在床上，果然换了一套藏青色粗布衣裤，正望着蓝灵微笑不已。

    此时，那妇人也走入房中。蓝灵转身将一锭碎银递给那妇人，“大婶，一锭碎银还请收下！”

    “一套旧衣裤不值钱！兄弟就不必这样了……”妇人说道。

    蓝灵坚持要给，那妇人先时拒不收授，见蓝灵如此坚决最后也只得作罢。

    “大婶，请问这附近可有隐蔽之处，我们想在此呆上一段时间……”蓝灵询道。

    妇人打量着陈小月，似已懂得。回道：“有倒是有！只是那里屋舍简陋，再加上久无人住，只怕你们不会……”

    蓝灵不等妇人把话说完，便已抢先说道：“没关系，只要能避风雨就行。”

    “那好吧！就在离此不远，村子西头的山脚下有一间茅屋……”

    两人辞谢妇人，蓝灵抱着陈小月前往村西的茅屋。未走多时，便到达茅屋前……一路之上，二人也碰见三五打渔人，均对二人指点一番，蓝灵却只当不见。

    蓝灵推门而入，果见茅屋中尘灰积污，蛛网遍布，所幸屋中碗筷灶盆尚足，茅屋虽旧倒也能挡风遮雨。于是二人便在此暂住不提。

    平时，蓝灵在渔村中弄些鱼来，做些鱼汤、鱼rou，二人倒也不愁饿肚子。再者，鱼rou鱼汤本就滋补身体。数日过去，陈小月伤势好转了大半。

    一日，二人在一起吃饭。陈小月悠悠地说道：“我从未想到我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这些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说完便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蓝灵沉默半晌，心头亦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半晌才说出八个字：“人生如戏，世事难料。”

    陈小月听后，又说道：“我真的没有杀害上官鹏，更没有偷走玲珑玉……不过，我知道是谁！”

    蓝灵一惊，问道：“谁？”

    “欧阳飞……”

    此语一出，蓝灵瞪大了双眼，不由一怔，道：“这怎么可能？欧阳飞是上官鹏的女婿！你不要……”

    “我便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事实……你……”陈小月急道。

    蓝灵见状，又怕其一时冲动。只得点头道：“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你以为欧阳飞是好人？哼，那才是个知面不知心的阴险小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上官鹏的房间？你让我带你到上官世家，你到底想干什么？”蓝灵问道。

    “我……我是想偷玲珑玉牌不假！可是我没料到竟有人先我一步，自己还反被人陷害……”

    “幸好你没偷到！否则在下可真成你的帮凶了……”蓝灵喃喃道。

    “你为什么非要偷那玲珑玉牌？”

    “玲珑玉牌是我师父志在必得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谁能得齐四块玲珑玉，就可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天下无敌的武功……”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为什么今天你的问题这么多？你平常不是不爱说话的吗？”

    蓝灵未答，已欲转身离去。

    “哼，生气了？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父便是幽冥教主……”陈小月冉冉说道。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你故意接近在下，只怕也是想置我于死地吧？”蓝灵冷冷道。

    “这种想法，在我没遇到你之前的确有过！并且我们教中许多人都想你死，这是事实！不过在我见你之后，便没有了这种想法……”

    “为什么？”

    “一方面我没有杀你的能力，另一方面我也不想你死……如果你能不再与我教为敌，或者能加入我教，我一定替你向师父求情，让你……”

    “我永远不会加入你们幽冥教的！我更不会助纣为虐！如果幽冥教继续为害武林，我一定会除魔卫道……我看你也不若你们教中那些人，你要是能脱离幽冥教，去追求属于你的生活，像现在这样岂不更好？”

    “要我背叛师父，我……我……”陈小月话未说完，早已经哆嗦不语。

    蓝灵也知道背叛师门那需要一种怎样的勇气，甚至于是生命的代价。于是接着问道：“你是怎么与丐帮结的怨？听说那一次你杀了很多人……”

    “哼，那等无耻下流之徒，杀十次都是应该的！”

    “你……为什么这样说？”蓝灵吃惊道。

    “你说如果有人给你吃的，喝的，事后不感激报答倒也罢了，事后还污辱人家妻女，抢夺人家财物，更杀尽其家老小，不仅鸡犬不留，最后毁尸灭迹，付之一炬……这等人，你说该杀不该？”陈小月凤目圆睁，已是怒形于色。

    “如果真是如此！该杀！换了我，也会如此！只是丐帮数百年来以仁义立帮、侠名远播，一向帮规甚严，怎么会出这等不肖子弟……”

    “山西太原城郊十里外，有一吴员外家，三年前在一夜之间全家四十多口尽数离奇毙命，葬身火海的事，你可以去查。那时，恰巧我路经那里，正好窥见一切……结果我一怒之下，将丐帮在那里的一个分舵尽数除去。当夜正值月圆之时，后来江湖中传言我手段毒辣，又兼我行踪不定，常年蒙面行走江湖。于是江湖中人便送了我一个外号——‘月妖’，并与我教‘日妖’、‘人妖’共为武林三妖。”

    “原来如此……”蓝灵深吁了一口气。

    时光流逝，转眼半月过去。

    在这半月中，陈小月安心养伤，蓝灵亦在半月间利用闲暇之时，练习剑法武功，尤其是将孤独星魔的前二式剑招练得收发自如，纯熟无比，唯有第三式没有半点进展，更不知从何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