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行（下）
被雨衣遮得严严实实的人飘荡在离轨道地面上几十厘米的地方，与小武遥遥对峙。 尼多王、百炼与对方的精灵短暂试探后，向小武聚拢。 对方的肩膀有一个不明显的动作，肩上的皮卡丘停止了放电，浑身的电芒消散，对方直直落下，鞋底与轨道相触发出不轻的响声。 出乎意料，对方没在动手的打算，而是向他说话。 因为雨声很大，小武努力听才能辨清对方的语意。 “小鬼，怎么是你？” 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对方迈脚向这边走近了几步，脚下走动时与轨道发出钢铁相撞的声响，对方将手从长长的袖子里伸出来，将头顶的拉链稍微往下拉了一些，露出低下的容貌。 竟是认识的人。短发的年轻女子，小武与她见过几面，对方就是科考队行动组的一员，姓名不详，但赏金猎人的代号叫“麻花”。 “你怎么在这里？”小武问。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问才是。我来赚赚外快，做门口的值夜人。” “原来如此...”小武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但他还是坦诚相告。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就算对方身份再怎么重要，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吧。”麻花摆摆手，动动手指让伦琴猫上前，“南叔那家伙，也算准了我会逮住你，打算让我来做他的杀威棒？那我们就在这打一场吧，别用你那只尼多王。” 小武稍微愣了一下，才明白对方是想在这轨道上进行对战，又不想让尼多王这样粗放的精灵破坏到轨道。 轨道的空间不大，直来直去，躲避的余地并不大，要么用一夫当关的庞大精灵碾压，要么就用更娇小灵巧的精灵。 “让我来。”露露向前走了两步，主动请阵。 小武有些惊讶，通常的露露总会充当他的后手，很少有主动出击的情况。但小武没说什么，只是对对面点头示意。 麻花看着微微弯腰提起裙角致意的露露，选择了不变应万变。 “闪电。” 伦琴猫泛起电光向这边冲来，它在地上助力几步，然后飞跃过来，以电磁浮游的加持快速飞来。 露露抬起手，在面前竖起一道光墙，将伦琴猫挡了回去。 普通的光墙只能削弱技能一半的威力，潜心修炼后提升的光墙则能够将技能完全挡下，不过代价就是精灵必须一直施加力量维持光墙，而非像正常那样释放后便任由它自动漂浮、可以释放其他技能。 不过光墙本身作为超能系技能，露露可以做到更随心所欲的程度，她可以释放后让光墙保持在减半的状态后继续使用其他技能，只选择在必要的时刻短暂加固光墙。 伦琴猫无功而返，打算再次进行攻击。 露露却一抬手，让伦琴猫的动作一滞。 在后面看着的麻花不禁咦了一声，那是伦琴猫的威吓特性，对面的奇鲁莉安看来是追踪特性。 彩色的光芒从露露手指上延伸出剑形，看上去像是幻象斩，但本质是锐化的幻象术。 伦琴猫再次冲上，后面的麻花却突然喊了一声。 “可以了，停下，小猫。” 伦琴猫立即停了下来，露露蓄势待发却无处着力，有些疑惑。 “怎么？”小武问，这样中止战斗未免有些奇怪。 “已经够了，稍微看看你的实力就够了。”麻花回答。 小武有些错愕，麻花却摆了摆手，“哎呀，虽然按照职责来说我确实该撂倒你才对，但那又不会给我加工资，大半夜在这鬼地方晃荡就已经够辛苦了，南叔那家伙倒是想得美。” 小武不禁失笑，这群赏金猎人果然没一个是好管的，南叔想用麻花平平土，但麻花本身也是个偷jian耍滑的刺头，哪会管他。 “再说了，稍微认证一下你的实力不就得了，你不是还要进去吗，怎么能在这里浪费那么多体力，我可不想平白得罪人。” “那就多谢了。”小武含笑点点头，但又有些疑问，“你说看我的实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个大概罢了，精灵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能调动精灵战斗情绪的训练家实力不会太差。”麻花扫了扫小武的三只精灵，着重看了百炼一眼。 小武当然比对方更早关注到自己精灵的状态，今天的百炼，确实情绪相当高涨，她平时对战斗和训练虽然也很投入，但那种状态称为认真更为恰当，无论是生气或者其他情绪都很少出现在她身上，今天这么战意高昂确实很少见。 “她刚才在看热血漫画。”露露偷偷对小武说。 原来如此，小武默默点头没有说破，而是问麻花：“只是，凭这个？” “说了我只是大略估计罢了，不需要那么准确的直觉吧，反正实力不济死得也不会是我。”麻花大大咧咧地说，“还有，奇鲁莉安的追踪特性，也不简单吧。追踪这样的特性看似万能，在一般训练家手里也只是鸡肋。” 小武点点头，倒也认同这个说法。 追踪并非那么完美的复刻，所复制得到的仅是与对象特性的“种类”，而不涉及对象对该特性的熟练度。 也就是说，露露能从伦琴猫身上复制下威吓特性，但所得到的威吓特性在实际中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还取决于露露自己。 “我的小猫是女孩子，不喜欢练习威吓这样恶形恶相的特性。倒是你的齐鲁莉安对威吓要熟悉得多，不凭视觉变化仅靠精神波动就压制了小猫的身体。” 言下之意，露露从伦琴猫身上获得的威吓，甚至发挥出了比伦琴猫本身还强的威力。 而在平日里，追踪这样的特性如果复制到了自己不熟悉的特性，不仅发挥不出特性本身的完全威力，甚至还会妨害自身的行动。 不过露露因为百炼也是威吓特性的缘故所以了解得更多，威吓、紧张感、压力这样的技能修炼到高处都与生物本身的精神波动有关，而露露对这方面一直有涉猎。 “生死自负，你想去就去吧，喏，你可以用这个。”麻花指了指月台那边。 “嗯？！没有关系吗？” “轨道车上是设有自动回航功能的，你下车前按一下回航键就可以了，它会自己开回原来的位置。” 麻花率先向月台走，小武紧跟上，到达月台登上那座轨道车。 一个不大不小的驾驶车厢与一段长长货柜，这显然是为了建材输送到前方施工路段而准备的工程轨道车。 小武走到驾驶台前，麻花并没有指导他的打算，所以他在驾驶台旁翻找到一本驾驶说明书，自己对照起驾驶台的功能按键。 麻花走到车厢的后部，从窗户伸出身子，将车厢与货厢的连接关节扭开，然后回头问，“你有避雷针特性的精灵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皮卡丘。 “嗯？没有，怎么了？” “避雷针的精灵可以替你的通讯设施增强信号，湿地里的信号很…复杂。其他电系精灵，你有么？” 小武想起了伊布小队，队里的老五就是雷精灵，但它现在不在小武身边，所以摇摇头。 “啧…每一只电系精灵发出的电讯号都不一样，你带在身上我就可以搜索到你。” 麻花提起雨衣，从裤兜里掏了掏，然后将一件东西扔给小武。 “承蒙惠顾，两千門。” “这是什么？这么贵？”这价格已经够买好多精灵球了，小武接过一看，一个微缩版的手电筒，筒身上却有三个按钮。 “手电筒改造成的发信器，冒险者的最后保险，物美价廉，只加收了你工本费和保险费哟，除了正常的电灯开关，还有一个持续发信按钮和紧急求救按钮。” 麻花稍微拉开自己的雨衣兜帽，露出自己的侧脸，小武这才发现她戴了一个大大的耳机。 麻花点了点小武手上的发信器开关，然后扭了扭自己耳机上的转纽，满意地点点头。 “找到了（讯号），你可以一直开着发信功能，这样我就能估算你的行踪，你也可以选择不开，当然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商人，不会随便泄露你的行踪的。危险的时候就按求救信号，我尽量带着科考队去给你收尸，噢不，是抢救。” 小武摆弄了一下发信器，乖乖掏钱。 麻花满意地数数钞票，然后按了按驾驶台上的发车按钮，轨道车哐哐启动，“我巡逻去了，自动回程键你自己慢慢找吧，我也不知道在哪。” “嗯，那我就出发了，但愿你以后不是在精灵的肚子里发现这个发信器。”小武随口开着玩笑。 麻花走到车厢口，拉着门口的扶手正要跳下去，听见小武的玩笑停了下来，半悬在扶手上，回过身。 “你知道到吗？在这种人迹罕至的野外，人通常只有一种死法，那就是，吓死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机，“这里接收的电波，满是各种各样的杂音，真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生物斯歇底里的各种叫声。” “当然，那只是听起来很相像罢了，电波怎么可能发出惨叫。在这种荒郊野外，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迷失方向。” 语罢，她跳下列车。 小武愣了一下，麻花的话似乎只是表面的意思，却又似乎有深思的余地，让人有些困惑。 不过他很快醒悟，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轨道车已经被麻花开动了，这条轨道可没修多长，如果不尽快搞懂怎么驾驶的话，小心车毁人亡。 真是个狡猾的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