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我行于通往旅人工会的路上，路边的喧嚣如同无律的音乐不停地演奏着，演奏这座边陲城镇的繁华与不堪。不止的叫卖声，以及无所顾虑的招揽，还有那肮脏的眉目与不堪的举动所绘出的一幅令人作呕的画——看来，我来到了一处奴隶交易市场。我尽量让自己不与这些个奴隶商人及“商品”对上眼神，并忍受着不属于此世的悖德的煎熬。但于这诸多的心思当中，一种异常的心绪夺走了我的目光。那是一个少女，一个邋遢却又整洁的少女，她的目光紧紧地牵住我的心弦，一股莫名的力量自她浅蓝色的眼眸里迸发出冲击着我的心海；我担心此刻会为她驻留，便加快了脚步，于老板注意前离去。我来到了于风笛大道的旅人工会的驻地，办理了会员卡，这样至少亦有了收入的一大来源。我出了旅人工会，准备去寻一家旅馆住下。我思索着我所得到的财宝，其中大多数物什的主人已然逝去，这样便无须顾忌财宝的归处；故而，我打算将其中一些典当去。

    我就近来到了一家旅馆，向老板出示了《布利顿王国外国人暂居及通行许可证明》后，付了钱要了一间空房住下。房间于二楼走廊尽头的左手边，窗户是直接面向风笛大道的；房间还算宽敞（至少，与我而言是这样），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连通下水管道，但浴室只于一楼设有一个公共的。我关上门，坐于床沿，细数着能够典当的物什。理清后，便询问了老板当铺的所在地；老板应了我，还贴心地为我说明哪些是当铺不会收的，以及又有何处会秘密收购一般当铺所不会收的物什。我谢过老板，便出门寻去了。我到了一家当铺，典当了一部分物什（我若将能典当的皆典当了，一或许会被此处的老板宰上一笔，二可能因数量众多而引起怀疑），价格应算是合理。不过，来至此处需行经那个奴隶市场，这让我有些难堪。风，轻轻地扣动我的心弦，曾几何时的心绪再一次躁动不安——我依旧是忘不了她。

    我来至那个少女的面前，她瘦弱的身躯激起了我的怜悯之心。我与她对视着，她眼神里充满着恐惧与希望以及一种异样的反抗。“这位先生，您是买她吗？”奴隶商人开口了，脸上挂着商人特有的笑容，并搓着手面向我。

    “价格如何？”我问道。

    “那您能出多少呢？”

    “决定于你会出什么样的价格。”

    商人脸上的表情愈渐转为微笑，并将手放下；思索了一会儿后，且用手比出了二的姿势，并说道：“两百布利顿金币，如何？”“成交。”我迅速回道。若以商品的价值来衡量，这个少女可远远不止这个价，商人显然是不晓得她身上所蕴藏的潜力。我与他签订了合同，奴隶商人取下了少女的脚铐，于她颈部的枷锁上用魔法刻上了我的姓名，上面还有少女的名字。

    “她的枷锁能让人取下么？”我是有这个疑问，但我并不担心会被取下，我只担心这个枷锁会永远束缚她。“可以，我的魔法只是能在金属上刻字而已，其他的奴隶商人也是如此；而且，也就是一种身份证明罢了。但也有些人想要有一种能够永远束缚自己奴隶的魔法，咱的边境伯大人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不晓得你们东方人的技术。”奴隶商人冷静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到底是他的回答让我意外，还是他回答时的语气让我有些意外呢？我将手伸向那个少女，少女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不想在回旅馆的路上就把你丢了，简。”我如是道。简终于将手置于我的手心里，于是，我牵着她的手便行往回旅馆的路上。我能感觉到，那个奴隶商人正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天边，已然被霞光染红，金乌正悄然西去。傍晚的风正轻轻吟唱，吟唱着这一天即将结束的生活；生活，或许带给人对未来的动力，但亦带来了不少的疲倦；疲倦，则掺杂于风中织成生活的乐曲。

    我来至旅馆前台，询问老板浴室的使用。老板眼神中透露着他即将道出的言语，我立即说道：“床铺暂时不用添置，只需一床被子及一个枕头便足矣。”老板回了一句“好！”后，便指出了浴室的方向，同时说明了浴室的使用。我将简带至浴室，先是用魔法取下了她颈项上的枷锁，随后脱去了她身上的衣物——她没有任何挣扎，却亦没有恐惧，只是顺从。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少女，我居然动了一丝邪念——这到底是龙的欲望，还是我本便有的欲望！我捏紧这一丝邪念，弯下腰为她清洗并梳理着头发，清洗着她瘦小的身躯，用店家所提供的香皂。直至现在，我才发现她比我预想的年龄要小。洗得差不多了，此时，有人敲了敲门，应是老板在外面。

    我半开着门，直起腰询问着老板：“有什么事么？”老板捧着一些衣物，看是女孩子穿过的。“这是……我那逝去的小姑娘穿过的，应该会合适，给你的……奴隶穿罢。”老板将衣物递予我手中，眼神里夹杂着一丝悲伤。“谢谢！”我擦净手，接过老板手里的衣物，老板沉默着转过身离去。想到老板是孤身一人，店员亦并非其亲人，鼻头不禁有些酸了。我将简的头发及身体擦净，便换上了老板给予的衣物，十分合适。剩余的几件衣物，便纳入“虚室”里，作为今后换洗的衣物。我将枷锁放入“虚室”，简有些讶异。说起来，此时我方才注意到她的容颜——那是苍郁的森林中闪耀着绚烂星海的湖泊，是阳光照耀下不停变幻色彩的琉璃，是千万颗拖曳着梦幻之尾的彗星所绘成的绝美夜景——我愿为她着迷，伊始觉着遇见简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已是饭点了，不过，旅馆并不提供食物。于是，我牵着简来至旅馆斜对面的酒馆，点了两份套餐（一份不含酒），找了个位置坐下。我这副东方人的面孔倒是挺引人注目的，当然，亦有部分是因为简与我坐一起。对于眼前的食物，我虽并不感到饥饿，但本着尝试的态度还是将它送进了嘴里。味道方面倒还不错（但苦啤酒的味道，我实在有些难接受），作为食物亦足以充饥，至少简于迟疑之后伊始欣然用餐——当然，这份迟疑大抵是为了获得我的准许。用餐期间，亦获取了不少信息。菲尼克斯帝国曾会见过周边诸多国家的实际领导人，并赠予“选帝侯”这一爵位以图加强各国之间的联盟关系；但有些国家拒绝了“选帝侯”这一爵位，有甚者直接缺席了那一场会见（其中包括布利顿王国）；据说，是因为菲尼克斯帝国曾被东方的大帝国“侵略”过，担心自己一旦接受那个爵位，便会于某一天成为那个大帝国名义上的附庸（毕竟，东方的国家可不吃西方的这一套附庸的制度）。

    至于其他信息，强大的风系术士于此世其实并不常见，似乎是因为一般术士很难凝聚并cao控空气的力量；但据说，于遥远的东方有一位极为强大的风系术士，并且还活了数百年。不过，最让我在意的是推崇“遵循人的本能，保持人的本质”的素衣教。他们反对卫生及其他方面的一些改革，并认为这些改革是违反了其教义的，譬如，随地大小便于他们而言是在遵循人的本能；但，最糟糕的是他们对流民、奴隶及女性的高度剥削与迫害，就连他们的神亦是如此。不过，因为布利顿王国的主流教派是圣灵教的人本学派，而其又积极参与其中的各项改革，故而，素衣教于布利顿王国境内并没有多少话语权，甚至巨石公国还限制了它的活动。用完餐，我自“虚室”拿出钱付了账便牵着简的手回了旅馆。这一路上，几乎无见多少人是会类似于“虚室”这样的魔法的，就连旅馆老板初见我使用这一魔法皆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来这一魔法怕是强大的或者有些天赋的术士方可使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