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桃花盛开的季节
“meimei,好久不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翻身下马,不顾礼仪道德,紧紧拥住华服少女,在少女的耳旁轻轻诉说着“思念”。 “皇兄回来便好,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先回宫去吧。” 少女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正想要挪开身上的少年,却在阵阵号角响起之时,感受到了一阵痛楚。 心口处,一阵冰凉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直抵心脏,锋锐的触感如同腊月的寒冰一般贯穿了少女的身体。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少女难以置信的推开少年,殷红的鲜血将雪白的衣裳浸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 “哥...哥...” 虚弱的感觉较之多日前那次虚脱更加猛烈,伴随着心脏每一次涌动,大量的鲜血从少女的胸口蓬勃而出,倾洒在少年清秀的面庞上。 呼玛越手中直挺挺的举着那把战刃,那把刚刚洞穿了自己亲生meimei的兵器。 时间仿佛静止了,呼玛越没有动,呼卓铃也没有动,文武大臣,玄机军,护国军,帝都护卫乃至城内外的难民全都静止了。 阳光照耀在刀刃上,照耀在刀刃的鲜血上,反射出异常诡异的折光。 下一秒,呼卓铃的身体便如同流水一般瘫在地上,无论阳光如何刺眼灼目,烈阳酷热,也再也无法唤醒逐渐冰冷的身躯,公主的双目圆瞪,嘴角不时涌出不再受控制的血沫,如同最鲜艳的花朵,在脸庞绽放——那是,名为生命的花朵。 下一秒,一支自城墙而下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来到了呼玛越的身前,轻易地洞穿了呼玛越引以为傲的甲胄,也透过了一如他刚刚洞穿呼卓铃身体的位置,粗壮的弩箭洞穿了呼玛越的身体,强大的冲击力将其死死钉在地上,泛起一阵黄沙。 而城楼上射箭之人,身着由甲胄与一般官服相结合的黄色衣着,手中高举着一卷金黄色的卷轴——是延年寿。 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帝都几乎是瞬间便陷入了一片阴暗之下,无数乌云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在城门处聚集,形成一道恐怖的漩涡,红色的雨点自漩涡中心倾盆而下,天地之间,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变化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这漫天云雨,似哀嚎,似悲伤——冲刷着呼卓铃和呼玛越的尸体。 延年寿放下了手中的圣旨,眼神紧紧盯着空中的那轮漩涡。 突然间,漩涡猛然停止了顺时针转动,如同一双打手将它重新搅散,漩涡十分诡异的开始逆时针转动。 延年寿微眯着双眼,一种厚重的眩晕感不断袭击着他的大脑,但他并不慌张,而是坦然接受,嘴角甚至扬起一丝微笑——他明白了。 ...... 三月的南国帝都,充斥着桃花将开的甜腻气息,众所周知,皇后呼谷氏钟爱桃花,故整座皇城内,尽皆桃花。 当今圣上呼泰达独爱皇后,一生从未纳妾,故皇城内外皆是以皇后为中心。 只因呼泰达一直认为,他能娶到她,是天赐良缘。 皇后呼谷氏,也一直认为,她能嫁给这个男人,是上苍的厚待。 故此,呼泰达与皇后呼谷氏的感情极好,深得民心,朝野之间更是流传着美丽而痴情的爱情佳话。 但自从皇后呼谷氏突然病逝,皇上呼泰达便自此一蹶不振,不仅将政权逐一下放给年仅二八的公主呼卓铃,更是将其十分看重,并多番亲自训练的玄机军交予皇子呼玛越;而后将自己关在养年殿内,常年闭门不出;更是遣散了诸多皇城奴仆,只留下极少数人维持皇城内的正常运行。 同时,呼泰达自此之后极少过问时事,只在一些不得不出现的场合出现,剩下的时间里,大多是由身边的掌印太监延年寿代为口舌。 三月,是呼泰达少有的出门季节,每每到桃花即将盛开的日子,他都会一遍又一遍的在皇家园林内踱步,观察着桃花自含苞待放到完全盛开的每一个过程。 这几乎成了惯例。 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延年寿也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呼泰达,以防不测。 呼泰达的身体就是最大的不测——不知为何,呼谷氏逝世之后,呼泰达的健康状况就每况愈下,三年过去,呼泰达已从原本雄姿英发的大帝之姿变为了现在这般虚弱腐朽的模样,原本刚刚好的衣服,如今也如同臃肿的被子一般罩在呼泰达的身上,宛若一个行走的衣架。 这些年来,随着呼泰达越来越弱的身体,延年寿已经开始担心起来。因此,对于他每日里的习惯也开始更加关注起来。 而此刻的呼泰达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老虎,没有任何办法挣脱这座牢笼——这座名为挚爱的笼子。
这已经是呼泰达三月以来第十次来到御花园了,而今日,也不过才三月初五而已;静静地看着满园的花树,看着那些开得极好的桃花,看着那些绽放的桃花花瓣,想着那一张熟悉的脸庞...... 已经三年了吧? 呼泰达苦笑道。 她已经离开自己三年了。 当年的自己,在这原本还是废墟的“御花园”内向她保证,必定会登上皇位,将这里改成她最喜欢的桃花源。而今,他已然实现了诺言。但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呼泰达的手指,抚摸着花瓣上的花纹,眼眸微闭,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南国还是个边陲小国,四周强敌环伺,国本摇摇欲坠,作为南国大将军呼百应长子的呼泰达,在及笄之年,随父进皇城——那时的南国四面楚歌,大将军依靠着自己惊人的天赋和鬼神般运筹帷幄的军事能力,为南国取得了珍贵的喘息的机会,让南国和周边国家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所以当年的皇室——谷家对大将军呼百应几乎是有求必应,俨然是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甚至允许呼百应持兵随意进出皇城。 这是极大地殊荣,也是极高的信任。 呼百应自然也用实际行动回应了这份信任,在击退多方强敌之后,呼百应没有挟兵自重,而是第一时间回到了帝都,与那时的老皇帝商讨下一步对策。 而呼泰达,由于已经到了上阵杀敌的年纪,此次也被带入宫中,取一个功名,好有个名头。 宫中为迎接大将军大摆宴席,少年不善饮酒,更不喜这种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互夸场景,趁父亲与老皇帝痛饮之际,偷偷溜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皇宫,皇宫虽不大,但他还是迷了路。 走着走着,少年来到了一片皇宫角落的废墟。 这片废墟是当年北朝入侵南国时留下的“痕迹”,在与北朝达成岁供文书之后,待北朝撤军,这个地方也就成为了南国身上一道丑陋的伤疤。 而就在这处“伤疤”上,少年猛然间看到了一抹娇俏的粉红。 是废墟中长出的野花,也是一名少女。 便是这一眼,少年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