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证据
九月十七，阴...... 靠近南疆，炉甘镇的天气也总是多变，昨天阳光还撒着和煦的风，今天便是阴云密布，黑云压顶。 宋家族地外围，是一道拔地而起且浑然天成的坚固高墙。出入口只有一个，还派有蛊师驻守。 “舒哥，沉铭哥来轮班了！” “知道了，知道了！唉，现在真是……” 被称作舒哥的青年蛊师不耐烦地挥挥手，将修炼后剩下的半块元石重新塞回兜中，嘴里轻轻嘟囔着。 相比从前，现在宋家族地的守卫力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不过宋家族人终究是有限的！ 驻守族地大门的蛊师被抽调不少去其他地方，便使得他们这些没被抽调的蛊师从原先的三班倒，变成两班倒的局面。怎么可能短时间习惯的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血杀楼在炉甘镇附近出现并杀死刘海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宋家自然要提高守卫力量，才能让族人安心，方便压下如今风声鹤唳的形势。 “宋沉铭，再见。” “再见。” 名叫宋沉铭的青年蛊师面无表情地拱拱手，目送对方远去后。他一边往接手的书虫中注入真元，将信息浏览一番；一边用眼神示意几名手下进入各自的岗位。 当然，他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索性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此时正有两人在相互低语。 不过奇怪的是，从青年蛊师等人的角度来看，那里却是空无一物。 刘庆东两人周身拢着一道薄膜，见状，他微微得意，轻笑道：“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机敏，不过想看穿我的溟濛灼相，还是差的太远了！” 在他旁边的刘巧默不作声，鼻尖微动，便再次闻到了自己此前所下的毒香。 若非今天运气不好，阴云满天、水汽升腾，她根本就不需要反复尝试。好在过程顺利，之前下过毒的那位宋家蛊师方位，很快又再次找回。 这位宋家蛊师负责喂养家族蛊室的蛊虫，只要跟着他，就能趁机混入其中，展开计划。 匿迹潜形，即使声音、足迹偶有暴露，也都会被溟濛灼相杀招所掩盖。一路上无惊无险，两位四转战力顺利抵达宋家蛊室。 蛊室是用来存放蛊虫的，自然是怎么隐蔽怎么来。 成功穿过蛊室驻守蛊师的警戒后，又骗过一转蛊阵。再顺着甬道往地下潜了大约十丈，两人的视野这才豁然开朗。 蛊室内的四壁有许多壁龛，这些内嵌的方格子一个挨着一个。壁龛有大有小，大的超不过椰子，小的小不过苹果。 两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不算特别稀有的蛊虫而暴露蛛丝马迹，毕竟这蛊室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炉甘宋家肯定还有密库存在。 当然，摆在明面上的这些蛊虫光论总价值，那还是相当高的。 一缕缕无色无味的毒飘散在蛊室当中，很快没入所有蛊虫体内！ 刘巧极丑的面容上缓缓浮现笑容。 要知道，蛊室内的蛊阵为防止有喂养蛊师刻意破坏，造成巨大损失，设置一次只允许开启一个壁龛进行喂养工作。 通常情况下，蛊室更是把所有蛊虫保护严实，排斥毒气只能说是基本cao作！ 但刘巧研发改良的九幽兰毒就不一样，其本身毒性虽然不强，但却有着强大的毒药增幅作用以及隐蔽的特性。 此毒和她的毒道蛊虫进行完美配合，便可施展出无视一般性防御的用毒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她原先的一些落伍特殊毒药，在经过九幽兰的混毒后，如今也能变得可堪一用了。 时至今日，经过她第十一次改良的九幽兰毒，作用已经并不仅止于此了，它更是成为了她能否突破到四转的契机！ “桀桀，我们走！” 刘巧用毒手法的精妙与防不胜防，令刘庆东根本没看出对方有什么动作，便已经一气呵成。心中暗自凛然的同时，表面则是平淡与之对视。 “无妨。” 刘巧眼中闪过精芒，像是看出来刘庆东的心思，嗤笑一声，尖细的声音有些刺耳。 “好，那就走吧。” 刘庆东脸色微缓，料想对方人老成精，也不大可能在这时有所疏漏让宋玉杰察觉端倪，于是便闭口不言。 两人的行动其实很快，等回到蛊室的甬道口，那两位喂养蛊室蛊虫的蛊师都还在换班中，这使得她们从容窜了出去。 兔起鹘落间，很快又来到宋玉杰的居所外，这里难得有一位二转蛊师负责警戒。 时机未至，他们便隐于暗处，静观其变。 等待片刻，果然见到宋玉杰匆忙出来，方向正是蛊室所在。 “走！” 刘庆东调度真元，将溟濛灼相杀招的威能开到最大，红色薄膜rou眼可见地闪烁起来，赤红中更显炙热了。就连身处其内的刘庆东，也觉视野被微微模糊一刹。 对面，负责警戒的二转蛊师则在专心cao控蛊阵。 此地作为族长的主居所，同样布置了一转的预警蛊阵，所以也就不需要蛊师来回巡逻。 虽然两人不通阵道，但穿过这种一转蛊阵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狂风拂面。顶多凌乱发丝，却无伤大雅。 顺利穿过预警蛊阵，两人很快顺着通风处潜入居所内部。 陈设没甚新奇，房间从上到下一间间地摸排，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密闭的房间。 外围布置的并非蛊阵，而是凡人所用的机关一类，却偏偏将二人难住。 之前他们能够隐藏踪迹，完全是凭借溟濛灼相来欺瞒活物感知的结果。若是针对死物的话，就不可避免会真的暴露行迹。 “刘庆东，你的火眼蛊呢？”刘巧冷声道，其实她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此蛊，但是乍一乍对方，再摸出对方一些底细也是极好的。 “我哪里来的火眼蛊。倒是你的侦查手段，不如从前了啊，居然想到求我帮忙……” 刘庆东又不傻，虽然的确有火眼蛊，而且就在身上。但他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自然要以眼还眼！ 刘巧眸光一冷，见对方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心中不由浮现一抹焦急。 她这么多天不辞辛劳，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通过捉拿血杀楼暗子来获取郡城那边的赏赐，更多原因，还是为了自己的突破。包括此前她假意接近刘海，都是这个目的。 十数年前，从意外研制出九幽兰毒开始，她就默默在暗中布局计划，要不是因为刘海的意外身死，否则她也不可能仓促改变目标。 今日行动若是失败，难保自己计划不会再出现波折。万一计划告破，想要突破，那可就得假死脱身、远离中州了。 “桀桀，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刘巧见刘家族长无动于衷，显然看出什么，只能无奈岔开话题，手中浮现一团雾状阴影。 只见阴影被她随手一抛，便散作无数细小的“颗粒”，很快融入地下，消失不见。 这是…… 刘庆东平静的眼神有些惊疑不定，搜肠刮肚也没能找出与之相关的蛊虫，望向刘巧的眼神更加忌惮。 当然，忌惮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 要不是当年刘巧犯傻，重伤了一位颇有背景的三转商队头领，从而不得不与柏溪刘家深度绑定在一起。否则就以这毒婆子的性情与手段，难保对方不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刘巧毫不在意那忌惮的目光，依旧专心地cao控着三转阴毒蛊。 说来也可惜，凭借她在毒道方面的才情造诣，若非本命蛊是炎道、毒道的三转毒火蛊，对于毒道的增幅并不多。否则凭借毒道大师的境界，她甚至可以逆伐四转中阶修为的刘庆东！ 六转以下皆为凡，但却也是奠定了成仙的根基。 散修蛊师缺乏传承，只知道一旦确定了本命蛊，就等于确定了自己的蛊道道途。 但是作为家族蛊师，有着代代积累，自然是知道得更多。 确定本命蛊之后，蛊师每提升一个大境界，便会根据本命蛊所涉及的蛊道，提升相应的蛊道亲和。 等到成仙之后，那增幅更是了不得！ 不过，所有蛊修的这些蛊道亲和，其实指的并不是蛊道来主动靠近你。 相反，而是你主动靠近了它，所以才更容易参悟、受益罢了…… “嗯？” 阴毒蛊在毒性方面并不强，但却是刘巧手中最厉害的侦查蛊虫。 毒道大师的境界，令阴毒蛊的运用远远超越了蛊虫本身的极限，行为犹如艺术，轻松避过无数陷阱，抵达目的地。 然而呈现在蛊虫眼中的，却是一间放置蛊虫的密室。 密室的八个角落，分别布置了一只毒道蛊虫。四周只要有风吹草动，便会喷吐毒雾等，至少也能留下痕迹…… 这也是刚刚刘巧为什么感觉到熟悉的原因，因为她本身就是毒道大师，对于毒道方面自然会产生冥冥中的预感直觉，提前警觉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当然，重点不在这里。 密室的中央，此时正摆放着一只……不！由数十只一转炉火蛊以及一只二转火灶蛊形成的二转凡蛊屋——火炉！ 所谓的凡蛊屋，指的并非是屋蛊。屋蛊只是一种蛊虫，但是凡蛊屋却是由许多种蛊虫组合拼装而成。 通过合理的炼制，就能将许多蛊虫的优点集合到一处，而另一方面把那些缺点不断抵消，使弊端力所能及的最小化。 这样所形成的，才算是凡蛊屋！ 全部由凡蛊搭建的叫凡蛊屋，但若其中有一些仙蛊参与，那便叫仙蛊屋…… 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 刘巧虽然常年蜗居密室搞毒药，不过眼界可不低。她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火炉凡蛊屋虽然只是半成品雏形，尚还缺大量一转炉火蛊的填充。 但不可否认，眼前的凡蛊屋从效果上来看，似乎已经可以与三转火窖蛊相媲美！ “不是这里。” 刘巧摇头，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刘庆东。 所以一边平淡回应一边搜索另外房间的同时，心里还在盘算应该何时将这凡蛊屋拿过来...... 刘庆东不做回应，搜索房间时暗地里催动火眼蛊。目光穿过外围陷阱，刚看到内部，就受到蛊阵阻碍无法深入，轻轻皱眉。 留了个心眼，他也只能继续认真搜索其他地方。留给他们的时间可不多，必须得争分夺秒！ 整栋居所全部搜个遍都没有线索，刘庆东眼神中闪过狐疑之色，真元开始默默预备。 “桀桀……”刘巧感受到轻微的真元波动，不由怪笑一声，眼中没有任何意外。 其实若非之前见到了炼制不久的火炉凡蛊屋雏形，她肯定也得怀疑情报是不是有假。 毕竟宋玉杰初为镇长，能有多少家底？ 因此他炼制凡蛊屋所用的那些炉火蛊，来源就很存疑了…… 在地下！ 刘巧思索片刻，再次有了一个方向。将想法一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刘庆东也跟在后面寻找。 毕竟不能白跑一趟，往下搜索，没准还能发现宋玉杰的个人密库什么的......没有证据的话，总得有其他收获才行！ 时间不多，两人分头行动起来便无所顾忌，取出各自的侦查蛊虫不断摸索。 “在这里。” 将毒婆子叫来，两人先用蛊虫试探一遍，竟发现是一个二转蛊阵。 他们都不懂阵道，想要没有半点痕迹地进入其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我来！” 刘巧一马当先，挥手洒下一团毒雾。 刚才通过感知毒火蛊散发的特制毒香，她已经发现遥远处宋玉杰的异动，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 杀招——九幽迷蛊毒！ “我这毒灭蛊容易，但若只是迷惑蛊虫，就必须在十息之内完成目标，再回头给这些蛊虫解毒！” 她体内蛊虫齐动，暗自使出复杂的毒道杀招。在点明利害后，无视沉睡的一转门锁蛊与二转蛊阵，直接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刘庆东紧随其后，手中蓦然多出一只蛹状蛊虫。 此蛊一端黑一端白，中间还有三道闪电状花纹，标志着这是一只珍贵的三转知道蛹。 这种蛊虫有一至五转的系列，可以用来判断道痕类型等等，如今的商铺掌柜基本都人手一只一、二转的知道蛹，几乎成为行业规矩。 就比如雪云商铺的前掌柜许豪，就拥有一只二转知道蛹…… 三转的知道蛹自然效果更强，只见刘庆东右手一挥，空气中便飘散起不少纹路。 另一边的刘巧也没有闲着，早已经使用三转的留影存声蛊进行记录。 天地万物都是道痕组成，阳光是，水也是！ 不然，为什么鱼鳃蛊食泥土就可活，为什么生机草蛊只需吞吐阳光和水就可活，为什么留影存声蛊只需声音和阳光就可活？ 随着刘庆东的手臂连连挥舞，空气中的纹路渐渐变得密集，而这些纹路，就是天地之间的道痕！ 只不过这种道痕实在太过微小了，顶多算作临时道痕，如同蜉蝣般朝生暮死，存在不了很久。 不过通过这些临时道痕，却也能发现一些隐晦的信息了。 纹路密集，汇聚开来，也就渐渐有了颜色、形体。 空气中缓缓浮现一道血红色的人影，面容极为模糊，但一看就知道是修行血道的蛊师！ 两人动作微顿，眼睛一亮。 另一边…… 炉甘镇，炉眼谷。 刘闻华正跟几位驻守蛊师一起，视察预计明年炉眼谷的大致产出，视察到一半，却忽然收到密报。 “宋家蛊室的蛊虫喂养不当么。” 他眸光微闪，分析利弊后，就又没有任何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