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见其人

    待阳子浩和王蕊蕊的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来祠堂，族长告知他们孩子没事，只是贪玩跑的有点远迷路了。让他们不要因为此事打骂孩子。

    天下父母心不过是孩子平安比什么都好，连连感谢后各自领着孩子回家了。族长对阳天一番嘱咐，让他好好跟着阴九九，凤奶奶对他也是一番关心，感谢阴九九后，不给阳天多问各自散了。

    此时此刻，祠堂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阴九九问道：“你害怕了？”

    阳天道：“笑话，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会害怕？”

    “可你的左手还在抖诶。”

    听到这，阳天急忙按住左手，继续强撑道：“我这是一手一个孩子抱上来，用力过度。”

    阴九九“哦”了一声，“既然没事，那我回去休息了。”她正要离开，又被阳天叫住。

    阳天道：“你还没告诉我，他们两个，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施法封存了他们的记忆。”阴九九一步步倒退回来，站在他面前审视几眼，道：“你……该不会是也想……”

    “可以吗？”阳天反问。

    “可以是可以。”阴九九回答，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圈，“只是我想，这样的事你以后难免会经常遇到，没这必要。况且你还要……”

    “经常遇到”这四个字刺进阳天心里，刀刀如血。他以为是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听信算命的回来改运。却发现不是。一直以来都像个平凡人，一生守候祠堂的凤奶奶，竟然遇事不惊，见怪不怪。一头雾水的他此刻混乱至极，根本听不进阴九九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阳天？阳天！”阴九九叫道。

    “啊？”

    还没缓过神来的阳天机械地回应了一声。只见阴九九摇头，无奈道：“还说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心理素质这么差。唉，看来我不能太高估你。你要真想忘记我可以施法。”她从怀里掏出一道黄符。

    正要施法，突然醒悟的阳天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也说我会经常遇到。避不了就算了。反正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突然之间，阴九九感觉到阳天有些不一样了，不由得多看他两眼，点了点头。

    “那就好。很晚了，回去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阳天松开阴九九的手，扬长而去。那潇洒的背影，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英勇气概。但这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刚跨出祠堂，阳天立马怂了下来，一路狂奔钻进自己的被窝，躲在里面抽自己的嘴巴，懊恼为何要逞英雄，忘了多好。

    尤其是想到那老奶奶的面容，他仍然毛骨悚然，不敢关灯，不敢掀开被子，亦不敢动。紧逼双眼念念有词，一直折磨到深夜，才浑浑噩噩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拖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身躯来到厨房，瞥见凤奶奶正守在大锅前搅拌白米。那是一口很大的锅，里面只有水和白米，显然那不是煮来当午饭用的。

    阳天道：“奶奶，您又在酿酒了。好饿啊，怎么都不叫我起来吃饭？”

    凤奶奶没好气道：“那么晚才睡，心疼你没睡好让你多睡一会，倒是埋怨起我来了。”她虽这么说，早已放下手中的大铲子，端来留下的饭菜给阳天，“还热乎着呢，快吃。”

    阳天捧着饭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凤奶奶看着他笑道：“昨天的事放下啦？”

    “您别提了，让我多吃几口行吗？”

    凤奶奶笑着答应不提，让他赶紧吃饭，嘴里依然念叨着：“小天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我相信这事你会挺过去的。”

    可惜，一想到昨天的事，阳天顿时没了胃口，扒拉着饭菜想事情。这时，阴九九抱着柴火走了进来，一见到恍神的阳天，便笑道：“起来了就好，赶紧吃饭，吃完随我去个地方。”她把劈好的柴火放到火炉旁，方便凤奶奶顺手添柴。

    “去哪啊？”阳天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虽然阳天不知道阴九九葫芦里买了什么药，但还是随她去了，还被安排拎了一大袋东西。在手机地图的导航下，跟在后面的他又来到老街地界。

    他拉住阴九九的衣服，颤声道：“我们这是要出老街？”

    “是啊。”阴九九见他犹豫不敢踏出一步，一把拉起他的胳膊，“赶紧的。有我在，怕什么。”

    出了老街，阳天真就把阴九九当成救命稻草，紧跟不舍。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很快，两人跨过昨天历历在目的马路，下了小道往河岸走去。

    “你可得保护好我。”阳天越走越后怕，反而是他双手紧紧抓住阴九九的胳膊，眼神慌乱。感受到异样的眼光，他强自镇定道：“我一个凡夫俗子，没你那功夫，当然小心点好。”

    阴九九看破不说破，只让他放宽心，好好跟着。

    两人来到河岸，登上一艘小船逆流而上。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他们停岸后，又从一条小道上去。那岸边，遥遥一望只有几户破旧的砖房，早已没有人住。

    他们来到其中一户人家，木门虚掩，蜘蛛密布，房内的桌椅床被，早已蒙上厚厚的一层灰。

    阴九九吩咐他打开袋子，点燃香烛。阳天边照做边问道：“这是谁家啊？我们在干嘛？”

    “张秀莲家。”

    “张秀莲家？”阳天急忙丢下香烛，站起身来凑往阴九九身边，背靠着她一副防御姿势，反脸道：“你干嘛带我来她家？你忘了昨天的事了吗？”

    “没忘。”阴九九淡然回答，对着房内大喊：“张秀莲，出来吧。”

    话音刚落，屋内隐隐传来哭声，渐渐明晰。阳天转脸看见木板床的一角，现出一个人影，吓了一跳，躲到阴九九身后。

    阴九九不理会他，蹲下身子点燃香烛插上，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扎好的纸衣，放入火里，柔声道：“秀莲奶奶，这件衣服是烧给您的，穿着吧。”

    那纸衣烧尽，张秀莲身上突然焕然一新，破旧的衣服没了。

    阴九九又柔声道：“秀莲奶奶，您介意我给您梳头吗？”

    张秀莲看到自己穿上了新衣服，对阴九九的畏惧少了几分，渐渐止住哭声挪到床边。阴九九对着梳子施法，然后边给她梳头边唠家常。在旁仔细观察的阳天，此时看到张秀莲满脸皱纹，凄然苦楚，心中垂怜油然而生。

    只听阴九九继道：“奶奶，您的事我都知道。别等了，她早已上路，你也该离开这里了。”

    张秀莲身躯颤动，抬头望向阴九九时已是泪流满面，抖动的双唇说不出话来。

    “你想见她，对不对？”见张秀莲微微点头，阴九九在她的指示下找到一张废旧的照片。那上面是一个笑容满面、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只是被灰尘侵染，周边磨损有些厉害。

    她招呼阳天上前，阳天站着不动道：“你要干嘛？”

    阴九九没好气地看着他，道：“过来就是了，反正我又不会害你。”

    阳天没好拒绝，走上前去。只见她将照片放在阳天手中，掏出一张黄符封住照片，另一张黄符贴在张秀莲额头上，施法念咒。张秀莲慢慢垂下双眼，没过一会便沉静下来，宛如雕像。而阳天早已在引导下闭上眼睛，站定不动。

    过了一会，那两张黄符自行粉碎消散，张秀莲缓缓睁开双眼，泪眼婆娑地看向阴九九，向她躬身道：“谢谢！”

    阴九九道：“你也上路吧。”

    张秀莲再次向她躬身，又向还未睁开双眼的阳天躬身，转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