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冲窍丹（上）
赵林寄出信件，想起快一个月没回家了，便在集市上买了一条藏剑寒鱼，两斤灵兽rou和一袋灵米，下山前往翠微峰。 翠微峰在函赤郡南部一带，山势平缓开阔，景色秀丽，郡中修士的家眷大多定居在此处。 凡人虽然不能修炼，但在山中一直受灵气薰陶，偶尔还能分得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比在凡间活得滋润长久。 沿着山腰平坦处，成百上千座宅院连成一片，青砖黛瓦，颇为别致。 除了民宅，还有学堂，医馆，店铺，酒肆茶楼，织纺匠造……一应俱全，俨然一座城镇。 玄元大陆虽然名为修仙界，但其实凡人的数量远多于修士。 赵林在镇子东边买了一座五间房的宅院，供母亲兄嫂一家居住。 回到家中，把鱼rou灵米拿给嫂子，进屋跟母亲聊起家常。 “林儿回来了！” 赵母在灵气的滋养下，身体愈发硬朗。 最初得知赵林是传说中的“仙人”，赵母还有些不习惯，跟他说话时总小心翼翼，生怕哪里说错了。 不过相处久了，发现儿子还是那个儿子，才渐渐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今天赵长星也回家探亲，进门看见母亲正在厨房刮刨灵鱼，知道赵林回来了，喜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口福了！” “不好好修炼，跑回来做什么？” 赵山端着烟袋杆，沉声训斥道。 “我这不是回来看您老人家么。” 赵长星叫屈道。 “别老说长星，他都是修士了。” 赵山妻子白了他一眼，“饭快好了，你去学堂把敬儿和婉儿接回来。” 赵山的二儿子赵敬之，小女儿赵婉，来到函赤郡以后就在镇上的学堂读书。 “他就是成仙了，我也是他老子。” 赵山把烟袋杆在地上磕了两下，起身走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了。 “叔叔！” “叔叔来了……” 赵敬之和赵婉一进门就扑到赵林身上，眉花眼笑地叫道。 “唉，大哥也在呢，怎么不理我？” 赵长星无奈叹道。 赵林揉了揉侄儿和侄女的脑袋，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自己虽然志在长生大道，但大道并非无情。 大道无情，为何造化天地？ 大道无情，何必运行日月？ 大道无情，如何长养万物？ 也许修道走到最后，最终都会成为孤家寡人，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做刻薄寡恩之人，至少这不是自己的道。 天色将晚时，赵林告别家人。 临走时拿出两瓶丹药，对赵山道：“兄长，这是益寿丹和养元丹，给你和嫂子还有母亲服用。” 赵山迟疑了一下，问道：“唉！这些丹药用去不少善功和石头吧？” 赵长星插嘴道：“爹，不是石头，是灵石。” 赵山一眼瞪过去，赵长星赶紧闭嘴。 赵林笑道：“兄长也知道善功和灵石？” 赵山抓了抓头发，“其实俺也不懂，都是听人说的，修炼要吃很多丹药。你先可着自己，别总往家里送东西，我们都挺好的。” “一家人不说这些，其实也没多少花费。” 赵林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他心里始终记着，当年自己刚穿越过来，兄长背着自己四处求医问药的事。 春去秋来，转眼又过了四个月。 灵洞中，赵林盘膝于地，全力运转体内灵气，冲击位于两根锁骨中间的“天突窍”。 炼气四层已经圆满，只要冲破天突窍，就将进入炼气五层！ 灵窍外层的壁障极为坚韧，不论如何冲击，始终不露一丝缝隙。 灵气鼓荡，气血翻腾。 那层皮膜就像巨浪冲击之下的礁石，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 “已经冲关五天了，以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在灵洞里再呆上五天也不可能突破，看来要动用冲窍丹试一试了。” 赵林心念一动，手里多了一颗蓝色丹丸。 这颗丹丸名为冲窍丹，是赵林用两百善功，外加五百块灵石买到手的。 此丹专门用于破开灵窍外层的壁障。 是一百多年前，某位炼丹师研究炼制出来的丹药。 这名炼丹师的初衷是炼制一种能安神养心的丹药，不料服下之后，根本达不到预想的效果，却意外冲开了多年不曾松动的灵窍。 炼丹师大喜过望，马上把此事宣扬出去，并将丹药命名为冲窍丹。 可惜丹药问世之后，一直无人问津。 没人相信世上有这种灵药，否则岂不是人人都能筑基了？ 只有一个年过六旬，修为长期停滞不前的老修士愿意试一试，没想到服下之后，果如炼丹师所言，一举冲开尘封多年的灵窍。 “我突破了！” 老修士泪流满面。 修士们遂争相购买冲窍丹，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连外州修士也不远千里加入抢购的行列。 即便这位炼丹师日夜不休地炼制丹药，仍然供不应求。 但随着服用冲窍丹的人越来越多，修士们渐渐发现丹药有很大的副作用。 冲窍丹能将灵力强行凝聚，使之锋利如刀如剑，这固然利于冲击灵窍，但对灵窍的损伤也极大。 稍不注意，便将灵窍刺得七穿八洞。 在众多使用冲窍丹的修士中，七成灵窍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又有近半数遭到永久性伤害。 即便侥幸没有受伤，继续服用第二颗，那么受伤的几率将高至九成。 期间还发生过有人一口气服了三颗冲窍丹，结果经脉俱断，修为尽失，因接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而自刎身亡的惨剧。 宗门发觉此事，立刻叫停冲窍丹，并禁掉其配方。 那名炼丹师自知惹了大祸，担心遭人报复，便连夜逃走，从此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又过了许多年，炼丹师去世，就再也没人知道它的炼制之法了。 不过这种丹药并没有完全绝迹！ 当年很多修士购买了冲窍丹，得知真相之后自己不敢服用，又舍不得丢弃，就一直存在手上，或者偷偷转售给其他人。 冲窍丹虽然有害，但修行焦虑永远存在。 总有一些人愿意铤而走险，抱着“修为本来已经进无可进，万一运气好，再多冲开一个灵窍”的想法求购冲窍丹…… 赵林在三个多月前就达到炼气四层的巅峰，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 他很清楚，这是受天赋所限。 再怎么借助外力，自己的灵根也只有中品，想三年修到炼气五层本就有违常理，面对的阻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思来想去，他决定到集市上碰碰运气。 集市上除了本郡炼丹师炼制的丹药，还有一些是从别处运来的，兴许能有意外收获。 赵林在集市逛了一圈，每逢有售卖丹药的店铺，就进去打听询问，有没有能帮助炼气中期突破的丹药。 但得到的答复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凝气丹与黄谷丹。 赵林自然晓得这两种丹药，而且已经服用过，不适合他目前的情况。 走到集市尽头，忽然看见一家名叫“和气堂”的店铺，门旁有副对联。 上联是：仙药灵方，本草精华。 下联是：德馨岁月，和气生财。 “新开的店？” 赵林记得去年还没有这家店，便信步走了进去。 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伙计和掌柜。 令赵林惊讶的是，伙计竟也是一名修士，而且修为还是炼气中期，不像大多数店铺为了节省成本，只用凡人或者凡灵根修士做伙计。 掌柜是一名六旬老者，面色红润，衣着十分考究。 赵林走进门，两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伙计明显愣了一下，快步迎上前道：“客官需要什么丹药，养身，疗伤还是修行？” “修行，最好能帮助冲开层级的第一个灵窍……” 赵林把自己的要求简略说了，一边打量两边的货柜。 他发现这里的丹药价格不菲，比别处至少贵了两成，不由暗暗皱眉，心想难怪没人光顾。 不等伙计答话，掌柜从柜台旁绕出来，拱手作揖，“在下和气堂掌柜田道中，请问阁下贵姓？” 赵林客气回礼，“免贵姓赵。” 田掌柜微微一笑，“我这店铺位置不好，赵道友能找到这里，想必已经问过许多家了吧？” 赵林坦然道：“确是如此，如果贵店只有凝气丹，黄谷丹之类的丹药，就不必提了。” “有倒是有……” 田掌柜故意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阁下对私药有没有兴趣？” “私药？” 赵林眉头挑起，问道：“哪一种？” 所谓私药，是相对正药而言的。 正药是指得到宗门认可，经过广泛使用，并验证有效的丹药，比如补血丹，凝元丹，筑基丹等等。 私药则与之相反，是炼丹师自行炼制，没有经过宗门鉴定，或者根本通不过鉴定的丹药。 私药通常药性很不稳定，有的过于猛烈，副作用极大；有的药性微弱，服下几乎没有效果；还有的服用之后成瘾，一旦停药便出现各种不适。 宗门不许售卖私药，但很多修士在道途上走投无路，就把希望寄托在私药上面。 “冲窍丹。” 田掌柜缓缓吐出三个字。 赵林心头一跳，沉声道：“这丹药早就被禁了吧？” 他已不是初入修行的菜鸟，自然听过冲窍丹的名头，第一次听说这种丹药的时候，心里还颇为惋惜。 冲窍丹损伤灵窍，普通修士服用风险极大，但自己有琵琶鲶精魂，能瞬时恢复伤口，完全不用担心。 可惜此丹已经近乎绝迹，市面上很难寻到，因此赵林很怀疑掌柜言语的真实性。 “不错，是被禁了。” 田掌柜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我的冲窍丹来自外宗。” 说完引着赵林坐了下来，吩咐伙计上茶，然后把丹药的来历解释给赵林。 原来当年冲窍丹红极一时，价格不断上涨，以至于一丹难求。 有jian商发现其中的商机，便动用各种手段收集冲窍丹，准备搞囤积居奇的一套。 哪知宗门法令一出，冲窍丹价格应声暴跌，而且但凡有敢售卖者，丹药全部没收，人也遭到严惩。 这些jian商不甘心丹药砸在手里，便想出一个损招。 因为冲窍丹只在成华宗有名，周边很多宗门并不知晓内情。 他们便把丹药运到外宗售卖，打着神药的名头，趁别人还没发现害处，把丹药全部出手，狠狠地大赚一笔。 不过纸里包不住火，外宗也很快发现问题，把冲窍丹列为禁售丹药。 说到这里，田掌柜捻着胡须，望向赵林，“虽然我宗内部没有冲窍丹，但海外却存留了少许，老夫的丹药便是走这条路来的。” 原来是出口转内销…… 这个解释倒是合乎情理，赵林略一思索，盯着田掌柜道：“听说冲窍丹损伤灵窍。” 损伤灵窍是对别人而言，赵林虽然不担心，但必须弄清对方的想法。 田掌柜哈哈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这老夫就不好说了，修道一途，哪个不是披荆斩棘，历经险阻？” “赵道友如果有兴趣，咱们便接着谈，若是有所担心，老夫也不勉强。” 赵林故意沉吟许久，问道：“冲窍丹被禁多年，关于丹药的形状、性味早已无人知晓，怎么鉴别丹药的真假呢？” “赵道友言之有理。” 田掌柜点点头，“确实无人可以鉴定其真假，但老夫可以保证，丹药的来路绝对没问题。” “道友若是不信，可到内堂一观。” 说罢走到内堂门口，侧身虚引了一下。 赵林放出神识探测，确定内堂无人，也没有布置法阵，便起身走进去。 “赵道友稍等，老夫去去就来。” 田掌柜请赵林落座，自己拱手离开。 不一会儿，田掌柜再次出现在赵林面前，手中多了一只锦盒。 “道友请看。” 田掌柜把锦盒放在桌上，缓缓打开，然后转向赵林。 赵林凝目看去，只见锦盒中有一只光滑圆润的紫色葫芦。 “这是乌榴葫芦？” 乌榴葫芦是产自交越的一种灵木，果实形如葫芦，质地坚硬，有很强的再生能力。 修士经常用它来保存贵重丹药，砍掉葫芦的头部，把丹药放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头部便会自动愈合，将丹药密封起来。 乌榴葫芦五行均衡，丹药保存在里面，即便过了几百年，药性也依然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