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苍火蜂
眼前是一座高耸笔直的殿堂，像一柄黄金大剑，直插天穹。 足有上百阶的阶梯通向殿堂正门。大门同样由黄铜打造，两页门扉上雕刻着华丽的图案，在天火照耀下简直亮瞎眼。 这座城市别的地方都好，就是光污染很严重。 拾阶而上。 雕刻着华丽纹路的两扇大门向内侧开启。 两只火奴停在了门口，由最亮的那只靓仔继续引他们进入大殿。 里面宽敞而又空旷，脚步声引起清晰的回响。 尽头又有一段台阶。 一只大号火奴坐在金属王座上，两只眼睛的位置，冒出热烈的火焰。 那应该就是火奴王了。 王座旁还站着一个罐头似的小火奴。 “@%？” 亮仔低头向火奴王说了什么。 后者“喀拉喀拉”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目测超过了两米，跟旁边那只小火奴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火奴王朝他们张开双臂，闪亮的金属躯壳内发出洪钟一般的声音：“欢迎你们，我的朋友！”（以下对话皆由阿莱斯进行） “这是我们的荣幸。”阿莱斯朝他微微欠身。 花宓也照着她的样子，手按胸口向前面行了一礼，安静站在一旁，听他们叽里咕噜地进行对话。 “精灵和人类的友谊我们永远铭记于心，但是我很困惑，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火奴王问道。 “通过火元素位面，”阿莱斯回答，“在一位同伴的帮助下，我很幸运地定位到了这座伟大的城市。” “非常聪明！”火奴王赞美道，停顿片刻，又问：“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将重新与主世界建立起联系？” “我想，这要听一听你们的意见再做决定，毕竟这是你们的城市。”阿莱斯淡淡地说道，“目前除了我们三个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情。” “的确值得好好思考，一千年过去了，我们是否还能融入主世界，不得而知……对了，刚才你说你们三个？” “是的，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同伴，是个博睿人，但是现在不知所踪，请问您是否知道他在何处？” 火奴王沉吟片刻，说道：“我这里没有关于你同伴的信息，也许他降落到了另一边。” “另一边？” “神庙的另一边，由一群疯狂的极端分子所把控，正在与我们发生战争。” 原来火奴口中的战争，指的是他们种族的内战。 这座黄铜之城以火种神庙为中心，对称分成两部分。 如今分别由理念不同的两派火奴所占领。 阿莱斯翻译过来用简短的几句话就让花宓明白了当前这座城市所面临的困境。 简单来说。 这边是保守派。他们认为火母既然还在庇护着这座城市，意味着没有放弃他们，他们就应该遵循传统，不该去做些违背祖宗的事情，一切维持现状。 另一边可以称之为激进派，他们不甘心永远飘流在混沌之中，想借助火种的力量，摆脱沉重躯壳的束缚，让自身精火进入火元素位面，来获取绝对的自由。 双方于是围绕着火种展开了长达数百年的争夺战。 但双方实力一直是卧龙凤雏、难分伯仲。 阿莱斯又和火奴王对话了一会儿，一只瘦长的火奴从后面的小门里跑了过来，在火奴王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火奴王随即对他们说道：“很抱歉，我得去督战了。你们可以随意参观，每一個来这里做客的精灵和人类，都将受到我们的欢迎。 “我会待在后面的作战中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去找我。” 说罢，火奴王起身，穿过后面的那个小门离开大殿。 那个长得像罐头的火奴则是留了下来。 罐头火奴走到他们面前，分别用人类语和精灵语向他们问好。 虽然发音很蹩脚，而且有很重的金属质感。 但能听懂。 阿莱斯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考察，手里拿着“相机”，对着大殿内部一顿猛拍。 “还满意吗？”花宓问她。 “超出预期。这座殿堂是火奴艺术的集大成之作！”阿莱斯忍不住赞叹，“我要把一切细节都记录下来。” 花宓感受到了她对建筑的热爱，但是还有话问她，不得不打断她的沉浸式体验，继续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 “关于乌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带他来，是出于友谊，还是……” “他是个合作伙伴，不是朋友。你问为什么要带他来？因为没有他的协助，我就定位不到失落之城……至少不会这么快就成功。”阿莱斯一边拍照，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花宓这才搞清楚乌诺在这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说实话，他的外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是个学者的事实。 “阿莱斯请我来当保镖，是不是心底多少对乌诺也存有不信任呢？” 花宓想了想，又问道：“他作为一名深渊学者，是什么级别？” “初级学士。” 大概相当于4环法师的实力。 花宓心里有了底。 “还是不信任他？” “不管我信不信，他现在不知所踪，就是一个变数。” 阿莱斯对此不置可否。 花宓见她沉迷于建筑，无心交流，决定再去火奴王那里问一问关于笔记主人的情报。 于是带着那只罐头火奴当翻译，从后门出去，经过一个后院来到外面，穿过一条空中走廊，进入作战中心。 火奴王应该提前跟侍卫们打好了招呼，一路上没有遇到阻拦。 作战中心是个圆塔形建筑，乘坐电梯直达顶部。 顶层是个宽敞的圆柱形房间，好几只火奴正在里面激烈讨论。 比起外面看到的个体，这里的火奴都明显更亮、更大。 房间一边是敞开的，向外伸展出一个平台，能够眺望远处。 不时有魔冢飞进飞出，传递着信息或者物品。 火奴王就站在瞭望台上。 花宓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向远处眺望。 整座城市几乎一览无遗。 从面积上看，黄铜之城并不大。 但是它的纵向高度非常惊人，因此整体显得很紧凑，在他这个人类看来比例很奇怪。 火种神庙就在城市正中心的一处空地上，几个花瓣形状的金属结构将神庙包围在其中。 周围那一片片“火海”，毫无疑问就是“母神恩赐”形成的花田。 神庙区域的两边，时不时能看到闪烁的火光。 是战火吗？ “瞧，那就是我们一直在争夺的地方。”火奴王指着远方说道，“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但是无论多么艰难，我们都不能放弃斗争，一定要取得最后的胜利。母神会保佑我们的。” 如果母神真的保佑你们，也不至于打了几百年不分胜负。 而且看他们战争的规模，也不太大的样子，就是巷子里的打架罢了。 真的不是在过家家吗？ 花宓心里吐槽了一句。 “我想问，你们这里之前有没有一个人类到来？一个炼金术士。” “据我所知，没有。” 这就怪了。 笔记里明明提到，笔者受到了火奴们热情的欢迎。 难道笔者去的是另一边？ 花宓没有在此多做停留，打扰到人家作战就不好了。 “如我所说，人类在我们这里是绝对受欢迎的。但是如果伱要去另一边，建议你避开交战区，毕竟刀兵可不长眼。”离开前，火奴王叮嘱道。 花宓离开作战中心，拿出笔记看了眼地图。 “先去神庙看看。” 在罐头的带领下，他很快来到一座离神庙最近的塔楼上，站在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火种神庙。 那是一座相对低矮的建筑，相比周边建筑，有那么一丝古朴的质感，如果不是位于正中心且被团团保护起来，可能很不起眼。 神庙顶部冲出一道淡淡的白光，向上直达天穹，似乎在源源不断地向上输送能量。 周围那片花海，也格外清晰诱人。 他们的交战区，似乎有意避开了神庙区域。 但是神庙周围布满了魔冢，每条通道上都设有关卡和火奴士兵守卫，看样子就算是贵客，也不会轻易放行。 但是这难不倒花宓。 他控制侦察蜂出列。 先派它去探探情报。 “这味道……” 刚连上侦察蜂的感官，花宓立刻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味，毫无疑问是那片母神恩赐散发出来的。 对人类来说可能不太敏感，但对侦察蜂来说，简直就像把花瓣怼到了鼻子底下。 这味道很难描述，比起新鲜的花香，更像是热烘干花瓣的那种异香。 花宓控制侦察蜂飞到花海上方，落在其中一朵香味最为浓郁的花上，借助蜜蜂的眼睛仔细观察。 有蜜。 而且子房部位鼓胀起来，里面应该也有种子。 很好。 侦察蜂又起飞，朝着神庙飞去。 神庙没有门窗，但是有很多缝隙。 这些缝隙非常小，但对蜜蜂来说足够通过。 侦察蜂从其中一个缝隙里飞了进去。 里面很空旷。 正中间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发光的图案，图案上方悬浮着一个由几个金属环相互嵌套的结构。 这些金属环的中心，是一颗苍白的火球。 可能只有他的拳头那么大，纯白色的火焰安静地绽放。 “这就是火种？”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嘛。 火奴最初制造这颗火种的目的，是为了沟通火母。 但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火球。 法师来了随手一搓都能搓出一个比它大的。 很怀疑它的实际作用。 火元素位面是否有他们所谓的“火母”还另说。 也许只是火奴们的自我安慰。 信仰这种东西，有时候关键就在于信。 花宓控制侦察蜂又靠近了些，正要仔细观察。 忽然之间，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低吟。 声音频率非常低，是人类所无法察觉到的次声波。 但是侦察蜂能够清晰地捕捉到。 声音来源好像是……火种。 紧接着，花宓看到那些圆环慢慢转动了起来。 有快有慢，貌似毫无规律。 随着圆环转动，那若有若无的低吟声不再四平八稳，而是产生了音调上的变化。 像是有谁在他耳边低语，让花宓不由地一阵毛骨悚然。 呼—— 火种上忽然窜出一道白色火线，径直扑向侦察蜂。 瞬间，侦察蜂被一团苍白火焰所包裹。 几乎在同时，花宓失去了侦察蜂的共享感官。 “这玩意儿会自动攻击目标？” 花宓有点恼火，本以为侦察蜂已经死掉了。 但是他细细一感知，居然又和神庙里的单位建立了联系。 侦察蜂没死！ 不过却是无法再连接到它的感官。 是感觉器官被火焰破坏了？ 不对。 花宓明显感觉到，神庙里那只蜜蜂发生了异变。 和使用突变诱剂之后的变异还不太一样，它是被某种更为直接、更为粗暴的方式直接改变了形态。 这种力量似乎比魔法更加玄妙。 花宓立即控制那只蜜蜂从神庙里飞了出来。 径直飞回到他身边。 果然是变异了。 外观就有很明显的变化。 体表颜色不再是黄黑色调。 通体成了苍白色，仅腹部有几圈黑色细纹。 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表。 还有内在。 花宓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体内蕴含着一股躁动的强大力量。 这只白色蜜蜂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手掌上方，等待他的指令。 花宓意念一动。 呼—— 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苍白火焰瞬间燃烧起来，将白色蜜蜂整个包裹在其中。 由于都是白色的，蜜蜂在里面近乎隐形。 要不是能感知到它的存在，花宓都以为它被烧成灰烬了。 火焰里的蜜蜂，不仅没有任何烧伤，反而如鱼得水，变得更加兴奋。 并且花宓对它的控制没有受到干扰。 随着他的意念指令，苍白火焰在面前飞来飞去，跟鬼火似的。 花宓的心情渐渐活跃起来。 本来只是好奇去探探情报，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是火球术啊。 不，比火球术更厉害。 一群苍火蜜蜂，就能在他控制下形成一个大火球。 这个火球能分能合。 合则集中爆破，分则苍火雨落。 最关键的是，它能重复使用。 能单体伤害，能aoe，还能暗戳戳地偷袭…… 这才是真·火球术啊！ 花宓二话不说，立即复刻了这只新蜂种的模板。 “既然能放出苍白色的火焰，那么就叫……苍火蜂吧。” 瞭望台上，花宓兴致盎然地练习控制苍火蜂，一旁的罐头火奴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半晌才用蹩脚的人类语，惊叹道：“这是母神的火焰！你，你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