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体二魂
玄空看着面前摊了一地的僧衣，本来心头无限的愁绪被脑海里那个聒噪的声音吵的削减了不少，但有几分烦愁凭空生了出来。 这个声音是三年前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也不对，应该是梦里。 几年前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梦到一个配着四把剑的年轻道人，看着他说了些什么，这世界上居然比我这超古脱陈还要帅的脸，读者脸真的存在之类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拔出剑要来砍自己。 但是刚跑起来就被一道白光撞飞，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就没再梦到过这个道人，但脑海里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个嗯，据他的说法，是个中二的人，总是叫嚷着什么此世污浊，既然天道让我李清宝又重活一世，必用三尺剑，斩天下浊这类异想天开的话。 平时里也不多说话，就是安静的待着，偶尔也会跟他聊聊他知道的事。 这三年里也是通过他，玄空才知道山下不是跟山上一样，只有一个禅寺；这个世界也不是只有和老和尚一样的和尚，还有普通人，还有妖魔，还有仙鬼。 不过听他说的，山下好像不太太平？仙杀妖魔，妖魔杀人，有时候仙鬼也会杀人，人还会杀人。 杀来杀去的，一听就乱糟糟的，还是自己待在山上好。 无视着李清宝正阐述着的第五十种杀老和尚的手段，玄空静静的想着老和尚去灵山之后自己的生活。 不过灵山还是得去的，灵山肯定不在这个山上，不在这个禅院里的。 所以，终归还是要下山的。 玄空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一道白光降临在玄空面前，玄空脑海里李清宝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玄空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和尚，心中愁绪一扫而空，但心情跌宕起伏，面上的表情跟不上心情的变化，有些呆呆的问。 “老和尚，灵山的大和尚不让你进灵山嘛？” “咳咳。”老和尚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刚才走的太快，忘记跟你说些事儿了。” “啊？” “啊什么啊，小道士，老和尚跟你说，你该下山了。” 玄空听着愣了一下，“下山？” “对，下山，老和尚在灵山等你。” “好。” “嗯，你下山之前，先去大殿里，把你天天供的那枚玉佩拿下来带着，然后把院子里那颗老树砍了，树里有把剑，你给带上。听到了没？” 玄空点了点头。 “嗯，之后老和尚拜的那个佛像，你把它挪开，下面有个暗格，里面有个包袱，你给带上，之后打开看看，自然有人会教你怎么用的。” 没等玄空回答，他又接着说：“老和尚房间床下面有个箱子，里面是给你下山预备的道袍，山下不比山上，有需要就尽管换。” 极速的说完一大串话，老和尚舒了口气，走上前去，抚住玄空的头。 “小道士，该准备的老和尚都告诉你了，你下山之前，老和尚还有几句话告诉你。你要时刻记住，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切不可与之接触，不然道途尽毁，你也去不了灵山了，明白吗？” 玄空看着老和尚有些挣扎的脸色，按住心里的疑惑，点了点头。 “最后一件事，切记万事有因有果，因果相连，遇事多思量，红尘里因果牵连，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莫让因果缠身，最终万事成空，记住我说的话，老和尚去了。” 说罢，天空一道惊雷劈下，老和尚被劈的化白光飞去，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只有一个发呆的小道士。 rou眼看不到的云层之上，一个面目慈和的白衣女子站在云端，看着依依不舍的老和尚，带着他架飞光而去。 “值得吗？他不会记得你的。” 老和尚没理祂，只是怔怔的看着越来越远的小荒山，没有说话。 老和尚的长眉被风吹掉，面上的皱纹被风抚平，飞光停了下来，老和尚不再是那个老和尚了，他变成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和尚。他赤着上身，背上一条红龙盘踞，赤足走进面前那座看不见尽头的大山。 “rou坨胖子，老子来讨你说好的酒了。” 声音响彻整个山脉，云朵被声浪一片片吹开，雷鸣不断。无数佛陀，罗汉，菩萨停下诵经，纷纷侧目看着那个雷霆中的赤膊僧人，没多言语，继续开始念诵经文。 这几日，灵山雷音寺名副其实的雷声不断，这几日，被困在天外的仙鬼妖魔战战兢兢，那个混不吝又回来了。 …… 玄空看着白光飞逝的方向久久无言，老和尚的不平凡他是知道的，不然一个眉毛都雪白的老人怎么能隔三差五的就打到大野兽回来吃。所以老和尚说圆寂的时候，虽然玄空知道老和尚是在骗自己，但还是选择相信。 虽然玄空见过的人不多，但他相信老和尚这样的和尚就算是山下也绝对是最厉害的和尚。灵山是和尚们的追求，这他知道，他虽然舍不得，但也不能去阻拦老和尚。 老和尚说他可以去灵山找他，玄空是怀疑的，认为不过是另一个哄他的话罢了。但是看到刚才的白光，他心里又有了希望。 去灵山也是需要遁光的，只要自己学会了那样的遁光，是不是就能去灵山了？ 这么想着，斗志一下子升了起来。 “那个老和尚逃了？可恶，竟然乘我李清宝磨剑的时候逃跑，卑鄙。也罢，道爷我放你一马，下次再见，定把你这个秃驴一剑捅成血葫芦。” 李清宝桀骜的声音又从脑海里响起来。玄空听着有些想笑，这个场景，像急了脑海里来自李清宝记忆里的那副图片，一只狗搁这栅栏对着老虎吼，然后栅栏被打开就怂怂的样子。那只狗好像叫？ “清宝道兄。” “嗯？”李清宝正在说着的第四十七种折磨和尚的方法停了下来，疑惑的应了一声。 “没事，想到些东西。” 说罢，玄空不再搭理李清宝，去了大殿，取下来供奉的那个玉佩，又从佛像下面掏出来一个不轻的包袱，里面应该是些金属。 他打开包袱，又呼唤李清宝。 “清宝道兄，这是什么？” “哦，我看看，卧槽？这么多金子？你哪里来的？” “老和尚给我的。这就是你说的金子？山下能换东西的？” “嗯。” 李清宝透着玄空的眼睛看到这么多金子，想起来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要饭的现状，又想到这个小道士比自己这个超古强陈的颜值还要强几分只有以前看小说时，评论区里读者能比的颜值，心里的自闭又多了几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贼秃驴！我跟你势不两立！我必以我心剑刮你脚皮rou，用我意剑戳你痒痒rou，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啊！” 中气十足的嚎叫慢慢的变成呜呜的哭泣，玄空没理他，只当是犯病了。又去院中，准备砍树，却发现刚才的雷虽然劈的是老和尚，但是余波牵连到树上，把这颗老树劈的从中裂开，露出埋在树干里的一把剑。 玄空对宝剑没什么概念，随手拿走剑，对着老树念经超度了一番。就去了老和尚的禅房，从床下面翻出来一个箱子。打开来，箱子里是六七件道袍，里衣。针脚细密，看得出来是老和尚做的。 玄空把剑丢在地上，手里的玉佩放在床上，扯出来一张床单，准备跟那个包金子的包袱一样做个包袱把东西都装进去。 “小道士，你在干嘛？” “啊？道兄我在收拾衣服准备下山啊。” 李清宝的声音愣了一下。 “你不是有储物法宝嘛？为啥还要做包袱？” “储物法宝？”玄空有点摸不到头脑。 “害，你个凡人肯定不认识，就你放床上那个玉佩，就是个储物法宝，虽然品级看不出来，但肯定是个储物类的宝贝。” “哦，就是道兄你说过的，心念一动，就能把物品装进去的仙人法宝？” “对，不过是只有仙人可以炼制，但是凡人也可以用的。” “真的吗？”玄空开心了起来，金子，剑，衣服，一大堆东西他是拿不全的，本来准备把剑丢在寺里，就带着衣服和一点金子走呢，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 “当然呢，道爷我怎么说也是个五十岁修成元婴的炼气天才，修真炼气的东西，道爷我什么没见过？” “好，那我试试。”玄空有些跃跃欲试。 李清宝也没阻止他，憋着坏的准备看笑话，然后再出来装一波。 玄空对着玉佩，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叫道：“收。” “哈哈哈，小道友，你这样是……”李清宝的话戛然而止，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呆住了。 “道兄果然见多识广，不是你我还真就傻傻的把这当一个普通玉佩了。道兄，储物法宝是不是还能放在脑袋里？” “脑袋？你是想说识海吧？可以是可以的，不过……” 啊啊啊，这他喵的是什么东西啊！ 一阵如山的压力把李清宝的话打断，在玄空的识海里，一团黑白分明的庆云顶在识海之上。而这团庆云出现之后，玄空的识海里也从混混沌沌的黑暗里出现了光亮。 李清宝看到识海不再是之前那样混沌的景象，而是一片广袤的，看不见边际的天地。 阴阳庆云顶在天上，黑白迷蒙的光照射下，李清宝才能看见这片天地，一片氤氲着紫色气息的广袤天地。 忽然，黑白庆云消失了，压在李清宝身上如山岳般压力瞬间消失。 “道兄，不过什么？” 李清宝看着玄空手上把玩着的玉佩，嘴角无力的扯了扯。 “没什么，这个玉佩你刚才放到识海里了？” “对啊，道兄，我刚有这个想法，它就钻进去了，把我吓一跳了。” 也把我吓一跳。李清宝有些无语的看着小道士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周围那一圈被老贼秃设下的圈禁，心里一片死灰。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道兄？道兄？” 玄空的呼唤把李清宝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李清宝木然的回答。 “道兄，你说这法宝放到脑袋里会不会出问题啊？我只是个凡人，又不会法术，放时间久了，是不是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啊？” 你是个屁的凡人，你是个凡尔赛人还差不多！李清宝心里怒吼。但听到玄空又要把那个鬼东西丢进来，想起刚才被压的真灵险些要破散的模样，打了个寒颤。 “当然……” 不行二字正准备出口，忽然识海里压力变得剧烈起来，就仿佛溺水的人被沉在海坑里。玄空手里的玉佩幽幽的放着光，李清宝感受的压力更加大了，仿佛喉咙都被挤破，只能无力的啊啊叫。 但在玄空听来更像是沉吟的思索。 “道兄果然可靠，问题都思索的如此周虑，刚才不涉及我安全的问题都能脱口而出，而这个关乎我身体的问题竟然想了这么久，道兄真是个好人啊。” 玄空想着，等着李清宝的回复，但李清宝只是嗯啊，不出其他声音，玄空有点奇怪，呼唤着李清宝。 “道兄？道兄？” 直到玄空的呼唤响起，识海里如海坑般的压力才消去。李清宝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的压力之下，他这一点残灵竟然有了几分化婴的迹象，但他没有时间开心，外面有个催命的阎王还在等着他呢。 “当然可以，我刚才想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古籍记载有识海载物会拖累身体的记载，反而很多前辈都说，识海里放个东西，对身体还有好处！” 淦，又来个祖宗。李清宝心里痛骂道，而玄空手里的玉佩也幽幽的放着光。虽然没有任何声响，但是李清宝居然莫名的看出了这个玉佩在对说：“算你识相。” “道兄见多识广，看来没错，听说储物法宝能装一切，我就把这行李什么的都装进去，轻装下山，道兄，你看如何？” “甚好。”想着未来暗无天日的生活，李清宝无力的呻吟道。 “好，那开始了。” 玄空说着，把要带的行李摆在地上，一包袱金子，一把剑，十数件衣服，拿出玉佩，心念一动，刚要收走的时候，李清宝发声了。 “小道士，等等，等等，把那把剑拿起来我看看。” “诶？前辈怎么呢？” “咳咳，实不相瞒，贫道李清宝曾经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剑仙，剑器什么的天生就会，天生就有，一出生就有四把名剑踏空而来寻我。后有志于学，五年学儒，三年念经，及壮入山访道……” “道兄你想说什么？”玄空有点无语的打断了李清宝的话头。 “哼，不识好歹的小道士，道爷想看看这把剑，看看你能不能用，能用，传你一手御剑法决，御剑乘风中，天涯若比邻，多好？” 玄空听了有些意动，想到老和尚化虹而飞的那道白光，问道。 “是向老和尚飞走那样的遁法嘛？” “咳咳咳咳，当然，比那个老贼秃只强不弱！” 你学不会，那就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了吧？李清宝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给自己一嘴巴，跟一个下世仙佛的徒弟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这个好人前显圣的臭毛病一定要改，就明天改！ 心里暗暗想着，嘴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好，你听我的，现在把剑拔出来我看看，看看你御剑手法适不适合学剑。” “好的，道兄。” 说罢，拔出手中长剑，一道清气自剑锋而出，一直蔓延到遥不可堪的天边，天上阴沉的云也被分开一道长线，一排金光洒落。 …… 无名山下，本来因为老和尚涅槃而出的光华吸引而来的人群，看到这一道直冲天际的剑气，心中的激动更甚，加快速度向着无名山冲去。 …… 卧？槽！我就知道，我不该嘴贱！看着这一道直冲天际的剑光，李清宝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本身就是爱剑的人，想看看这柄看起来普通但给他感觉有点不凡的长剑到底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果然不凡，不凡到爆炸了，不凡到天都捅破了！ 这咋办？ 李清宝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动静瞒不过九州的那群超凡脱俗的人。 “玄空，玄空，玄空！”他近乎嘶吼着，才把玄空叫回神来。 “道兄，这一剑是你刚才弄得嘛？” “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注这个点，真是，让人忍不住啊。 “唉，被你看穿了，先不说这些，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快点溜。” “啊？道兄？怎么呢？” “你这剑，咳咳，刚才我因为久不碰剑，一时之间情难自禁，用了一招荡剑法，结果动作太大，把我一个老对头吸引过来了，我现在元婴残破，怕是敌他不过，咱们得赶紧跑。” “啊？那道兄，你想不想看到他？” “废话，我当然不想啊。” “那没事，这禅院不接不想见之人，以前老和尚下山也曾经惊动过一些山下的人，不过他们都找不上来。” “真的？” “对啊，道兄。” “那你赶紧重新设置一下，不是一个，是一群，一大堆！” “…………那具体是多少呢？” “啊这，能弄多少弄多少吧。” 玄空嘴角抽搐了几下：“道兄为人果然，独树一帜啊。” 李清宝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暗戳戳说他仇家结的多，不是正常人，不过情商高的人说话就是这么好听。 如果当年我情商也能这么高，不明目张胆的嘲讽那个姜前辈要安排俩话事人，说不定也不会被镇在江眼下十年，也就不会元婴脱身钻这小子识海里，也就不会被那个老贼秃把元婴打碎，也就不会遇到今天这个cao蛋状况。 这次能逃出去，我一定去把姜长老的《情商》多翻几遍。 李清宝想着想着，暗暗下了这个决心。不过又想到一件事。 “小道士，他们，咳咳，我的那些仇家在山门外守着，咱们怎么下山啊？” “道兄，当然是挑个日子啊。” “诶？小道士你还会术算？” “那是什么？这大雪封山的，不得找个好日子等雪化了再下去？” “啊？那大概多少天？” “嗯，看着天气，怎么也得七天吧。” …… “秦兄，我不是记得你往南边去了吗？” “赵贤弟，你不是往东边去了吗？” 山脚下人群攒杂着，人们来回踱步然后碰面重复着这样的话。每个人的步伐都是十步，然后遇到下一个人，如此无休止的轮回着。 云端上站着的几个或老或少的身影，冷漠着看着山脚像被困在图画圈里的蚂蚁一样徘徊的人群。 “这迷阵还要多久才能破开？” “咳咳，目前来说还要一个月，不过今晚之前再弄一千个筑基以上的菜鸟来，我有把握在七天之内破开。” “七天？” “七天。” “好，诸位，仙缘的事儿得到了咱们再分，现在先合力，把这山封好，等上七天，可否？” “可。” “可” “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