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沌残阳
十月八号，国庆节假后。 小十天的假总是容易让学生玩到忘乎所以，即使已经回到学校一两天的时间，却还是忍不住沉浸在回味假期种种乐趣的状态中。 高三五班，教室里高三学生们的常态是疲惫困倦，一得着空，他们便找来两三本算得上柔软的书，或是借自己或同桌的手臂枕着，条件虽然简陋，比不得沙发床铺，但也能让他们得到短暂的满足。 班上睡在最后一排的这些兄弟，当真是些人中龙凤。网吧，扑克，足球，游戏厅，这几位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填满假期，卷子练习题什么的都先抛诸脑后，反正有厚脸皮，再在班里好成绩的女同学的帮助下，总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 此刻，他们能做到的就是一个比一个睡得更香。 铃铃铃铃！！！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虽然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那几个兄弟也都拍了拍脸妄图清醒过来。本是醒不过来的，可当他们迷迷糊糊间见到那位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拿着“武器”走进教室来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了一巴掌，几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独留那一位睡在几人中间的少年不为所动。 女人逐渐靠近，哥几个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给他个提醒，可他偏就是不起，只待女人贴到埋头酣睡的少年耳边轻声说道：“白大少爷，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哎呀，不嘛，我再睡会。” 趴在桌子上的少年含糊不清地回答，娇滴滴的声音引得班里同学一阵哄堂大笑，笑得很大声，他却仍一动不动。 无奈，女人只好把铁尺往他脸上一贴，这个季节，温度不算低，可尺子却是冰得不行。 少年冻得一激灵，抬头睁眼一看，一个女人抱着铁尺站在他面前。 “瞅你小子嘴咧成那样，来吧，给大家讲讲梦到啥好事了。” 白让尘摸了摸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梦？是梦吗？牛老师？” “行，还记得我，看来你小子还没睡糊涂，赶紧出去洗把脸，给我滚回来好好上课。” 白让尘迷迷糊糊中被女人推了出去，楼道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试着走了两步，本来不远的厕所却怎么也走不过去，楼道里此刻空无一人，教室里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不见。 扑通。 白让尘摔倒在了地上，他口里不断冒着白沫，紧接着就是鲜血，脑子里更是一阵翻云覆雨，他疼得想叫，可无论如何就是叫不出声，他想抱头，也完全使不出力气。 “白让尘，白让尘，救我，快救救我。” 他猛地一睁眼，天花板上依旧是那颗昏暗的白炽灯，教室的喇叭里已经开始播放着每晚晚自习前都会放的英语听力，好像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白让尘赶紧爬起来，他看着远方撒过来的恢弘，那是落日伴着晚霞，云天共色，美极了，可，太阳怎么会有两颗。 他认为自己疯了，赶紧跑到厕所吐掉了嘴里的血，又接连捧了几把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咳咳咳！” 他咳嗽，水呛到了鼻子里，他从没有感受到如此难受，头昏眼胀，呼吸困难，他使劲按了按太阳xue，努力想要自己好过一些。 终于，一切仿佛都变得正常，他摩挲干净脸上的水渍，扶着沉重的头靠在栏杆上，这一次他再抬头，落日也如往常一样，刚刚见的第二颗太阳也消失不见。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个声音，是个女人吗？。” 白让尘恍惚不清，脑子莫名多了太多东西，他好像分不清哪里是虚幻哪里是现实。 白让尘迟迟不进教室，牛老师让他的好兄弟赶紧来催，见白让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兄弟俯身轻步绕到他身后，双手握紧，只留出两根食指，摆足了架势。好兄弟一脸yin笑，他要请白让尘吃到这世界上最为火辣的一餐。 “啊!!!” 好兄弟被白让尘过激的反应也下了一跳，好在他反应够快，立马把白让尘嘴捂住，也防止他再做别的什么声响。 “你小子？怎么回事，叫这么大声，怎么，爽到了？” 看着他贱兮兮表情，白让尘总算清醒了一些，上一秒还一脸迷糊，下一秒眼泪便夺眶而出。 这张脸，他实在太熟悉了，想起脑子里那副血腥的场面，他的心都在微微颤抖。 断天江上，他已经用尽全力想去救，却依然只救到了三寸长发，半边头颅。 白让尘情绪激动，再绷不住，瞬间老泪纵横，一把拉过好兄弟抱着哭了起来。 “小景，太好了，你没事。” 齐景先是愣了两秒，随后一把推开白让尘，跳蚤似的弹了出去，在他看来，白让尘这是为了报复，故意在恶心他， “你小子干什么啊？恶不恶心。” 齐景双手插兜故做严肃说道：“赶紧回教室，听力不做，晚自习还有考试，再耽搁，小心牛哥那把上撵体育老师下压我等英豪的镇魔尺饶不了你。” “别忘了，我们俩还在牛哥的黑名单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白让尘愣在原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齐景所说的画面一幕一幕出现在他脑海里。二人假期玩的太疯，临了作业都是从学习委员那里抄来的，为了避免被老师发现，二人抄作业的时候，还留了个心思，改了不少正确答案，错多对少，这才算是好的交代。 只是这选择题倒是好改，胡乱换个答案就行了，可后面这些需要填空的地方才真是让哥俩废了好大一份力气。尤其是班主任的英语，单词不认识，句子看不懂，乱改都是个大麻烦。 胡乱改，那牛老师眼睛跟巡视平原的鹰隼一般，必然是逃不过她的法眼。没办法，两兄弟腿一拍心一横，干脆就原封不动的抄了去，大不了空几个，牛老师问起来就说不会做了事，想来牛老师了解他们二位的能力，也不会多加为难。 万万没想到，兄弟二人都算计到这个份儿上却还是翻了车，谁能想到英语试卷上有一道主观的问答题，两兄弟凑巧还都填上了这道。 答案一摸一样的三张试卷，一张来自常年排在全校前几名的优秀学霸，还有两张来自以不惹麻烦就算好的两位“天王”，实情如何，一千个人中有一千个人都会有相同的想法。 如此一来，牛老师的黑名单上便又迎来了两位常客光顾。 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不断冲击着白让尘本就脆弱的神经，他终于再也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太阳落山了，再醒来时，白让尘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的头总算是没那么痛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床边坐着一个女孩正望着他，见他醒了，那女孩匆忙起身俯身过来轻声询问道：“怎么样，你好些了吗？” 女孩神情都是担忧，眼珠微颤，泛起了些水雾，这是要哭的前兆，白让尘赶紧点了点头，他是最怕女孩哭的，即使眼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十分陌生。 看着白让尘泛白的嘴唇，那女孩又用纸杯去饮水机接了些热水，她从另一个病床上取了个枕头垫在白让尘腰上扶着他喂水给他喝。 这个地方白让尘倒是不陌生，体育课，篮球场，他大大小小受过好几次伤，也算是这里的老顾客了，和往常一样，校医务室总是冷冷的，没有生气，白让尘讨厌这种感觉，好在眼前的女孩让他感到了一些温暖。 “你是？” 白让尘出于礼貌问道，他依旧没有缓过劲儿来，挤出这么两个字好像费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那女孩听他如此发问，眼睛里的泪水变得更多，多到溢出了眼眶，白让尘一个没注意，她便哭出声来。 “医生，医生，他傻了，你快救救他。” 看着女孩边哭边走出门去叫人，白让尘呆住了，本来意识还不是很清楚的他，此时变得更加木讷，他也没力气再去问个究竟。闭上眼睛，一副又一副陌生的画面走马灯似一帧一帧从他脑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