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风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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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闷响过后,一向黑魆魆的屠魔台突然灯火通明,将关木通等人照得无处遁形。雪凌寒看着莫待形销骨立的身体和已化脓感染的累累伤痕,惊痛无比。他还没张嘴,眼泪已先流了下来。他有千言万语想对莫待说,最后却一个字也没出口,只在喉咙处上下打结。莫待看着他憔悴消瘦的脸庞和掩饰不住的心痛,想说“我没事”,奈何那口气上不来,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不发一言。 方星翊没带剑。他的目光从莫待身上掠过,没有波澜。 “何方鼠辈?竟敢夜闯屠魔台!”展翼举剑刺向关木通,只用了两成功力。关木通闪身躲过,没有接招,也没出招。几名魔族弟子一拥而上,将展翼团团围住。关木通抽身到莫待面前,试图斩断锁链。雪凌寒挥掌劈出,震得关木通一个趔趄,捂着胸口只差没呻吟。 莫待心想:这人的演技也是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还挺逼真。 离雪凌寒最近的两名男子几乎同时出剑,妄图从左右两侧形成夹攻之势。雪凌寒冷哼一声,青鸾剑便刺穿了其中一人的胸膛。另一人见状,怒吼一声扑了过去,也被一剑毙命。 “凌寒上神好狠的手!”关木通道,“这就是你们修仙之人的慈悲?” “我的慈悲只对良善,不关照邪恶。”雪凌寒冷冷地道,“憋着嗓子不好好说话,你也是个见不得人的。说吧,你到底在掩藏什么?” “老夫在掩藏什么,回家问你娘,她知道的最清楚。”关木通佯怒道,“莫公子救了那么多仙门弟子,你们却这般对他,还有良心么?方清歌身为仙后,本该为三界典范,却恩将仇报,真真令人不齿!” 莫待心想:哟呵,这人不但演技好,而且还是矫情饰诈的一把好手。我得学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他见雪凌寒已有怒容,暗想:一说方清歌的不是你就炸毛,关木通算是把你的心思琢磨透了。 雪凌寒哼道:“邪魔外道,不配谈我母亲!” “是,我不配,就像你不配与莫公子在一起一样。雪凌寒,别一副苦大仇深,全天下的人都欠你情的鬼样子,欠你的只有方清歌,只有她!今夜我们前来,只是想告诉你,若明日你们再敢耍花招害莫公子性命,那些被我们救下的仙门弟子,都将为他陪葬。言尽于此,尔等好自为之吧!”关木通打了声呼哨,魔族弟子立刻转攻为守,边打边退。有那冒死上前想抢回同伴身体的,被展翼削去了半个手掌。关木通扔下一颗烟雾弹,带人逃离琅寰山。至始至终,他没用灵力,只象征性地接了几招,似乎很怕暴露真实身份。 一名护卫队队员上前翻看死尸,不费什么劲就发现了衣服里面绣着的神秘图案。雪凌寒没见过神隐族,但方星翊见过。“和芳菲林那些人的穿戴如出一辙。”他说。“这图案我只在那晚见过。” “你确定?”雪凌寒看看被砍得豁豁牙牙的锁链,皱眉道,“当真是魔族的人?” “是,他们确实是魔族的人,但不是我的朋友。不过是冒名顶替,故意穿着和我朋友一样的衣服而已。”莫待咳嗽着,笑看雪凌寒,“如果我说刚才那些人是受人指使,故意陷害我的,你信么?” “受人指使……受谁人指使?你该不会又要说母后串通魔族的人陷害你?” “我并未指名道姓,你却已想到了她,可见在你心里也认为她行事不公。” “行事有失公允和栽赃陷害他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码事。”雪凌寒既难过又失望。“我知道你讨厌母后,可是再怎么讨厌你也不该这样诬蔑她。她虽然强势霸道,却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我诬蔑她?到底是你不了解我,还是你不了解她?”莫待叹道,“凌寒,我没有勾结魔族,我也没想过要伤害仙门弟子,从来都没有!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既然你和魔族没有瓜葛,那为何他们要百般为你开脱,冒死救你?” “开脱?我并未犯错,何来开脱一说?再者,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他们的‘救’是真的救,还是为了杀而救,你当真就一点都不怀疑?” “谁会为了害人而搭上这么多条性命?” “你……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眼泪在莫待眼眶里打转,泫泫欲坠。片刻后,那眼泪不见了,他颤声道:“你回去吧……我累了!” “是啊,累了!你累,我也累。”雪凌寒无奈叹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你如此执迷不悟,一意孤行?我没有答案。你能告诉我么?”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了你就会信我?你不会,你只会信你自己,信你那位满口谎言的母亲大人!”莫待的口气让我的心揪了起来,他生气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想劝他保持冷静和理性,奈何又不敢出声,只能干着急。 “我没有不信你!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有错么?” “想知道真相没错,可真相已被谎言玷污,你要我说什么、怎么说?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还是伪造证据,嫁祸他人?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会无视真相,诬赖好人,我也没本事戳破谎言,自证清白!一切的一切,我无话可说,你也不必再问。你走吧,无需再多言!” “你当真不肯依我一次?你当真要为了他人……” “我说,你走!”莫待瞪圆的眼里充满了愤懑,眉宇间怒气难捺。“走啊!” 见情势不妙,方星翊抓起雪凌寒迅速离去,同时下令屠魔台的守卫协助展翼等人全力追击夜闯之人。 展翼发下话,遣众人先行。等四下无人,他快速擦去莫待唇上的血,眼眶红红的:“小师弟……”话刚出口,他便扭过头去,不愿意莫待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师父……师父病了!他说自己没用,连个徒弟都护不住!大师兄想找到你的那些朋友证明你的清白,私下琅寰山,被罚五日水牢之刑,差点被水怪咬掉胳膊。我也没本事救你……你……你一定要活着!活着离开琅寰山!” 莫待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请转告凌玥上神,我没有做令他蒙羞的事。” “不用我转告,师父也知道,他一直都相信你!碧霄宫上下也都相信你!”展翼抹了把脸,回头笑道:“师父说了,等你离开琅寰山的时候,他就替你去掉飞花令。他还说,只要你快乐平安,修不修仙,做不做他的徒弟都没所谓。你别死啊!我和大师兄还想去人间界找你喝酒比剑呢……” 莫待强笑道:“放心吧!我不死。我命大着呢!” 展翼留下一句带哭腔的“别认输”,就没了踪迹。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静寂! 我蜷缩在静寂中瑟瑟发抖,不知道静寂之后会是什么。 “豆蔻……” 我战战兢兢地探出头,猛然心跳加速!只见莫待嘴角噙笑,眼里流淌着足以将我溺毙的温柔!这一刻,我终于相信长风的话:世间没人可以抵挡公子温柔的笑容!“公子……” “豆蔻,你听见了么?有人肯信我!”莫待笑着哭了,“这顿鞭子没白挨!值了!” “你这傻瓜!”我替他擦去眼泪,哭道:“都这副德行了还说值!若是长风在……” “可千万别让长风知道,他会恨凌寒的。”莫待忽然眯了眯眼,笑容全无:“等了这么久,主角终于登场了。豆蔻,想看戏么?” 我机灵地缩回袖中,没有一点声响。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今晚的屠魔台可真够热闹的。你说是不是啊雪医仙?”黑夜中,莫待的嗓音颇有些死神的味道。虽然我没见过死神,也没听过死神的声音,但我想多半就是这样的了:黯哑低沉,冷酷而不失威严,隐隐透着不祥的气息。 “你怎么知道是我?”雪重楼的声音近在咫尺,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他神色不善,一手提剑,一手提着脸上布满了红色斑块,昏迷不醒的雪凌波。“他为什么会这样?”
“你一下子提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不必一一作答。你只须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雪医仙该不会认为我分身有术,跑去七星湖下毒?” “你给他吃了什么?我知道,他背着我偷吃了你给的东西。说,是什么?” “他没告诉你?真是个好孩子。”莫待乐呵呵地道,“医仙别这么看着我。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就是想与他交个朋友,随手送了点零嘴而已。” “从小到大,他都听我命令,从不吃外人给的东西。你是如何诓骗他的?” “什么诓骗不诓骗的。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凌波是个好孩子,他怎么可能怀疑自己的朋友呢?如果雪医仙不中意我,那我以后少与他往来就是了。话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吃了我给的东西才这样的?” “放眼琅寰山,只有你才可能会有蔷薇的解药!否则,你早就被蔷薇吞噬殆尽了!”雪重楼用剑挑开莫待的衣衫,仔细观察他肩上新旧交错的伤痕。“我果然没猜错,夜闯七星湖的人就是你!” “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那就权当是我了。”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狡辩。”雪重楼似乎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情绪中,双目一扫往日的病气而闪闪发亮,那样子仿佛已经看见一桩名垂青史的千秋伟业就要在他的手中瓜熟蒂落。“不药而愈?!蔷薇对人体的伤害竟被你完美地转化了!我潜心研制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做到的事,竟被一个凡人做到了!炼制你的人是个天才!不!他不只是天才,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莫待,你告诉我,解药是不是就在凌波吃的那东西里?” “这么说来,雪凌波从小吃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而是蔷薇?不然的话,我那东西只能让他中毒,而不会成为解毒之物。哇!雪医仙,你这叔叔当得真够可以的。为了培育出万毒之王,竟不惜拿自己的亲侄子当试验品。” “这是他作为雪家人的命,他得认!”雪重楼的声音中有爱有怜,有无奈也有坦然,但更多的是恨——心血毁于一旦的恨。“从他落地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点点喂养他,绞尽脑汁消除修仙对蔷薇的影响,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成果。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眼见着就要功成,你竟敢跳出来坏我的大事!” “你以为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你错了。雪凌波早就发现他的药有问题,便想方设法避免或减少药物的摄入。不然,只吃我给的药,最早也要在来年春天才会有现在的反应。” “不可能!他的药都是我盯着他喝下去的!” “他堂堂一个上仙,用灵力逼点毒素出来是难事?”莫待乐得就差捧腹大笑了,“你自认为他对你俯首帖耳,不敢有半点违逆,殊不知绝境求生是人的本能。” “百密一疏,我认。不过无所谓,有你这现成的,我也就用不着他了。”雪重楼把雪凌波扔到莫待脚下,面目逐渐狰狞。“速速交出炼制蔷薇的方法和解药,我留你全尸。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你要杀了我泄恨?”莫待看看空无一人的屠魔台,叹道:“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这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不过,你确定能杀得了我?我可不是方启信那傻子,对你俯首帖耳,任你百般摆布。” 雪重楼双目一寒,随即恢复正常:“我现在杀你,与捏死一只蚂蚁无异。” “可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我死了,或许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让人体与蔷薇共生的方法了。哪怕你再用成千上万村庄的人来实验,也是实验不出来的。你信么?看你这表情多半是不信了,那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