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地藏菩萨之言（下）

    等结完钱后，天纵依旧若有所思的望着手里的小木人出神，好半天都没有搭理我的说话，不由引起了我的好奇。

    “你在想什么呢？”我将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他转而看向我，摸着下巴思索着道：“你说的这个地藏王，他母亲犯了什么事？他最终又将母亲成功救出来了么？”

    “你说这个啊？”我歪着脑袋回忆着答：“嗯，据《地藏经》中记载，他的母亲因为省钱造下恶业，所以堕落地狱道，后来他以自己的愿力并借佛力，最终将其母救度出地狱。”

    天纵呆愣了半晌，随即一笑：“呵，有意思，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想对抗天力？”

    我则纠正道：“他没有对抗天，他只不过是以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而已。”

    “是么？”天纵不由凑近，嘴角的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转为难以言喻的苦涩：“老天可没有这么通情达理，在它们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就算是自己的母亲犯了错，它们也能毫不犹豫的杀给你看。”

    我察觉到了他神色的变化，一时也不敢多问，只得岔开话题道：“书上是这么写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这世上应该还是有些例外的吧？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能够诚心悔改，相信天神一定也会原谅罪人的。”

    “呵~”天纵却是轻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还有一句话，叫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

    “这……”

    他却头头是道地继续道：“你们人类是由于畏惧神的天谴，所以才只敢在神的力量前瑟瑟发抖，你们叩拜神明，并非是由于相信它们，而仅仅是由于畏惧它们罢了。”

    我却忍不住打断他：“不，你错了，人们之所以信仰神明，并非是由于畏惧神，而是因为畏惧人。”

    他霎时愕然：“你说什么？”

    我则深吸一口气，思索着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在人类千百年的发展史里，宗/教之所以会经久不衰的存在着，并非是由于它真的拥能令死人超生的能力，而仅仅只是因为它的存在能够约束住活人的行为罢了，正所谓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假如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相信这个道理，那么人类的世界，才会真正的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哦？为什么？”

    “因为人，往往是比鬼神更加可怕的存在……”

    话音似是停顿，引出了我与他之间的半分沉寂，我第一次看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一双金色清透的眸子里似是涌动着些许心绪，随后却又被尽数淹没，换来一阵戏谑的笑意：“说的不错，没想到你倒是没我想象中那么笨么？”

    可是，我却并没有在他眼中看出什么欣喜之意，反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阴霾，大概这番话似乎令他回忆起了些许不愉快的过往。

    我不敢多做揣摩，只得耸耸肩岔开话题道：“没有啦，我其实只是在大学里写过一篇类似的论文而已，也只能算是略知一二罢了。”

    天纵霎时不悦了起来：“搞了半天，原来你说的这些大道理都是拾人牙慧的啊？”

    我则尴尬地笑了笑：“我其实也是相信这些道理的呀。”

    天纵讽刺地看向我：“相信什么？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呵，那我告诉你好了，这个世上本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的。”

    我却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向他，若有所思着答：“不……我相信的，其实是……”

    然而，正在我即将脱口而出的同时，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孩子的惊叫。

    “呀！！！”

    从大树上突然掉下来了一个小小人影，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天纵便率先一步纵身一跃，拦腰便将那个小孩抱在了怀里，一个旋身稳当的落定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发现他怀里抱着的，竟然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脸色惨白看样子像是被吓了一跳，此刻却睁大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纵。

    我赶紧上前去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眼扫视了一眼四周，却发现似乎没有看见她的家长，不由问道：“小meimei，一个人在这里爬上是很危险的，没事吧？”

    不想，那小女孩则突然指了指树顶的方向，我跟天纵一同朝上望去，发现一只红色的气球正卡在树枝之间，想必这个小女孩刚才就是想要去抓这个东西吧？

    “天纵……”我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怎知，倒是天纵率先发了句牢sao““切~女人就是麻烦。”说完，就是又一个纵身，眨眼之间就腾空而起，抬手将那只气球从树枝上拽了下来，弯腰递给了小女孩：“喂，小丫头，再敢调皮，小心我揍你！”

    那小女孩倒是没被他威胁的话语给吓到，反而是被他刚才矫捷的身手给逗乐了，拍着手直指着他喊道：“超人！超人！会飞的超人！”

    “超人是什么？”天纵一头雾水地看向她。

    我刚想上前多做解释一番，倒是身后的一名妇人突然冲出来抱住了小女孩：“婷婷！你跑哪里去了！吓死mama了！”

    小女孩则依旧兴致勃勃地指着天纵的鼻子道：“mama！超人！是超人！”

    “什么超人？胡说些什么？快跟我回去！”说着，妇人就向我与天纵颔了颔首，接着便抱着自己的女儿转身跑开了。

    临走前，那小女孩还在mama背上一手拿着气球冲天纵挥手：“谢谢超人哥哥！”

    天纵则依旧摆着一副臭脸“切”了一声。

    直到我好半晌之后才突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咦，天纵，等等……我刚刚……我刚刚好像还没来得及对你下命令？！”

    天纵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反正，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会让我这么做的，所以与其让你反应慢半拍的用咒令cao控我，倒不如我自己先下手为强，免得被咒令勒得难受。”

    “这样啊……”我稍稍愕然了半晌，心中似是涌动的望向他，不觉有些出神。

    这次我并没有给天纵下达命令，他却以自己的意志救了人类，这样举动的意义，于我而言，却是举足轻重的……

    对于什么善恶有报，好人长命这种自欺欺人的愿望，我从来都是是不曾相信，而我唯一打从心底去相信的，则始终只有一个。

    那大概便是……人之初，性本善吧……